珺瑶大快朵颐了一番,才满足地擦了擦嘴,笑眯眯地对着墨芸灀道:“真好吃!”
墨芸灀被珺瑶的孩子气逗乐了,伸出帕子为她细细擦拭着嘴,一副温柔的模样令墨家仆人瞪大了双眸,暗暗从屋里退了出去,只装作瞧不见。
珺瑶自顾自地扯了一只兔腿,递给墨芸灀,“芸灀姑娘,你也尝尝吧,方才尽我一人用了。”
墨芸灀笑意盈盈地接下,一寸芳心尽数被珺瑶掳了去,双颊绯红,略带了些许娇羞,“谢谢孟大哥。”
正从里头出来的梓雁见到墨芸灀这番模样,心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六娘这般,是将她自己与安乐王世子的婚约给忘了么?
只是,先前她已惹得六娘恼怒,如今……
罢罢罢,等芳若醒来之后,再细细做打算罢!
“孟郎君,慕儿姑娘请您过去。”梓雁暗自将心中忧虑按下去,只装得恭谨以对。
珺瑶略略点头,“我这就过去。”
倒也不曾再与墨芸灀说些什么,更是越过了她去,径自往屋里去了。墨芸灀见他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暗自恼怒,一双美眸隐隐透着狠戾,直叫梓雁心惊。
“梓雁,慕儿姑娘累了一天了,这会儿把孟大哥叫过去,说了什么事儿么?”墨芸灀皱着双眉,神情颇为不悦。
梓雁微微弓着身子,谨慎道:“慕儿姑娘只说有事与孟郎君商量,并不曾说有什么事情。”梓雁清楚,墨芸灀骨子里的那份狠绝又显现出来了,此刻她需得谨慎以对。
否则……
墨芸灀微微眯了眯凤眸,右手轻轻绕弄着手里的锦帕,帕子上金色凤凰跃于****之上,金丝缠绕,熠熠生辉,衬得墨芸灀眼里的那丝冷意更叫人胆战心惊。
梓雁心颤不已,六娘,是对慕儿姑娘起了杀意么?
珺瑶拿着兔腿,笑眯眯地往里头去,正欲开口,却见到慕儿坐在芳若身边,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珺瑶忙问道:“慕儿,怎么了?”
慕儿拧着双眉,“主子,芳若姑娘的病情急转直下,我……”
珺瑶将兔腿随手一扔,连忙搭上顾芳若的脉搏,细细探过之后,忽而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内力皆失,心脉损得这样厉害!”
慕儿急得红了眼,隐隐有泪水落下,“主子,慕儿无能,辜负主子的期望了!”
珺瑶很快冷静下来,“先别急。”只见她拿起给顾芳若服药的那碗,轻轻嗅了嗅,又仔细探了探,旋即才道:“这药被人动过手脚。”
慕儿大骇,“主子,怎么回事?”
珺瑶略顿一顿,复又才开口言道:“你去外头请墨六娘过来,这事,到底我们不便插手!”
“是,主子!”
珺瑶的心陡然沉了下去,是谁非要置芳若姑娘死不可呢?这药她从五十药铺拿来的时候明明是治人之药,为何转瞬间就成了致命毒药呢?方才屋里仅有慕儿与梓雁二人,慕儿是大夫,若是旁人将此事将推到慕儿身上,慕儿便就是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正此间,顾芳若忽然毒发,挣扎了几下,没有了呼吸。“芳若……”恰时,得到消息的墨芸灀从外头急冲冲地进来,“孟大哥,发生了何事?芳若她怎么了?”
珺瑶微抿一抿唇,遗憾道:“芳若姑娘,方才毒发,已经去了。”
“怎么会……”墨芸灀大骇,惊诧得站不住身子,泪水瞬时涌上了眼眶,“不是,不是说她性命无虞么?为何……”
梓雁眼明手快,忙扶住即将瘫倒的墨芸灀,轻声安慰:“六娘保重身子。”
墨芸灀悲愤异常,双拳紧紧攥起,她咬一咬牙,努力止住眼里的泪水,旋即挺了挺身子,双目瞪着随后而来的慕儿,“慕儿,我来问你,到底因何芳若会中毒身亡,明明先头你说,她已然无虞,不过将养身子便可痊愈!”
墨芸灀的双目噙着狠戾的目光,胆小的慕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亦不明白为何芳若会忽然变得这般。
慕儿挡不住墨芸灀的目光,只朝珺瑶身后躲了躲。珺瑶轻拍一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这轻微的举动看在墨芸灀眼里更让愤怒。
只是她到底忍耐着不曾发作。
珺瑶道:“芳若会如今这般,是因为汤药被人动了手脚。墨六娘,方才这屋子里除了慕儿和梓雁二人,还有谁进来过?”
墨芸灀冷冷地勾了勾唇,“除了他们二人并无旁人。孟大哥,你心善如斯,可不想你家的丫鬟,竟是这般恶毒!”凤眸微眯,锐利的光芒似冷箭一道道射向慕儿,慕儿从来不曾面对过这般的事情,且心里忧心芳若,泪水刷刷地落下来。
“我没有对芳若动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墨芸灀咬着牙,双目中透露出来的凶狠狠狠剜着慕儿的心,“芳若是你诊治的,汤药亦是你亲自熬制的。你不知道谁会知道?”愈说愈悲愤起来,“是我自个儿傻,把芳若的命交到你一个小丫鬟手里!孟大哥,恕芸灀无礼了,今日,我要让她给芳若偿命!”
话音弗洛,墨芸灀便自梓雁手里夺过长剑,直直地刺向慕儿。
“你冷静一些!”珺瑶自然不会放任墨芸灀伤害慕儿,她以短剑抵挡,只为护住慕儿。
只是墨芸灀愈加气恼,长剑几番刺向慕儿,似非要置慕儿于死地不可。珺瑶无奈,身影一闪,扣紧墨芸灀的手腕,冷声道:“你冷静一些!”
墨芸灀觉得手腕一阵酥麻,怒火攻心,朝珺瑶吼道:“我如何能够冷静!芳若毒发身亡,我还能冷静下来么?孟大哥,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也杀了!”
珺瑶心头一寒,连面上亦没了好脸色,“墨六娘果然心狠手辣!我与慕儿好心相救,如今倒被反诬成恶人!嗬,怪不得哥哥总说汉人最是狠毒不过!”边说着,珺瑶旋即狠狠甩开墨芸灀的手,“既然墨六娘如此认为,那么芳若姑娘的病我们也不必治了。慕儿,咱们走!”
“不准走!”墨芸灀正处于盛怒之中,珺瑶此言更是惹得她怒火更胜,“梓雁,拦住他们!”
梓雁身影一闪,挡住了珺瑶二人的去路。只见她手起剑扬,锋利的长剑直直地冲着珺瑶而来。
珺瑶身形一顿,只以如破抵挡,并不做任何攻势,“我们好心相救,为何你们反倒要污蔑我们?”
墨芸灀早已气红了眼,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任何珺瑶的话,她一门心思只想杀死慕儿,“慕儿,你给我拿命来!”
慕儿手无缚鸡之力,早已被眼前的仗势吓得魂飞魄散,“救命!”
“慕儿!”珺瑶惊呼一声,欲转身拉开慕儿,却不料外头飞来一颗石子,射中了墨芸灀的手腕,导致她剑锋一闪,刺进了慕儿身旁的柱子。
墨芸灀狼狈收剑,眸中怒火燃烧,“谁?”
却是半晌都听不得任何人回话,正当墨芸灀欲发作之时,只瞧得破庙门前,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徐徐而来。他通身黑色,只在袖口用金线绣了几朵腊梅,金丝冷峻高贵,只衬得那人愈发气质高华。青丝如墨,随意散在身后;一双幽深的眼眸,仿佛有着千百种秘密,叫人不由自主地多瞧几眼。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俊美的面容面无表情,连眸中都带了些许冷意。
珺瑶微微一怔,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心口扑通扑通地直跳,他,他……
正欲开口询问之时,只听见墨芸灀惊呼一声:“懿哥,你怎么在这儿?”
此人便是墨家嫡长子墨君懿。传言中,墨君懿是平城第一美男子,只是他性情寡淡,并不爱出风头。饶是如此,他依旧是平城世家女子心中最向往的对象。
墨君懿微微颔首,面上并无任何一丝情感,只见他淡淡言道:“爹派我来接你回去。”
墨芸灀听闻此言,不由得露了喜色,“是爹爹让你来接我的?”
墨君懿却是懒得再次发言,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更是没有瞧在场的任何人一眼。
墨芸灀心知自家兄长的脾气,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只是朝墨君懿道:“懿哥,这个小丫鬟害死了芳若,请懿哥为六娘做主。”
墨君懿这才瞥眼瞧了瞧慕儿,以及她身旁的珺瑶,旋即缓缓开口,“那便杀了罢!连同那个少年!”
言语冷漠,像一把冰锥刺进珺瑶的心房,这个人真是冷血之极,要人性命竟是这样云淡风轻。
“懿哥!”墨芸灀却忽的紧张起来,“不关孟大哥的事情,是那小丫鬟下的毒手!”
墨君懿略略瞥了墨芸灀一眼,只这一眼便叫墨芸灀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她强自按下心中的恐慌,努力镇定朝墨君懿道:“懿哥,这个小丫鬟说她懂得药理,我才让她医治芳若。怎料得她暗自下了毒药,害死了芳若。请懿哥明鉴,此事与孟大哥绝无关联。”
墨君懿微蹙了蹙眉,只是转瞬间便恢复如常,他冷冷道:“曾几何时,你也变得这般仁慈起来?”视线顿在了珺瑶身上片刻,又自将收了回来,声音愈发冰寒,“这个少年,留不得!”
墨芸灀陡然大骇,一双眼瞪得大大,而珺瑶却仿佛神色淡淡,只是她心里的恐慌比之墨芸灀更甚。不过路见不平,却让自己惹了一身腥。此刻,墨君懿一双冷眸盯着她,似乎要置她于死地。
身后慕儿更是恐惧之极,抓着珺瑶衣襟的双手抖得厉害。
珺瑶反手轻拍一拍慕儿以示安慰,双眸安然对上墨君懿,出言道:“留得留不得,可要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