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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丝希望

灰暗的天空,巨大的焚烧炉赫然屹立在前…

几张狰狞的面孔历历在目…大姨,表哥,你们…

那是多么残忍的笑脸啊,那些失去灵魂的恶魔用他们凶残的眼睛盯着我,而我,只能被死死按在地上…

我在哪?为什么又是这幅场景?

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我挣扎着想要寻找存活下去的希望,却根本不能动弹…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

心为什么那么痛呢,到底为什么…

姥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姥姥…不要走…”

一阵强烈的痛感从脑中传来,我再也忍受不住,拼命的挣脱了束缚,疲惫不堪的睁开了眼睛…

我迷茫的看着天花板,眼睛的酸胀完全比不上头痛的剧烈,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捂住脑袋,却不小心带动了手背上的针管。钻心的疼只是一瞬间,随即鲜艳的血液从手背上缓缓流出,一滴滴流淌下来,染红了洁白的被子…

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则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痛不痒,放佛受伤的不是我。只有太阳穴和脑中从未停断过的痛在提醒我,楼珂,你还活着,你还在。

“珂珂!”一声伴随着心疼的尖叫吸引了我的注意,下一刻,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奔到我的床前,用双手紧紧按在我流血的伤处,把针管重新归位。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又肿了呢?

我还在这里啊,我怎么可能像上一世一样离开,留下你一个人呢…

“你是傻还是怎么的?醒了干嘛拔针头?”老妈没好气的骂我,好像刚才为了我哭的不是她似的。但也就抱怨了一句,她看着我,心疼的神色全写在脸上,语气也软了下来:“渴不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幸好小辉及时把你送到医院还派人去单位找我,否则…哎,你这孩子,又做恶梦了是不,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老妈自个儿碎碎念着,哀愁的面容让她整个人都憔悴起来。

每一位母亲都是疼爱子女的,无一例外。当面对子女生病而自己没有办法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往往都会无比沮丧。那一份鸡妈妈似的责任感让他们把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个操心的人。

听到她的话,我短路的脑子终于慢慢恢复,记忆也自动跑了出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又播放了一遍。

晕倒?

小辉?

老妈的语气似乎还挺感激的。如果她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还会是这个反应吗?

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感使得我向后靠去,而老妈也眼疾手快,把枕头塞在我后边。

虽然是夏天,我的手脚依旧是冰冷的。可是,再寒冷也抵不过心底的那份失望。即使我知道大局为重,即使我知道公司利益为上,可是终究迈不过那个坎儿…

维斯公司,日后世界前五百强的企业,它达到的高度是整个国家都引以为傲的。作为接班人的他,又怎不会是亿万人民中的天之骄子?

我明明在各种杂志和媒体报道中见识过这个人的能力,甚至在教科书中学习他的管理案例。因为专业需要,研究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件,这样一个事业心超强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做事的手段?

尽管我从未说起,也一直告诉自己装作不知情。但是那份崇拜始终烙印在我心里。没错,黎浩辉是我前世崇拜过的一名BOSS。

我敬佩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不惜裁掉了公司二分之一的人员。

我敬佩他在经济危机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敢,居然仅带着几十名精英分子开拓了海外市场,花费了二百万RMB成功扎根美国。

我敬佩他对品牌的高要求,对每一件时装的力求完美。他手下哪一名设计师不是世界顶尖的呢?

就是短短的四年大学生活,在老师的教育之下,在原本枯燥无聊的书本中,让我逐渐了解了他。

俊朗的外貌、高傲冰冷的性格,干练稳重的处事风格,以及他阴郁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一颗永恒的强者之心。所有的这一切造就了黎浩辉——现实版的完美男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童话般的少女梦开始了。

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崇拜之余,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跟他产生任何瓜葛。

但是,这一世我拥有这样的机会!走近他的机会!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就是那种天神降临到身边的感觉,没错,就是这种不敢置信和欣喜若狂,让我一直不敢与他走的太近。我所有的淡定全是装的。即便当初同意去维斯当模特,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我想亲眼见见那个商界传奇性的人物。

如今,见到了,经历了,心却凉了。

黎浩辉才17岁,就能将私人感情毫不吝啬的抛到一边,只为了公司,只为了自己的事业。少年老成的心就此根深蒂固吧?这样上进的人,何愁不腾飞?

楼珂啊,你算什么?你只是一个从未见过大世面的普通人,以为知道一切就能辉煌腾达吗?你能做的,只是守护好你的家庭罢了。高学历,好工作,高收入,这就是你的命,注定逃脱不了。

面对这种天生的强者,你只有被人家利用的份儿…

利用…

心头一震,黎浩辰,我何不是你和亲哥哥对抗的一枚棋子?纵然我不想看轻你,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了。

我还是我啊,那个简单的丑小鸭。永远学不会勾心斗角,不知人心险恶,更不会明哲保身。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我凭什么立足?

心底的压抑憋得我呼吸困难,脸色也不由的变了。一直在旁边注视我的老妈不干了,问道:“珂珂,你没事吧?想什么呢?这都五点多了,你饿不饿?妈妈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惨白的脸上一双妩媚的大眼睛还未消肿,眼底却隐隐发乌。原本粉嫩的双唇不知何时竟然干裂了。盘起的头发隐约能看见一丝白发,在乌黑的秀发中如针尖般刺痛了我的眼睛。由于来的匆忙,蓝色的工作服还没有换下,一股浓重的油漆味在空气中散开来。

这就是我的妈妈,我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如果我不努力,谁能为她撑起那一片天?

姥姥怎么办?难道还要回自己的那处破平房悲惨的度过晚年?

还有老楼,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外应酬打拼?恨不得一天三顿饭全在酒桌上?

那些在老楼活着时巴结奉承,在他死后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人,就这样放过了?

楼珂啊,你是死过的人!你怕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去害怕!

天下这么大,处处都能绽放光华!

你弱,别人欺凌你是肯定的!

你强,别人巴结你是必须的!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放弃了生活的希望,对得起谁?

只为了,不再后悔!不再有任何遗憾!

在这一刻,我想明白了很多。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笑了。从开始的小声笑到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黎浩辉,你强,并不见得我就是软柿子随你捏!

我楼珂,绝对不是任由你宰割的跳梁小丑!你不选择我,无非是因为在你眼中我的价值不如刘云佳!我何必去装成弱者博取可怜?

记住,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可以凭借自己稳稳的站在你身边!

甚至…超越你的辉煌。

*

在医生反复检查之后,确认我的身体并没有一点不正常。可是,他们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我会严重昏迷。

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只好任它去了。

在老妈的陪伴下,我决定出院回家。

那个时候的医院设备可没有现在先进,电梯的数量也很少,只有两部。在苦等无果之后,我和老妈默默的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正要离开,一股人潮突然涌了进来,外围是一群医生,中间赫然是几个身穿军装腰杆笔直的军人,而在他们中间护着的,则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由于人太多,我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不过,想必不是个小人物。因为那几名军人的肩章可都是有星星的。

拉着老妈想要离开,却发现根本拽不动。我抬头一看,只见老妈眼冒精光盯着那几名军人,花痴像显露无疑。

“老妈,走啦。”

老妈不为所动,陶醉的说:“军人好帅啊。你看看,英姿飒爽啊。一板一眼的,看着就正直。你说,你爸怎么不去当兵?那样我就有一个兵哥哥了…”

这一番话中不无惋惜,我敢确定,如果老楼听见一定会被气死。不过,如果浓眉大眼的老楼去当兵,万一不小心立功晋升了,回来之后还瞧得上您?

哈哈,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想,肯定不能和苏芳同志说的。否则,她绝对又要掐我大腿了。

那几名军人的确如小说中描述的,身上带着那么一种天生的正义感,一看就是好人。一尘不染的军装穿在他们身上特别合身。连我也不禁欣赏起来。

军人都是很敏感的,何况在我们这一对“狼母女”的注视之下?

很快,其中的一名星星最多的军人率先开始四处打量,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怀疑,在他终于把目光确定在我和老妈的身上之后。紧绷的面容慢慢放松,居然泛起一片红晕,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别扭的把头转了回去。

他这一反应引起了我的大笑,老妈的反应更加羞涩,拽着我就要离开。

电梯终于在此刻开了门,不过看那架势我们是挤不上去了。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眼见那一行人就要登上电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拿着单子。

“您要去哪啊?还有一个片子没照呢!”

于是,这一群人又要转移了。电梯里的人等的不耐烦,一张救护床也被退了出来,几名医生紧紧跟在周围。看样子似乎是要抢救的。

两群人就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开始移动,而先前围着轮椅的医生已经联合去看片子,慌乱之中一根不大的东西掉在地上,被我一眼就瞅见了。

此刻,忙碌的身影已经走远,地上静静的躺着人家掉落的东西。

我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居然是一根伸缩拐杖。

拐杖这种东西并不稀奇,随便拿一根木头棍也可以代替。但是这根拐杖一看就价格不低,拿起来轻便不说,材质似乎是不锈钢的。连最底下的拖也格外防滑。

做工精致就罢了,手柄处居然还镶嵌着一颗玉石,档次瞬间就提上去了。

老妈走过来,看见我手里拿的东西,也挺新鲜的。

“这是刚才那几个人掉的吧?会不会是那几个军人的?”

“应该是吧?不是有个坐轮椅的腿脚不方便吗?”

“我们快给人家送去啊,你还发什么愣?”

被老妈揪着去找人,我心里不禁怀疑:你是去还东西,还是去看人的?

东跑西颠,穿过这个门,进入那个病房。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那几个军人。

军绿色,多么靓丽的风景线,在这条狭窄的走廊里,谁会看不见?

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在门口站着,犹如站岗一般端正的身姿,让我妈加快了步伐。

“你们…”

先前那名害羞的军官很是吃惊,盯着我俩说不出话。他不会真以为我妈看上他了?先生,你可别多想啊!

我扬了扬手中的拐杖,他也明白了我们的意图。

“啊,谢谢你们啊。我们找了半天也不知道丢在哪里。真的,太谢谢了。这位女士,谢谢…”说罢,他居然双手握住我妈的手,用力握了握。

我承认,他激动的情绪不是装出来的,旁边那名战士也走了过来,对着我妈千谢万谢。

似乎觉得不妥,那名军人终于撒开了手,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一时激动。幸好是你们捡到了拐杖,这要是换做别人,没准真能给拿去卖了!这拐杖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手把上的这块石头。”

我重新打量起那块石头,这么值钱?

“哎,你们别误会。这块石头其实只是普通的和田玉。并不名贵。”他解释着,小心翼翼的把拐杖交给了另外一名军人,而那名接手者也同样谨慎的拿着它,生怕摔坏了似的。

“那是为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开口问道。

“这…这块石头是我们军长已经牺牲的战友留下的…”

答案公布于天下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军人最重要的使命是服从上级,保护好人民。无论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灾害,他们永远都会出现在最前边为百姓开辟一条生的路。战争时期,在那个艰苦的条件下,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却依然要上阵杀敌。把对家人的思念完全抛开,勇敢的冲锋陷阵。而战友之间的感情,是可以用生命作为代价的。

邱少云牺牲自己,董存瑞牺牲自己,那些为了战友挡枪子的英雄还少吗?

这颗和田玉不仅是对老战友的念想,更是一份亘古不变的缅怀。它见证了一位无名英雄的光辉往事。

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讲述的就是特种兵的故事。我很羡慕,他们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使在为难来临之际也不离不弃共同面对。想必,他口中的老军长也是经历过战火硝烟的,是位值得尊敬的人。

“真的,谢谢你们。丢了这个,老军长肯定会…”那人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结果我们都能猜测到。

老妈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花痴的神色,代替的是一脸尊重和严肃,她缓缓的说:“不客气。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走了。”

没有过多停留,老妈牵着我离开了,留下的是身后那一抹鲜艳的绿色。

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老妈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水。

“珂珂,你要不要找个军人当男朋友?”

我勒个去,这都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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