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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分开

除夕时要与周府的老爷夫人一起吃年夜饭,所以自家人的团圆饭便定在了小年这天。

吃过午饭,又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并不怎么作声的周杨突然起身。检查了一番已经关紧的门窗后,他回身严肃的看向周父周母,“爹,娘,请恕儿子不孝。”

周父周母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他们看向温古,却见这位儿媳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不由得便把视线放到了周杨的身上。还不待问他们些什么,却听到周杨先问了过来,“爹,娘,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周父周母猛地一惊,面面相觑,片刻才重重一叹,“是你的亲人找来了吗?”

周杨整个人顿时僵住,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当这答案真的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被打击到了,他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奢望彻底的碎裂开来,然后烟消云散。

“既然你亲人找来了,那我这边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周父很快回过神,继续说道:“我们当初是在一拐子手里买的你,所以你并不是被丢弃的。别怨恨你的亲人,当时你还没满月呢,估计是接生婆做的怪。”

呵,接生婆?有哪个会不要命的敢在王室眼皮子底下作怪?周杨无力的微微摇头,牵扯上那个位置,这便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不过,爹娘不需要知道这些,就让他们以为他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大郎,我们也不说别的,”周母有些伤心,却还是坚持说道:“你已经有自己的小家了,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养了快二十年的娃啊,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同样是做娘的,她怎忍心强留?

“……爹,娘,”周杨有些感动,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做爹娘的孩子,“我需要好好想想,就先和古妹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入房间,让服侍的婢子们都退下,周杨一下子泄了气,摊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床顶。

温古见此,有心想要劝上两句,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微微叹气,走到床边坐下,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是陪在他的身边而已。

周杨伸手,摸到温古的胳膊,突地一拽,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温古小小的惊呼了声,身体僵了僵,无奈身旁这人此刻很不对劲,她只能放松身体,老实的窝在他的怀里。算了,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就权作安慰了。

房间里一时无比宁静,温古不由得瞌睡上头,很快睡了过去。

周杨眼眸轻转,看着怀里的温古,眼中闪过种种情绪,他已经决定认祖归宗了,对方太强大,他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可是,那个地方又是那么的危险,他如何放心古妹?别说那个地方特有的地位与权势,和古妹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引人觊觎或遭人嫉恨的东西罢了。

行走商场多年,他已非无知小儿,大家族里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世家贵族也都是些利欲熏心之辈,更何况是王室?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王子王孙的身份简直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时时的威胁着他与古妹的关系,因为他非常的清楚,那个地方的人不会允许古妹这种出身的人作为他的正室夫人。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有门当户对以及利益联姻,还有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身为世家贵族的尊严。

其实,他很明白,放开古妹是对她最好的办法,只要两个人和离,古妹便不会受到世俗的指点,以后一直在娘家生活也好,再嫁也好,都会平安的度过此生。但是,他一想到未来不再有古妹陪伴,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这个被他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人儿,他如何能够放得开?!

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古妹的时候,小小的、软软的、嫩嫩的一团。如黑珍珠似的一双大眼睛,张着粉嫩的小嘴咿咿呀呀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看见他这个生人,也不害怕,反而还笑的非常开心。

只这一眼,他便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及至长大明白世理的时候,就定下了要娶她进门的决心。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但他仍然为此努力着,然后,他终于达成了愿望。

当然,他知道古妹还不懂情,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着一生的时间,他会守在她身边,教她懂情。而眼看着几个月的时间,古妹已经明白了些许,却为什么在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能力有限,最初不过是个农家子,之后也只是生活在小商户之家,这样的他有什么能力对抗一朝之主?若他坚持不放手的话,古妹就注定要受到委屈、受到欺凌该怎么办?这是他决心疼爱一辈子的人儿,他怎能忍心?他现在只是这么想想,心就已经疼的受不了了!

那么,要放开她吗……

当温古醒来的时候,天色将黑,她不由得一惊,虽说冬季天短,但看这时间,她竟无知无觉的睡了一个多时辰。今天可是小年,不比除夕那天要做的事多,但也有不少,她身为一个妻子,这个家里主内的身份,居然失职了。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责怪周杨为什么不叫醒她,这毕竟是她自己的疏忽,再说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近来的情况如何。事不宜迟,她此刻只能抓紧时间将这天该做的都做了,好在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待忙完一切的时候,也没有多晚。

过了小年,过年的气氛就更加浓郁了,周府不大,人也不多,就那么几个,但气氛却比什么世家贵族都要热烈的多。

这是温古第二次经历这种氛围,却和第一次一样,内心深处为这种气氛所感动。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动,又在感动些什么,只是每次看到大家伙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情景,就会由衷的感受到一种美好,内心里就会充斥着一股热热的、满满的感觉。

“你在想些什么,表情好奇怪。”引在暗处的姬瑶又在温古的身上感觉到了之前的那种违和感。

温古微愣,迅速回神,“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动罢了,哪里奇怪了?”

姬瑶仔细的观察着温古的神情,“你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慈爱的很。可你视线中的那些人,可没有比你年龄小的,有的甚至还是你的长辈呢。”不过,排除掉那种怪异,温古的表情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温古不禁再次一愣,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她曾借着身份之便在其身边学习了不短的时日。她收获了很多,心性也大为改变,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事的话,她最后应该是会追随大师的步伐。

只是,可惜了。

不过这么看来,周府的生活真的是非常的平和,以至于让她都忘了周杨的情况,竟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与世无争的状态。这可不好,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这种状态下的她只会死的更快。不,她应该不会死,但是肯定会遭受更多的磨难,那实在是非她所愿。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就算是过完年了。昨天晚上才被周杨领着在夜市里痛快的玩了一番,今天早上就面临着分开,并且周杨的那副样子……温古嘴角微抽,“好了,周杨哥,虽然我也很不舍,但你是去做正事的,且月余后就回来了,就别这么难过了。”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古妹……”周杨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唤了温古一声,然后紧紧的抱着她,心里万分不舍。

温古不禁轻叹,伸手环抱住周杨,心里阵阵感激。活过一世的她自然知道他这次离开是为了什么,明面上是货物珍贵,所以需要他跟着车队走这一趟。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他对他自己的一次试探,或者说——尝试,尝试他能否在她没有陪在身边的时候,正常的生活。

自从那天回想起“只要你不休我便不弃”这句话后,与周杨之间的事情她便慢慢的都回想了起来。他其实已经决定认祖归宗了,因为对方强大的他无法反抗,所以这些时日来,他的挣扎、他的犹豫都是因为她。他对认祖归宗后自身的形势认的很清,所以他担忧她,因为她的出身相对太低了。

是她的错,不管之后他如何待她,那也是“之后”,而不是现在的他,可她竟忽视掉这中间的区别,将还在真心对她好的人给拒绝了,她是这么的愚蠢。

“好了,周杨哥,”温古拍拍他的背,“别误了时辰,我在家等你回来。”虽然不会再爱他了,但作为对她好的报答,在一定程度内,她会给予他所期望的。

看着温柔可人又已情意初开的温古,周杨只觉得自己内心的坚持在剧烈的动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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