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必,四位劲装,面目奇特的中年黑衣男子和一个妩媚,颇有几分姿色的红衣女子紧随着一个头裹黑巾,腰缠丝带,满脸沟壑的驼背老人闪进屋内。
驼背老人笑道:“好聪明的小娃!”
郭轩见来者较多,也不知是敌是友,回道:“承蒙夸奖,聪明倒谈不上。”
红衣女子冲着郭轩妩媚一笑,道:“教主,我看这小娃乖巧得很,我们把他收到门下如何?”她这媚笑,应该是天底下最媚的笑,只有第一,没有第二。男人见了这么媚的笑,骨头顿时就软了,而且还是不一般的软,就像面条一样的软。即使再有定力的人,见了她这一笑,也会心猿意马起来。可惜郭轩还算不上男人,只能算是一个小孩,所以对她这一笑,倒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驼背老人一双如枯木般的手,在红衣女子圆实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笑道:“蝎夫人,我看可以,难得我们的蝎夫人看中一个人。我教还得选一些伶利后生,来光大我教。”
韩疏梅见六人装束,举止,就已知道来者何人,笑道:“大名鼎鼎的五毒教主光临,未能远迎请恕罪。”如果说蝎夫人一笑是引诱人犯罪的话,那么韩疏梅这一笑就如莲花般素洁,如牡丹般端庄,如兰花般高雅,让人望而却步,不敢亵渎。
驼背老人见了韩疏梅,口水顿时就从他的两颗缺牙中流了出来,两眼放光道:“郭夫人的美貌倒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秀色可餐啊!”说完,滑稽地拌了拌嘴,做出吃东西的样子,馋涎又流了一地。他望文生义,认为“秀色可餐”就是秀色可吃,还“惟妙惟肖”地表演了出来。
韩疏梅也不知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作姿态,笑道:“如果我这秀色真的可餐的话,那就好了,那我就选一高处,让天下饿肚子的人看着我,都餐一餐。这样天下就没那么多饿死的人了。”
驼背老人赔笑道:“老夫心中笔墨不多,郭夫人还真是有趣的很啊,不过我喜欢。”
蝎夫人媚笑道:“哟,今日难得我们教主对一个女子如此耐心。郭夫人的美貌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是闻名’啊,连我这闭月羞花之貌,和你一比,自愧连村妇都不如。”说着依在驼背老人怀里,不断媚笑。
驼背老人这次出人意料地推开怀里还在不断媚笑的蝎夫人,说道:“蝎夫人,放庄重点。老夫的声名,就让你们这些轻浮之人给破坏了。”说着,含笑朝韩疏梅点了点头。
蝎夫人柳眉微蹙,樱桃小嘴一撅,讪讪走开,心里骂道:“这个老色鬼,今日见了大美女倒装起正经了。”她骂的老色鬼,当然是她们的五毒教主——周五毒。这个人确实是又老,又色,又鬼,所以“老色鬼”这个称号倒也名副其实。
五毒教起源于苗疆,周五毒倒是一个汉人。他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研毒、制毒、用毒精神,五毒教在其手下不断壮大,声名日盛。门下现有:蛇、蝎、蜈蚣、壁虎、蟾蜍五大坛主,所以称为五毒教。五毒教制毒、下毒、用毒,无所不用其极,深令中原名门正派所不耻。其制毒之匪夷所思,下毒之不计后果,用毒之肆无忌惮,令人深恶痛绝和胆战心惊。
韩疏梅正色道:“不知我夫妇对贵教有何冒犯之处?惊动了贵教教主和五大坛主同时而来,还有我家相公不小心中了贵教之毒,尚望教主高抬贵手,赐予解药,我夫妇将感激不尽。”
周五毒笑道:“毫无冒犯,毫无冒犯。”向前轻移两步,又说道:“只要郭夫人交出一样东西,解药老夫马上就亲自给贵相公敷上。”
韩疏梅心知又是一冲着宝藏而来的,但仍明知故问道:“不知教主让我交出一样什么东西?还请教主明言。”
周五毒“哈哈”大笑道:“我们韩大人美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笑时,口水似烟雾般从口腔中喷出,口水带着他特有的口臭味,洒了五大坛主一脸。
一带着蛇杖的劲装男子,后退一步,躲过周五毒还在吞云吐雾的臭嘴,擦拭着脸道:“明说吧,我们要的就是你家挖出的藏宝图。”
蝎夫人又媚笑道:“哟,我们的蛇坛主,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什么要不要的?多难听呀!我们是借了看一看。我们教主能向别人要东西吗?”
周五毒停止了大笑,指着蝎夫人道:“骚娘们,你给我闭嘴,老夫就喜欢直接。”
蝎夫人又挨了一顿骂,脸上的媚笑顿无,后面就再也不说话了。
韩疏梅忍俊不禁道:“藏宝图?我们哪有什么藏宝图?教主怎么也轻信了这谣言?”
一体如蛤蟆,脸上长满了无数疙瘩的奇丑男子斥道:“郭夫人,你就不要装了。你们挖出藏宝图那晚,你们的对话,我坛下弟子刘一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说着,扶起躺在地上的刘一,大声问道:“刘一,你说是与不是?”
刘一被痒痛,折磨得那还有精力说话,挠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脸,断断续续说道:“师……傅……请……赐予弟子解药,弟子……快不行了。”
周五毒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怒斥道:“没用的东西,拿去吧!”
蟾蜍君小跑着恭敬地从周五毒手中接过解药,胡乱地给刘一涂抹上。说也奇怪,解药一涂抹上,刘一马上就停止了呻吟。虽说已经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但也流露出一种无比舒服的快意。可是郭昭庭却还被痒痛折磨得死去活来,韩疏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刘一缓过神来,缓缓讲道:“郭夫人,那天,我们在你家挖井,突然挖出了个瓷瓶……”他还沉浸在讲述故事中,突然“咣”的一声,挨了一个嘴巴子。这一嘴巴子力道甚大,他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再加上刚刚失血过多,便开始不停哆嗦起来。这就是讲话啰嗦,分不清场合、时机、主次的后果。
蟾蜍君大吼道:“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你讲述过三遍了,捡主要的说!”他吼完,才发现扶着的刘一已不能动弹,昏厥了过去。蟾蜍君急掐刘一人中,但却无济于事,急忙气沉丹田,盘腿而坐,一股浑厚的真气向刘一传去。
刘一缓缓回过神来;蟾蜍君却肠子都悔绿了。他救徒弟,无故损失了部分真气,恨不得再踹上刘一两脚,但还没证实藏宝图之前,他还不敢拿刘一怎么样。
刘一在挨了一嘴巴子后,脑袋突然开窍,斩金截铁道:“是的,他家千真万确挖出了藏宝图。”话音刚毕,突然“咣”的一声,又挨了一嘴巴子。他又被打得晕头转向,但这次却没有晕过去。
蟾蜍君见刘一证实了藏宝图,便把刚刚损失真气的怒火发泄了出来,骂道:“没礼貌的东西,说话前,连教主,师傅都不知道称呼了吗?”
刘一刚刚说话啰嗦被打,简洁了还是被打,真是:挨打还需要理由吗?
韩疏梅见被痒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丈夫,急得香腮旁渗出了点点汗珠,不觉体香盈室。
蟾蜍君拍着胸脯说道:“郭夫人,你就不要装了,解药就在这里,一手交图,一手换解药。”
韩疏梅深情地朝郭昭庭凝视了片刻,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羊皮卷来,缓缓地走向蟾蜍君。在交图时,韩疏梅闪电般的出手,蟾蜍君手里的解药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已到了韩疏梅手里。但她仍守诺,把图交给了蟾蜍君。
蟾蜍君接过藏宝图,“哈哈”大笑着走向教主,说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周五毒也“哈哈”大笑道:“只要找到了这宝藏,我五毒教一统江湖就指日可待了。”
周五毒还在大笑,准备接图时,忽然,一股白色刺鼻的烟雾升起,蟾蜍君拿着藏宝图,“咕噜”一声,闪出了屋外。
周五毒笑意全无,回过神来,大吼道:“给我追!”
“嗖”的五声,五人闪出屋外,追蟾蜍君而去。五人轻功之灵便,真是江湖罕见。
韩疏梅将解药给丈夫敷上,片刻,郭昭庭痒痛就已消失。
郭昭庭气神稍复,见刘一气息奄奄背靠墙角,斥道:“刘一,你自作恶,真是罪有应得。想以前我当捕头时,还多次照应你,你却恩将仇报,出卖我等。现在藏宝图已经被你师傅拿跑了,他却扔下你,不管你的死活。”
刘一气息微弱地说道:“郭大人,现在我也后悔得很。”
郭昭庭说道:“我倒还真不知你是五毒教弟子看,早知如此,你还能活到当下?”
刘一说道:“郭大人,我加入五毒教,也是迫不得已。”
郭昭庭道:“怎么个不得已法?”
刘一答道:“一次进山打柴时,我见一人受伤躺在山涧,命悬一线,我采草药救了他。他就是我的师傅,蟾蜍君。谁知他却暗中对我下了蛊毒,强迫我拜他为师,加入了五毒教。我中的蛊毒,每年都要发作,必须找师傅换取解药。五毒教经常遭到官府和名门正派的联合绞杀,所以他们就让我留到了本县打探官府消息。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给他们通风报信。那天偷听到你们谈论藏宝图之事,我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傅,希望讨好他把我身上的蛊毒全部解掉。谁知却再一次被他给利用了。哎!当今我已是后悔的很呀。”说完望着郭昭庭又说道:“郭大人,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郭昭庭见刘一腿已被自己斩断,现又面目全非,甚是可怜,不觉起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掏出一粒杨明月送的百花蜜丸,送至刘一口中道:“这个蜜丸有强身健体之效,还能维系你生命片刻,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刘一想到自己的罪过,深被郭昭庭夫妇的以德报怨所折服,不觉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这是悔过的泪水,这是唤醒内心良知的泪水,这是重新做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