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君回忆着往事,陶旻便也附和道:“我记得小时候,我爸脾气特别差,还老喝酒。我只要没考好,少不了被他打。”
陈慧君想到这儿,直起腰,摇摇头叹道:“那段日子也挺不好熬……”
“妈,”陶旻犹豫了一下,问道,“你那时候没想过和我爸离婚?”
陶旻问了这话,本以为定会招来陈慧君一顿数落,却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没想过?有段时间我天天想,离了婚,你是跟他还是跟我,这房子怎么分,财产怎么分……”陈慧君说到这儿,笑了笑,“不过也就是想想,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没动过离婚的念头?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离婚?”
陶旻小时候没少挨过陶德成的打,对他是又怕又恨,当时她就想,别人的爸爸对着孩子都是笑眯眯的,别说上手了,就是狠话都不说,怎么自己的爸爸三两句话不和,便要上手打人?有一阵子,她甚至怀疑过,陶德成是不是她的后爸。
然而,即便是她爸这样的暴脾气,陈慧君忍忍就下来了。楚恒这样对她掏心掏肺、关怀备至,就算换做是邵远光也绝做不到,还有什么值得她不满的?就因为对他没有爱?可爱情算什么?能当饭吃?
陶旻正想着,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陈慧君低声嘱咐她:“刚才的话可别让你爸知道,他现在脾气越变越怪,吵吵起来我可受不了。”
陈慧君话音刚落,陶德成和楚恒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看那架势显然是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见两个男人回了家,陈慧君这边也开火炒菜了,不到二十分钟,一桌菜就收拾妥当了。
吃饭时,陶旻还在想着结婚、离婚的事儿,搅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楚恒坐在她身边,看她就盯着碗里的白饭扒拉着,便给她夹了一块鱼肚子,还顺带挖苦了一句:“大博士,想什么呢,做研究先得吃饱了饭。”
陶旻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陶德成那边先说道:“小子,你吃你的别管她。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要别人给她夹菜!”
陈慧君也用手肘抵了抵陶旻,“快吃饭!”
被二老这么一说,楚恒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好像自己把矛头引到了陶旻身上。他笑笑,又给她夹了一箸青菜,解释道:“她平时在食堂吃得都没营养,我最近忙,也没时间照顾她,现在夹点菜,弥补一下。”
楚恒话音一落,便是赢得了二老的赞誉。
陶旻低头吃饭,耳边盘旋着那男人假惺惺的话,心里却觉得这饭桌上的气氛竟有些其乐融融。
吃了饭,楚恒跟在陶旻身后,缠着她要去看看她原先上学的地方。
陶旻这会儿不知怎么,有点害怕和他相处,每次心意已决的时候,都被这男人搞得神魂颠倒。陶旻觉得自己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楚恒那边突然接了个公司的电话,说是代工厂的一批货源又出了质量问题,引起了消费者的不满,媒体这会儿堵到了公司门口。楚恒放下电话,便要赶回驰众。
两人回屋简单收拾了东西,转身出门时,陶旻发现墙上有些异样,原本是一墙的照片和奖状,现在唯独最右侧缺了一块,衬出白墙,显得及其突兀。
她随口问了句:“怎么少了张照片?”
楚恒本已走到门口,听她这么一说,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的照片大同小异,不是拿着奖状就是拿着奖杯,少就少了呗。”
陶旻退远一步扫了一眼照片,才发现少的那张不是别的,正好是她和邵远光的合影。
那年她刚好本科毕了业,毕业典礼上拉着邵远光一起照相。照完相,他就跟她说:“陶,我准备去美国了,我们就分手吧。”
陶旻到现在都记得那种感觉,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从轻飘飘的云端直接狠狠地摔落到了地面。
照片挂了好几年了,除却现在裸露在外的白墙,周围都已变成了灰黑色。
陶旻看着那块发白的墙壁,感觉心头像是少了点东西,一时间觉得空落落的,但细思片刻,又不免轻松。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楚恒。
楚恒刚才趁她不备,把那张照片摘了下来藏到了床下,这会儿正在心虚,看见陶旻想自己望来,急忙扭过头,不敢看她。
他感受着那女人一步步逼近自己,本以为她肯定要揭穿自己,却没料到陶旻走过来,使劲儿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刚才接了电话急着走,这会儿不急了?再不走一会儿要堵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