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去哪?”
伙计进了后厨,杨玄凝着精亮的目光,问宋野。
宋野想了一下:“咦?往那边走……他不会是去江晨园吧?”
这个猜想不是没有道理。徒步,不可能去很远的地方。急事,有什么比女友失踪还急呢?
“我去看看。”
宋野说着,跑到门外,挠着头,假装漫不经心,时不时往西看,远远地盯看曹明俊的背影,模样相当拙劣。
过了一会,他转回餐厅,饶有收获,神秘兮兮地说:“真的是去江晨园!”
杨玄的表情并不显得意外,好像已经料到:“你说他去江晨园做什么?”
“去确认李静香在不在宿舍?”宋野嘶了一声,很疑惑,“13号,17号,过了三天,他第四天才发现女朋友下落不明吗?”
杨玄没有回答,宋野径自猜测起来:“看来,他跟李静香的情侣关系真的要画一个问号!可是,就算不是情侣,普通朋友聚餐以后,各自回家,总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互报平安吧?”
宋野想了一下,又有了新的发现:“这么说来,那天晚上的约会一定很不愉快。李静香伤心愤怒地离开,曹明俊或许打过电话,但李静香不肯接,而曹明俊也知道李静香正生他的气。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联系到李静香,也没有让曹明俊产生怀疑,之后的几天里都是这样。直到今天,李静香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曹明俊再也忍耐不住,决定动身去江晨园查看。”
宋野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聪明才智颇多满意:“你说我这么分析对不对?”
杨玄还是不说话,宋野有点等不及,转到杨玄面前,这才发现杨玄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哥?老哥?”宋野叫着。
杨玄缓缓睁开眼睛,悠然道:“对,也不对。”
“啊?”宋野苦恼地叹气,看来面前的老哥又在卖关子了,“老哥呀,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哪有既对又不对的?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卖关子也上瘾。”
杨玄说:“你不是问我,你这么分析对不对吗?我说对,是说你分析的行为很值得鼓励,因为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在已有的调查基础上进行分析。但我说不对,是指你分析的结果。”
“结果?难道我分析的结果不对吗?”
宋野很不服气,始终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有据,没什么大问题。
杨玄解释说:“首先,男人和女人之间,很难有什么淡水之交,你不要去怀疑曹明俊和李静香之间的关系存在与否,只需要考虑他们的关系进行到了什么程度。曹明俊身为老板,和自己的女员工约会,结束以后,他不可能不打电话向李静香确认她是否回到宿舍。”
杨玄看向宋野,继续说:“经过刚才的观察,你也可以发现,像曹明俊这种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正常来说,他会在约会结束后亲自送李静香回江晨园。尤其在关系进行到‘若有若无’的暧昧状态时,男人都会将女人视若珍宝,所以,如果那天曹明俊没有送李静香回江晨园,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理由。”
宋野听了,很不满意地重申:“这我已经说了呀,他们一定吵架了,李静香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一气之下,扔下曹明俊,独自离开,连电话也不肯接。”
杨玄摇了摇头:“如果你的女朋友跟你闹脾气,不想接你的电话,她会怎么做,关机吗?”
宋野如今单身,但他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恋爱经历给了他丰富的经验,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嗨呀,老哥,看来你是没有谈过恋爱嘛。我告诉你吧,女朋友生气,是不会关机的。一方面因为,如果关机的话,手机就不能正常使用,她一生气就是好几天,关机很不现实,万一有重要的电话打进来怎么办?”宋野龇着嘴,笑眯眯地传授经验,“但更重要的是,我后来才发现,女人真的很喜欢那种挂断男友电话的感觉,这很解气。有一次,我女朋友闹别扭,我打一个电话她就挂一个,一个晚上挂了我三十多个电话,最后我实在受不了,给她发了个短信说,‘你如果不想接我的电话,就请把我的号码拉黑,谢谢’,你猜后来怎么样?她回了我一句,‘你混蛋王八蛋’,但就是不拉黑我。”
宋野回想过去的恋爱细节,脸上显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
杨玄提醒:“但李静香好像不是你女朋友那种人,她显然不喜欢挂断别人的电话。”
杨玄的意思是,根据范冰的描述,李静香的手机没有关机,同时也没有人接,更没有挂断电话的痕迹,这与宋野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受到提醒,宋野惊呼了一声:“哎?对啊,李静香的电话一直保持着打得通但没人接的状态,这……”
宋野的脑子瞬间乱成一团,眨着眼睛,苦思无果。
杨玄说:“我们首先要确认李静香的手机在不在她的手里。通常来说,女孩在约会后,第一时间都会向要好的女性朋友汇报战果,成功了那就是报喜讯,失败了那就是诉苦水。我们当然可以做最低程度的假设:李静香当晚心情很不好,范冰跟她也不是真正的好朋友,那么13号晚上她不接电话也情有可原。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呢?按照范冰的说法,李静香是个生活很有条理的人,这样的人,理性都大于感性,连续3天都因为伤心而不接舍友的电话,合理吗?到今天,电话又因为什么原因关机了呢?”
宋野听完,推测说:“这么看来,李静香的手机可能不在她手里。”
杨玄点头,这个结论正是他想要得到的:“不在她手里,可能性有很多,手机丢失了,被别人夺走了……”
“丢失了!丢失的可能性大。”
宋野更愿意相信前一种可能性,不论如何,他很不想去设想李静香出了难以逆转的意外。
“好吧,我们就假设她的手机丢失了,丢失在一个没有雨雪又不会被人捡到的地方,因为那只手机需要保持正常工作,在静静地待机三天以后,耗尽电量,自动关机。”
“恩,完全合理。”
宋野点头赞同,他被自己的私人情感蒙蔽,没有注意到,杨玄说的“一个没有雨雪又不会被人捡到的地方”,这本身就不太合常理。
“好吧。”
杨玄笑了笑,他说“好吧”的时候,语气明显不大认同,但宋野没有听出来。
杨玄继续说:“回头再想想曹明俊。如果你的女朋友在约会中甩手而去,一个人奔入黑夜,你会追过去吗?就算你没有追过去,也总会打电话给她吧?电话处于被挂断的状态,至少能说明电话那头是有人的。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你会不会担心?”
“这个,是有点担心啦。”宋野设身处地想了想,实话实说。
“但曹明俊没有担心。”
杨玄截然断言,话音如铁,砸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