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宋野瞧着满桌的好菜,食欲大振。回来之前,他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看来今早母亲一定特地去了镇上的菜市,买了鱼肉。
宋野大口往嘴扒拉食物,吃得极香。
母亲看着心疼,抱怨说:“平时在外面吃不到好菜吧,看你都瘦了?”
宋野不想母亲担心,笑着辩称:“有!怎么没有?我们所里的食堂饭菜都好着呢!只不过味道不对,没妈做的好吃。”
母亲舒心一笑,这儿子没白养,也知道夸妈妈了。
宋野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疼道:“妈,你们平时也要买点好吃的,别苦着自己。”
母亲微带酸楚,笑说:“你不回来,我哪有心思做好吃的?给你爸吃那不是浪费?”
父亲脸一板:“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人吗?”
全家人哈哈大笑,一个小玩笑,把家中的氛围逗得十分欢乐。
吃完,父亲放下碗筷,点起一根老烟,他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廉价烟。
母亲抱怨:“刚吃完就抽烟,你就不能停一停?”
宋野也附和:“是啊,爸,你这烟最好戒掉,对身体太不好了。”
父亲嘴硬说:“戒什么戒?这抽的不是烟,是命!没这口烟,你老子活不到今天。”
宋野无言,他知道父亲就是这么爱面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许已经在感动儿子关心自己了。
父亲说:“你不要担心我跟你妈好不好,关键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算是我跟你妈种田,也是有板有眼,一点都不马虎,才能每年都有好收成。做警察也要有成绩,别给我混日子,听到没有?”
宋野点头答应,饶有趣味地问父亲:“爸,你知道我们警察怎么升级吗?”
“升级?你说当官吗?”父亲显然不太了解,对警察的晋升制度相当陌生。
宋野解释:“不是当官那么简单,做警察有两套制度,一个是你说的当官,那叫行政职务制度,还有一个叫警衔制度。”
“两套制度?有什么区别?”
父亲很感兴趣,既然儿子想要介绍,他当然也很愿意去了解。
宋野详细说道:“这两套制度是相辅相成的。行政上,从上往下分为,部级、厅级、处级、科级、科员。警衔就复杂一些,分为五等十三级,从上往下分为,总警监、副总警监、警监、警督、警司、和警员。警监、警督、警司每个又细分为三个等级,警员只分两个等级,总警监和副总警监不分等级。比如说,一级警司就比二级警司大那么一点。”
父亲听得有些糊涂,他一时间记不住这么多名词,问:“大一点就可以指挥小一点的干活?”
宋野差点笑出来,看来父亲真的是个门外汉,于是耐心解释说:“警衔主要是个荣誉制度,要说实际作用,我觉的就两个,一是警衔高的话,工资会高一点。二是,警衔与官职变形挂钩,升职的时候有最低的警衔要求,比如说,一般正部长就是总警监,副部长就是副总警监,警衔达不到的话,想升职就会有困难。”
父亲点点头,需要慢慢消化,忽然又问了一个自己很关心的问题:“那要怎样才能升职呢?”
“警衔晋升要用时间慢慢熬,一般每过三四年就会自动升一级,所以那些警监们基本都是四五十岁,没有年轻人。职位晋升就要看平时的表现了。不过这些都有例外,如果立了大功的话,可能会被破格提升。有些三级警督只干了两年,就被提升为二级警督或者一级警督,不过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属于非常特殊的情况。”
父亲回过头来问宋野:“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呀?”
听到父亲问自己,宋野有些尴尬,他哪有什么级别,见习期有一年,明年九月份才算的上正式警察,到那时才会给他颁发警衔和证书。也就是说,从明年九月开始,宋野才能带上缀钉一枚四角星花的肩章,成为一名二级警员,正式计算警龄。
宋野不好意思地憨笑:“我现在是预备兵,明年就是二级警员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做上二级警员,过了三年才升为一级警员,再过三年升为三级警司。从警司往后,每升一级要花四年时间,也就是说,警司要做十二年才能升为警督,警督要再做十二年才升为警监。
如果没有立大功,也没有犯大错,不出意外,宋野的一生将伴随着警衔的晋升,慢慢熬到退休。
但宋野的人生志向,并不在升职和晋级上,他真正的理想,是希望进入刑警队去做刑警,破案惩凶,为民除害。
当初,为自己设立这个目标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刑警很帅气,动因很幼稚,但这些年为此付出了心血,越走越远,对警察这个职业的理解也比早年深刻了许多。
不过,宋野的理想没有改变,反而愈加坚定,愈加清晰。
这时,父亲鼓励宋野,让他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不要心急。
宋野虚心听着,并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真正的人生目标。
母亲忽然关心道:“你和女朋友处得怎么样?时间差不多,就把事情定下来,在合城买套房子结婚吧。”
听闻母亲问到女友的情况,宋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父亲抽烟不语,母亲以为宋野怕给父母添负担,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省吃俭用,存了不少钱,供你在城里付个首付不成问题。”
宋野不知如何张口。
母亲继续说:“还房贷主要是靠你们夫妻俩,我和你爸多少也能帮衬,我们都不老,还能多干几年活。”
宋野听了,心里特别难受。
母亲帮儿子计划着未来:“什么时候,两家父母见个面,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他爸,应该是男方先去女方家见礼,才像话,对吧?”
父亲闭眼点头,默默认可了。
见宋野一直不说话,父亲忽然问:“你缩着干什么?”
宋野眼眶红红的,仍然不开口。
父亲逼着问:“难不成你还想漂着?人家女孩子能等得起吗?是个男人就把担子挑起来!”
母亲也劝道:“年纪也不小了,咱们农村人没别的,实在,不能拖着女方不结婚,知道吧?你不急,那边肯定急,到时候,人家等不起,跟别人跑了,看你怎么办。”
“说话呀,快表个态,什么时候办?”父亲有些发火。
宋野的头简直要炸裂,逼急了,抬起酸红的双眼,一时没忍住,说出了实情:“哎呀!办什么办,人家已经跑了,找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