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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告别过去

我深深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在爱情的尽头等着我,用他的一生来爱我,爱上我的全部,我的哭、我的笑,我的任性、我的乖巧,我的所有所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牵绊,他的责任我可以一起承担,我的过往他能包容理解。这就是我想要的再简单不过的爱情了。我跋山涉水、远走他乡,不过是为了这个能给我依赖和温暖的爱情。

回到熟悉的家,这个秦芮生活了18年的地方,是父亲单位分配的小房子,八十年代建造的小区,还残留着那个时代保守落寞的气息,秦芮永远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看到别的小朋友跟爸爸妈妈手牵手回家时,那种羡慕的心情。那时候她还幼稚地许愿能有一个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可是她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因为爸爸妈妈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在小区里走过。小时候,小区有时候会停电,停电之后,人们就会三三两两地聚在小区的空地上,小孩子们跑来跑去捉迷藏,大人们就聊着一些生活琐事。

爸妈对秦芮的管束并不严,所以每当这时,秦芮就会在小区里跟小伙伴们玩耍。能让秦芮安静下来的事情就是听故事。秦芮最喜欢听一个很老很老的爷爷讲那些久远的故事,故事里好人得到好报,坏人最终得到惩罚,秦芮从那些故事里分辨善恶是非,直到现在秦芮都觉得自己的是非观念来源于这个老爷爷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老爷爷也已经去世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买了大房子而搬出了小区,城市里人们之间的防备之心也越来越重,再也回不到小时候那种生活了。想到这些,秦芮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爸爸在书房看书。秦芮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秦芮妈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睛之后,才确定女儿真的回来了,她用围裙擦了一下双手,然后又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向秦芮张开双臂,秦芮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奔跑到妈妈的怀抱中,说:“妈,我好想你们。”秦芮的爸爸也从书房出来了,高兴地说,“小芮,你回来了。让爸好好看看。”秦芮喊了一声爸。全家团聚,三个人有说不出的高兴。秦芮滔滔不绝地跟爸爸妈妈讲这半年的生活,讲了宿舍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讲了大学自由的学习气氛和各种各样的精彩社团,讲了自己学习舞蹈的趣事。期间,秦芮的妈妈给端了杯水,秦芮的爸爸给她拿了水果,两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秦芮。从小到大,在父母眼中,秦芮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上了大学,真的改变了不少。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秦芮的肚子开始抗议了,咕咕直叫。秦芮的妈妈赶紧嘱咐秦芮的爸爸:“老秦,你快去楼下超市买些小芮爱吃的菜和肉。”秦芮的爸爸连忙答应:“好好,我这就去。”然后,起身就走。秦芮的妈妈看见他没穿外套就要出去,连忙说,“哎呀,看把你着急的,先把外套穿上,别冻着了。”等爸爸出去之后,秦芮的妈妈就神秘地在女儿耳边说了一句话。秦芮听了,很不好意思,说,没有。秦芮的妈妈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然后,秦芮的妈妈说,“我和你爸都很开明的,只要你幸福开心,无论你选择的谁,是贫是富,是美是丑,我们都没有意见。你爸爸也觉得这么多年来,没有给你应有的爱,你走之后,他常常拿出来你的照片看。”秦芮告诉妈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妈妈,我也爱你们。”说完,秦芮将头靠在妈妈肩上。秦芮的妈妈抚摸着她的头,说:“都过去了,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秦芮细心地发现爸爸妈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他们终于能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突然,秦芮就非常开心。有些东西有些人失去之后才开始懂得珍惜,还好,还不算晚。全家人过了有史以来最为幸福的一个新年。

过年之后,秦芮去学校看周敏洁。两人一起去他们四人以前去的小饭馆吃饭。饭馆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学生们结伴过来吃饭,两人要了以前最爱吃的米线。那时候,凌睿和陆里昂总说,米线是女孩子吃的东西,可他们每次比秦芮和周敏洁吃的还多,周敏洁喜欢在汤里放很多很多的辣椒,并且还要给两个男生碗里也放进去辣椒,吃的次数多了,他们两个就养成了吃饭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捂着碗的习惯,因为稍不留神周敏洁就会帮他们的碗里填料。秦芮也不喜欢吃辣椒,所以周敏洁从来不在她碗里放辣椒,两个人看着两个男生被辣得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吃辣椒时的样子一样,伸着舌头,不停地拿手扇着,然后,秦芮和周敏洁就笑的前俯后仰。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一样。这次,吃米线的时候,秦芮帮周敏洁往碗里添了一些辣椒,两个人想起以前的事情,相视而笑。周敏洁问,“大学生活怎么样。”秦芮笑着说:“非常的好,自由,浪漫,所以你要努力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哦。想想凌睿那个大帅哥在等着你,是不是感觉动力十足呢!”周敏洁苦笑了一下,她要怎样告诉秦芮,凌睿在听到自己表白的话时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所有的信心顿时灰飞烟灭,虽然那只是个玩笑,这样的玩笑她开不起。“敏洁,加油!”秦芮依依不舍地挥着手跟周敏洁道别。

陆里昂的学校比秦芮的开学早,在陆里昂的强烈要求下,秦芮去火车站送了他。还没到检票的时间,陆里昂终于忍不住提到了凌睿,“秦芮,你回来的那天,凌睿在火车站等了你一天。一直以来,凌睿喜欢的都是你。”秦芮的心就那么疼了一下,“可那又怎样,我没办法阻止任何人喜欢我。”陆里昂从来都没有那么严肃地跟秦芮说过话,“秦芮,你可不可以不要永远这样理智。哪怕有一秒钟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也好。”秦芮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人,即使不是周敏洁,还有一个薛菲菲,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关于凌睿的事情周敏洁经常对我说起。”陆里昂狠狠地说:“你们就这么互相折磨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检票口走去。秦芮愣在原地,想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新学期,秦芮终于得到了机会,开始在校广播站工作。有时候没有好的主题或稿子,秦芮就自己想主题,自己写稿子,念自己的稿子。她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举行朗诵比赛,她负责写稿子,利用整个晚自习的时间,她写出来令班主任及全班同学都很满意的稿子,可是,在选择朗诵者的问题上,由于秦芮的不自信,班主任无奈,最后决定由周敏洁拿着秦芮写的稿子去参加比赛,稿子写的很好,感动了所有人,周敏洁最终夺得了比赛的冠军。现在,秦芮终于可以在演播室里,字正腔圆地将自己写的文字读给喜欢聆听的人。秦芮在慢慢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也开始新的生活。比如,学校里有认识的男生开始追求她。比如,她遇见了韩之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学里流行异性宿舍联谊活动,成为男男女女寻找爱情的一种途径。因为石婧和杨文杰的关系,秦芮她们寝室成员就跟韩之风的寝室成员建立了联谊关系。就这样,秦芮认识了韩之风。也许,这样的联谊,只是成全了秦芮和韩之风。后来的后来,八个人的约会里四个人都不愿做一只硕大的电灯泡,王彦玲和赵小冉形容这种聚会如同鸡肋一般无味,她们退出。王彦玲很可惜地说,唯一可以看上的韩之风,却待人冷得像块冰,浑身冒着寒气,令人望而生畏。秦芮说,谁让他是“寒”之风呢。赵小冉开玩笑跟她说,“秦芮,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在你的嘴里提到的异性里除了陆里昂之外,韩之风三个字出现的频率最高。”秦芮不再争辩,她知道说的越多越表示心虚。她太了解这几个女孩了,个个聪明得跟侦探似的。而自己对韩之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只是好奇。秦芮常常想,为什么初遇韩之风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悲伤和冷漠。

改变是不可避免的成长。不可否认,每个人都在跟过去说再见。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了美丽的开端。秦芮在广播里这样说的,她细腻的文风感染了许多人,也使得她拥有了自己的粉丝,每个金黄色落日余晖洒落人间的下午,每当秦芮那带着岁月沉淀的声音响起时,校园里脚步匆匆的人们就会放慢脚步,细细聆听秦芮带给他们的一段段美好的文字。岁月啊,如果你就这样停止在最美好的年华该有多好。

不要急于相见,为天空再留一朵洁白的梦幻,洁白的梦幻,雨打芭蕉,泪湿栏杆;不要急于相见,等庭院盛开温馨的玉兰,温馨的玉兰,举杯把盏,花好月圆。

那个冬天,Y城没有下雪,一如既往的沉寂。凌睿又一次去了古城。如果他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王,那么他一定会让古城成为他脚下的国土。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个落寞的人间。世俗生活中的人,熙来攘往、走走停停,错落有序的古老建筑,在千年的寒风中屹立不倒,寒风掠过城墙,发出哀怨的声响。他孤独地面对过往,如果没有爱,生命亦变得冗长,他在一世的等待中终于苍老。

这一年冬天,凌睿没有见到秦芮。昔日的校园里,那些学弟学妹们还在膜拜着张贴在布告栏里历届成绩优秀的学生创下的高分记录,凌睿的脑海里依然记得,四人站在布告栏前,张牙舞爪、不知天高地厚地扬言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我们的十七岁就是那样的自信张扬,只因我们年轻。凌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秦芮的名字,原来并肩在一起的就只有我们的名字而已。然后,学校里有人认出了凌睿,那个曾经借给凌睿相机的学弟热情地询问他,“你追上那个学姐了吗?”凌睿笑,“我正在追求的路上。”

开学之前,周敏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不要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那天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喝的有点多,所以才开了那样的玩笑,凌睿释然。整个学期,凌睿再也没有收到周敏洁的信。凌睿心想,也许周敏洁是放下了,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所以,等到周敏洁高考结束,提出要来学校提前考察一番的要求之后,凌睿表示热烈欢迎。同时,将自己的好友祁隽介绍给周敏洁认识。两人陪伴周敏洁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一天下来,周敏洁兴致盎然。一会儿要去可以容纳八个班的阶梯教室蹭课,一会儿要去图书馆的咖啡室感受大学生的悠闲浪漫,一会儿又要去适合情侣约会的湖边小亭里小憩一番,还有几个食堂的美食她都轮流去品尝。在凌睿看来最普通不过的校园景色,在周敏洁眼里恍若天堂,只因这个学校里有自己喜欢的人,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身边有两个英俊潇洒的帅哥陪伴,周敏洁一路上引来许多同学的侧目。路上遇到的学院里认识的同学,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凌睿和祁隽,两人与他们N目相对,眼神无声交流。同学抛来询问的眼神,“这个漂亮女孩子是谁?”凌睿则用眼神回答,“只是普通朋友。”祁隽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一副随便你怎么乱想的表情。周敏洁对待凌睿的同学就像对待自己的同学一样,不,是比对待自己的同学还要热情,周敏洁是个美丽的女孩,如果一个长相好看的女孩又温柔地说着恭维的话,相信没有哪个男生能够抵挡这样的温柔陷阱。于是,短短两三天时间里,凌睿身边的男同学就迫不及待地在凌睿耳边说着周敏洁的好。祁隽笑凌睿,身边的朋友已经被收买,赶紧守护好自己的疆土,不然总有一天会身陷美女制造的囹圄。

凌睿问周敏洁,“想好了报哪所学校吗?”周敏洁莞尔一笑,“当然是这所学校了。”凌睿微笑着沉默不语。祁隽拍手叫好,表示欢迎。凌睿说,那么,就不带你去其他地方玩了,以后有四年的时间,不用一眼忘穿所有的风景,给自己留点美好的念想。其实,凌睿心里想说的是,以后会有一个他带你把所有风景都看透,细水长流。祁隽说,美女,下次见面你就是我的学妹了。周敏洁说,这几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周敏洁走的前一晚,三人去校外的餐馆吃饭,期间,凌睿和周敏洁都沉默地喝着啤酒。祁隽感觉到了尴尬的沉默,于是借口接电话出去了。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笑久了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悲伤弥漫心头,转化成眼睛里欲滴落的泪水。周敏洁笑着解释,这个牌子的啤酒挺刺激的,凌睿看着她湿润的眼眶,只有埋头假装吃饭。周敏洁接着酒劲儿步步紧逼,她说,“凌睿,我就你问你一句话,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凌睿紧蹙眉头,眼里满是悲伤,“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我以为我们四个人可以一直很快乐地在一起,可是,我们终究会长大,会有属于自己的孤单,就像秦芮远远地离开了我们,那是因为她早就预见了离别,只有离别才是生命中的永恒。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陪伴你的不是我们这些朋友,而是你爱也爱你的人。”

周敏洁终于哭出来了,她声嘶力竭地说,“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秦芮,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周敏洁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凌睿,我多想一直欺骗自己,我假装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你喜欢上我。我像傻子一样自欺欺人,你们一定都在笑话我的狼狈吧。凌睿,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给我回了那么多封信,你是可怜我、同情我吗?为什么?为什么秦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地得到你的心?为什么?”凌睿说,“敏洁,你醉了,我们回去吧!”说完,站起来要走。周敏洁望着凌睿的背影,突然站起来,从后面紧紧拥抱凌睿。祁隽从外面回来,走进他们吃饭的包间,看见了这一幕。他看着痛苦的周敏洁,将她拉开,在凌睿的帮助下,将她背了回去。第二天,周敏洁不辞而别。给凌睿留了一张纸条:如果我的放弃,能换来你的幸福。那么我愿放手。

象牙塔里,是个适合爱情滋长的地方。校园里,到处可见牵手的情侣招摇过市,凌睿也被这无处不在的爱情感染了。周敏洁的放手让凌睿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如果以前期待的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爱情,那么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温润如风的守候,并不能抓住爱情,而且由此可能失去这份感情。美好的年华里,谁不渴望一场轰轰烈烈、感动天地的爱情,他应该给予秦芮的是如夏天般火热的感情。这个夏天在不经意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繁茂的树叶遮住灼热的阳光,给大地留下一片阴凉。凌睿决定给秦芮写一封信。这是他想到的最浪漫的表白方式。

昏暗的灯光下,更适合回忆和表达,提起笔来,那些年的记忆汹涌而来。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子,她陪伴了他整个的少年时光。他第一次站在她背后注视她的身影,他第一次握住她冰冷的手给她传递温暖,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给她挑选生日礼物,他第一次骑车载着她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他第一次和她在古城单独约会,他和她的单独合影还在他手上,而她却以为丢失了,他的学校在她的学校的千里之外,他走时她去车站送她却不肯与他相见,他在车站等了她一天却错过了她,原来他与她之间竟有这么多的过往,不仅有美好的回忆,还有令人惆怅的几次错过,他相信这是命运对他的考验,他相信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这不是他的第一次表白,严格意义上说那张夹在日记本中的卡片,被雨水模糊字迹的卡片才是凌睿第一次对秦芮的表白。歌词里表达的意思秦芮肯定明白,凌睿用男生的思维来解读女生的心思,他觉得,秦芮觉察到了周敏洁的感情,所以不肯接受凌睿的感情。现在凌睿完全可以告诉秦芮,挡在他们之间的周敏洁已经退出,两人已经具备了在一起的条件。可秦芮会怎么想。这大概是所有恋爱中的男女都会遇到的问题。男生的思维像解一道方程,有条不紊,理智而直接。女生的思维像一篇抒情作文,一叶落而知秋,敏感而细腻。这就是为什么男生总是想不通女生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生气,而女生总是期望男生能知道自己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男生和女生在彼此的试探和妥协中一步步抵达幸福的彼岸。

如果有一个词叫习惯性失败的话,那么凌睿的表白很贴切地诠释了这个词语。凌睿将写了满满两页的信纸和一张两人的照片方入信封中,信纸的颜色是秦芮喜欢的深黄色,秦芮曾说深黄色是落叶的颜色,是图书馆里历经沧桑的书籍的颜色,秦芮喜欢一切古老神秘的东西,尽管这些跟凌睿将信投在那个邮箱里没有丝毫联系,但是凌睿还是舍近求远地选择了学校古老的教学楼旁边那个刻着岁月年轮的邮箱里,期待这个工作了几十年而似乎有灵性的邮箱能带给他好运。不幸的是,这次,这封满载着他所有期望的信,并没有摆脱被遗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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