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邓水莲就不同了,汪乐本来是以爱屋及乌的热情对她好,她不领情也罢,还非要乱掺乎在她和陈辰中间做戏挑拨。汪乐一而忍,再而忍,她邓水莲根本屡次不改,愈演愈烈。汪乐本不想婆媳间闹得出了火药味儿,所以除去邓水莲挑拨后汪乐和陈辰数次的不痛快,和她自己内心超级强烈的厌恶感之外,邓水莲故作来的影响结果她能无视就无视。再不济,她也是陈辰的妈,汪乐懂得孰轻孰重,更不想和她斗来斗去的。她觉得只要自己忍忍别搭理,日子过得少一点勾心斗角,邓水莲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没完没了。
可是这世上有这么个理儿,汪乐还没弄得太明白,这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于汪乐的婚姻生活而言,邓水莲就是光脚的,汪乐是那穿鞋的。邓水莲再怎么闹,火也烧不到她自己身上来,闹到天,无非儿子离婚再娶。汪乐痛不痛快好不好过,和她基本没什么关系。
她是高高在上的陈辰妈,她汪乐敢怎样!她说了谎她也只有听的份儿,反抗只会让她自己更难受。再怎么说这一家俩爷们她哄了几十年,都快玩腻了,她汪乐初来乍到就想抢了风头吗!至于这生下的孙子,她邓水莲更是不放在眼里,自己才是这陈家最大的功臣呢,生了这么好的儿子,谁敢说什么!反正家用全部老陈出,自己的工资全当零花钱。
汪乐不仅不懂,也料不到邓水莲的小算盘会是如此打得响,她不知道这人前人后两面派用在男人身上如此威力大发,更不知道在邓水莲心里连儿子都得靠边站,别说这媳妇儿了。她不知道邓水莲只要几句面儿上的话就能哄着陈尔利觉得她顾家,儿子觉得妈做的还不错够关心爱护他,她更不知道,邓水莲天生的表演欲强壮、丰富。所以,在这人多聚集,大好的表演场合下,怎么能少了邓水莲这出戏呢!
多多百岁酒这天,邓水莲从早一直把他抱在怀中,一直凑在人群视线的最中央,不停不断百出花样的炫耀她对孙子的爱和她与小孙子的之间的亲情。
汪乐觉得她根本不是在炫耀什么孙子,分明就是向人们展示她的一身新衣和新添的金手镯。因为她听到邓水莲与亲戚们寒暄的数种版本里,与多多有关的最多只占谈话内容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全部是这裙子从哪买的多少钱,她为了多多选了多久才买到的,或是这镯子的工艺多好看,她又是添了多少手工费挑了多少家特意为了庆祝多多百岁岁新换的,云云。
懂的人发发感慨,不懂的人看看表演,反正大家都凑凑热闹。
看这演技、看这行头、看这奶奶、看这亲孙子、看这大户人家过百岁酒的豪华酒店,可汪乐这婚后生了儿子的幸福生活……
汪乐看邓水莲的情绪绝不是羡慕嫉妒恨,因为她不会因为自己没添件新衣服参加酒席懊恼,更不会因为自己身上没挂着金器不安。
她只是受不了邓水莲这装法,难道所有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孩子出生后这一百天里她邓水莲只看过多多一个小时的不管不顾?看不到她以腿脚未复原无法照顾婴儿为由拒绝管她们娘俩,却自顾自打麻将逛街的潇洒?还是看不出她邓水莲只要人多就上演人间亲情大戏,大声宣扬她是如何如何爱儿子亲孙子等到了关键时刻把手撤的远远的虚情假意吗?
爱要说,爱要做。这邓水莲就是只说不做,反正哄得了老陈小陈的耳朵,和众人的眼睛。人证物证全全具备,她汪乐又能挑出个什么理儿呢!
多会做人呀!光说这抱孩子就抱的很有学问,从酒席开始到酒席结束,邓水莲死死不放抱了多多不到两个小时,就博得了全体亲戚的一致好评,什么看这奶奶亲孙子亲的。这汪妈从孩子刚怀上到孩子一百天,忙前忙后,操劳了一年多也没有人家这一抱来的有价值,有意义。
当别人都是傻子呢!看不懂这道道吗?还是说戏演多了就变成了事实,谎话说的多了就会变成了真理?只要人多的时候,眼睛看的多的时候就一定要摆出一副上台的套路呢?
有人看的时候,赶紧抱一抱,顺道再数落数落汪乐年轻不会带孩子。等人散去的时候,找个理由躲三躲,然后再解释解释自己腿脚不便不是推脱。人心比人心,真心换真心。汪乐的真心没人想换,所以掏出来的就是这种诚意而已。这一天,汪乐只看着邓水莲演戏就够热闹了,加上给孩子喂奶,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齐聚一堂的亲戚,热热闹闹的庆祝,汪乐只顾着看儿子和极致入戏的邓水莲,倒没注意汪爸汪妈脸上夹杂着失落的喜庆和咧嘴乐的收了所有份子钱陈辰。
说起这份子钱,汪乐还真没有想到。她以为只是叫亲戚一起聚一聚,会收到给孩子的礼物她倒是料到了,却不知道送礼物早已过时了,大家把礼物省去直接换成了人民币。这民间流行给婴儿过百岁其实就是一个庆祝仪式,因为婴儿长至百日,基本摆脱早夭之患,百岁酒除了庆祝这婴儿有了长大成人的希望,更是凝聚了众亲属对添丁的祝福和呵护。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祝福和心意也由衣服、玩具礼物逐渐演变成了红包夹着的人民币。
汪乐没想到这一层,以为是掏自己腰包办酒席邀大家小聚,所以思路一直都本着以省为主。等到酒席散去要结账的时候,才见陈辰不紧不慢的从大小各异的红包中掏出礼金,凑了数付款。
“哟,看看,这大户人家多有钱,汪乐又发了吧!”陈爱琴打趣。
“就是,看你们现在条件多好!”陈爱梅接着说。
“这些可都是给孩子的,陈辰你让汪乐拿着!”陈尔利从儿子手中拿过剩下的红包递到汪乐手里。
邓水莲趁汪乐倒手,一把又抢过多多,抱在怀里向未走的汪家父母和陈家亲戚炫耀。
“看看我这大胖孙子!多像陈辰,长得多好啊!”
“这眉毛眼睛明明就像汪乐!”小姑陈爱萍接话。
“姓陈,还是像你们陈家人。”汪建成赶紧说。
“管他男的女的,反正是我生的。”汪乐实在不想听邓水莲的台词,接了一句。
“是啊,应该的,可人家生了儿子的就有红包拿!”陈爱梅打趣。
“对,谁生的谁养!”陈尓豪接着说。
“再怎么养,不还是姓陈,是你们老陈家人!”汪妈抱过多多,给孩子解开尿不湿换了块尿布,说:“这尿不湿太捂了,对孩子不好,还是尿布透气。”
又说:“亲家,这换成了尿布你还抱吗?”
邓水莲怕人多看自己笑话,赶紧接过多多,眉开眼笑的说:“我这亲孙子,当然抱了,我可是抱不够呢!”
“我是怕一会儿多多尿湿你这新衣服,怪贵的。”汪妈淡淡的说。
“这亲孙子的尿,沾沾是喜气,更是福气。”邓水莲说着揭开多多的尿布给孩子把尿,她伸展了胳膊把孩子尽量往前的样子,分明是怕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服。
“反正一次也还没沾过,你怕什么呀嫂子?”陈爱萍一边扶着多多怕有个闪失。
邓水莲白了陈爱萍一眼,没接茬,她把多多递给汪乐。
“妈你不知道,这孩子要是想尿尿会发出嗯嗯的声音,不会弄脏你衣服的。”汪乐和邓水莲解释说。
邓水莲听了不高兴,大声回答:“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孙子我能不知道?”
汪妈实在受不了这邓水莲的不讲理,又不想人多时候因为小事闹意见不好看,拉过汪乐先走出酒店。
汪妈从汪乐孩子生下来就没回过自己家,借着喝了满月酒有点头晕,说她想回家休息两天。一来打算给汪建成做点吃的,二来也想好好收拾收拾家,再来也想看看若是她走了,这陈家人到底管不管汪乐母子。她要随汪爸回家,走前叮嘱汪乐多注意身体,还叮嘱说她已经炖好了牛肉、羊肉和骨头汤都冻在冰箱里,每顿加点菜煮煮就能吃。
汪乐依依不舍的和母亲道了别,和公婆一起坐上陈辰的车回家,路上喝了酒的陈尔利发作起来。
“你这个汪乐,也不知道管管陈辰!这么贵的饭,多浪费!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大手大脚,不知道心疼钱!”
“你老了就别乱说话,惹人讨厌!什么叫乱花钱,摆酒席不在大饭店摆还让别人看不起我们家。”不等陈辰和汪乐言语,邓水莲就已经摆开阵势,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你这啥也不知道的,别瞎说。”陈尔利虽说是喝过酒,也不愿意和邓水莲吵嘴,他受够了她的不讲理,实在不想挑个争吵的头。
汪乐不明白这其中原因,以为陈尔利喝了酒显出原形,以为他是怕老婆才不再说话。
“你才瞎说,你老了就服老,人家年轻人过日子你瞎跟着掺和啥!”
邓水莲这句话倒说得有模样,汪乐听了也怪舒服的。只是,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干嘛还拿来说别人呢?算了,汪乐也就在心里嘀咕一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多说话。少说少事儿,省的一不小心又被邓水莲背后瞎搅合。她就不相信,她若一直都不和邓水莲计较生事,她邓水莲就没个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