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冷淡之人，是在面对讥讽和嘲笑，甚至于辱骂欺侮，都不会引动名为愤慨或者怨怒的情绪，他能够坦然的面对一具亲手制造出来的尸体，亦能以淡然的态度面对讥笑怒骂。
盛开也好，凋谢也罢，是随水东流，亦或烂于土壤，于他而言，只要是不在乎的，不看重的，都如清风拂过，了然无用。
要说郎心如铁，做到这般也算得上有一颗顽石般的心了。
正是因此，所以女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再好，他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赞美，大堂经理出于利益的小手段再令人不爽，他对此也没有半句恶言，就连孙光焕的聒噪他也只当是苍蝇在耳畔飞来飞去罢了。
而他是个有点洁癖的人，打苍蝇会脏了手，所以他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
只是后来，他还是把黑色会员卡拿了出来，不是因为孙光焕的某句话说到了他的痛处，刺激到了他这颗顽石般的心，只是因为程萌满脸的不快。
不论是因为和她之间的关于救命之恩重要还是清白来的更加可贵的恩怨纠纷，还是仅仅是为了接下来几天的生物课上可以继续发呆开小差，至少是要一起吃顿饭的，要是板着张脸，心中有气，可是会影响食欲的。
不过这问题其实并不难，心中有气，那只要出了这口就行了，于是张子明就帮程萌出了气，是的，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什么面子，而是为了照顾程萌的心情。
当然，他可不是什么好心善良大方体贴乐于助人的人，之所以会照顾程萌的心情，归根结底，则是在考虑自身的利益，谁知道她要是心情不好，会不会把火气全出在自己身上？
至于孙光焕的威胁，在他眼里怎么看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不会忘记，但也不会时刻记在心里，因为不值得。
“喂，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宝马车上，程萌开车，张子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问，他就回答：“临江别墅，知道怎么走吗？”
这么问，当然不是张子明自己记不得回去的路了，而是考虑到程萌有可能不知道路。
“听过这地方，但不知道怎么走。”临江别墅，江云着名的富人区，程萌是听过的，但具体的位置，却是不记得。
“用导航找吧，你继续开车，我来调。”如今的卫星地位技术已经全面涉及到了民用技术上了，车载导航系统早已普及，但这导航系统里的地图虽然全面，但也不可能做到读心的程度，要去什么地方，总是要手动操作一下的，而一边开着车一边腾出手和分出视线来操作导航系统这种一心二用的事情换了张子明来可以轻松驾驭，但程萌明显没这么高的水准，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工合作了。
在有触摸功能的导航屏上写写画画了几下，他很快就把导航系统启动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握着方向盘的程萌脸色惊变，传来了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当然不是从车底传来的，她这一脚还还没踩下去，而是从正前方。
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导航屏上移开，他凭着这声音和眼角余光看到的她脸色变化也知道前方这是出车祸了，迅速的看了一眼，确定这车祸不是直接朝自己而来，他这赶忙制住了程萌这将要踩下去的一脚，然后几乎是同时把脚踩下了刹车。
就在张子明这辆车大概两米前的地方，虽然黑色私家车的车主已经踩下了刹车，但终究晚了点，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路人身上，把他撞飞的飞出了几米远，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石地板上满身是血，一动也没动了，生死不知。
这一切发生的都在千钧一发之间，宝马车的性能再好，急刹车也总要滑出一段距离，所幸这一段距离没有再添一起交通意外出来，而程萌此刻满脸苍白，惊魂未定，因为她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道出来。
她一直看着眼前的路况，其实比张子明更早一点发现这个路口处驶来的那辆车有点问题，要撞上人了，而她不停的话，接下来的结果，多半也会和那辆车撞在一起。
所以她要猛踩刹车，但张子明发现的比她晚，行动却比她更快，踩住刹车的同时，一手就制住了她的腿，让她踩不下去。
而这，也是她脸色煞白的重要原因，因为她依然发现，这突然之下，她这一脚踩的竟然不是刹车，而是油门，这要是踩上去了，定然就是要撞上去了，这路口的车流不少，没准就要引发一起连环撞车时间。
“好……好险。”不管怎么说，更大的悲剧没有发生，至于张子明为什么明明眼睛还盯着导航屏，发现意外也慢上一点，但却后发先至的踩到油门，同时一只手能够轻而易举的挡住自己猛踩下去的一脚，半分都动弹不了。
她不好奇，因为她本来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在青山医病研究所里，就已经见证过他的强大。
倒霉的路人生死不明，但无疑十分危险，已经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肇事车辆在急刹车之后就一动没动，车主也没下来，显然发生这事情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咔的一声清响，程萌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刚刚的急刹中，张子明是靠着远超常人的平衡力没有半点事情，她则是靠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才有惊无险，不然这么突然的来一下，磕碰难免。
不过保障安全往往也是束缚，此刻程萌将它解开后，立刻就夺车门而出，张子明连忙问道：“你下车干什么？”
“救人啊，还能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程萌连头都没回，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她现在主要的工作是研究人员没错，但她的病毒研究，本来就是医学的一项分支，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医学院毕业的学生。
虽然在传统医学上的建树远远不如病毒这一项分支，但不可否认，既然是医学院毕业，老师又是一位医学泰斗，一位老神医，她要是不去专门做病毒研究，去当一名医生，也是完全够格的。
医者仁心，虽然没有从事医生的工作，但她工作的领域，依旧是在为了医学服务，虽然没能传承老师的衣钵，但心里她一直记得老师经常教育的这四个大字。
“真是麻烦啊。”张子明摇了摇头，他的医术是连李青山都推崇的，但要说医德，他拍马都赶不上李神医，眼下的情况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性子，最多当个热闹看上一眼就走了。
好人？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当初在餐馆里，柳素的父亲心脏病发快死了，他开始也只是旁观的态度，是因为白大小姐的意思才没有袖手旁观下去出手救治，不然柳元项那时候就是必死无疑了，救护车都赶不到。
而眼下，程萌第一时间就已经冲了上去，他虽然讨厌麻烦，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撇下，只能无奈的下了车。
围观的人群有拍照的，议论的，发朋友圈发微博的，但也有人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警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
不过看了一眼伤者，张子明就知道如果不采取什么有效措施，这名悲惨的路人怕是等不到救护车来了。
表面的擦伤倒是小事情，左腿扭曲成了不正常的形状，但这人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却是胸腔，已经塌了下去，不过肋骨倒是没断，没有造成最棘手的内脏刺穿伤害，但内脏没有被断裂肋骨刺伤，不代表就没有受伤了，这么一撞，震的不轻，看着情况多半伴随了内出血。
而除了表面擦伤，左腿变形和极有可能的内出血，还有就是脑袋磕在地上的这一下，这人行道上都是用石砖铺的漂漂亮亮的，但显然很硬，被撞飞出了几米远，重重的磕这一下，脑袋下面已经是一片血迹，这也是他昏死过去的直接原因。
“真是惨啊。”张子明成为了围观群众的一员，有点意外的发现在对伤者进行急救的竟然不止是程萌一人，还有另外一位中年女性，虽然是一身便装，但从救治伤者的手法上，却能让他一眼看出比起没经历过多少实践基本是看靠着大学期间所学的理论知识和记忆的程萌更为专业和熟练。
一名医生？可能性很大。
看到这名伤者运气还算不错，遭遇这样的意外就算当场死掉都不是奇怪的事情，而眼下他还只是处于昏迷，虽然救护车没来，但已经有两人在对他进行实施专业的急救手段。
没有什么可用的工具，更谈不上无菌的环境，这伤势就算在医院里动大手术估计都不是一次能解决的，眼下的情况就算得到足够专业的急救，当然也不可能保住性命，不过至少把死亡的时间拖延几分钟，撑到救护车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