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个解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陶英的卧房里,秦小六的声音就如外头的夜色一样冷清。
“你要什么解释?”心烦意乱的陶英也有些不耐,但至少没有吼出来,还留有理智,这事可不能高声谈论,万一被其他人听了过去,传了开来,他第一个便是遭遇灭顶之灾。
“当时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他指的自然是陶英当时故意拦在他和朱方中间,让他没办法刺杀朱方的事情。
“我不妨碍你,然后你不要自己性命的成功杀掉朱方,李渊反应过来杀了你,然后那两个要杀我的人趁着李渊杀你的时候把我杀掉吗?”陶英也有些愤然:“要拿自己的命去换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把我也拖上,当初说好了的,拼命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提供一个机会,但从来没说过我也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别忘了你们许诺过我的东西,我要是死了,难道是打算烧给我就算了?而且你们提出的哪些条件,一个死人也没办法达成吧?”
“……”秦小六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知道陶英说的都是实话,两人,或者说秦小六所在的组织和陶英的关系其实是互相利用,除了结果掉朱方,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而最好的情况就是能让陶英将朱方取而代之,然后为秦小六背后的组织在华南的活动提供暗中便利。
当然,这是过于理想的情况了,朱方掌管着华南的地下世界,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庞大的利益网,都不是随随便便换一个就能顶替掉的,只是如果朱方死了,就如丛林里原本的兽王成为了尸体一样,其他的野兽必然会来分食它的尸体,获取力量。
而在这个过程中,秦小六背后的组织会为陶英夺取朱方遗留的势力提供便利,只是具体能分到多少,还是要看陶英自己了,只不过想来到时候不会太低,至少能帮九盛帮一跃成为整个华南都赫赫有名的帮派,而不仅仅是偏居江云,也只有这样陶英才能为秦小六所在的组织提供需要的便利。
只是这一切,自然要建立在两个条件上,一就是朱方死了,二就是陶英活着……只不过这是站在陶英的角度上考虑的,是他与秦小六所在组织的交易中必须达成的两点,而站在秦小六的角度考虑自然是不一样的。
在他的角度,陶英只是个工具而已,只要朱方死了,就算陶英也遭遇了不幸,这对组织的影响并不大,只要再另外一家扶持就可以了,照样能达成本来的目的。
但这些话不能对陶英明说,就算以陶英的心性多少猜到了一些,彼此心照不宣了,可也不能明说,因为这不是能摆在台面上的砝码,背信弃义的事情开头就是一个背字了,自然是要背着人,在背地里做的,做好就是这个人死了,那么自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如果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当成筹码,那就是****了。
而且,虽然能扶持的帮派不止一个九盛帮,但眼下朱方死都没死,谈这些为时过早了,更何况能扶持的帮派是一回事,但能为刺杀朱方提供机会的又是另外一码了,眼下看来能达成后者的,的的确确只有陶英一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小六想了想,其实他当时觉得那个戴白色鬼脸面具的人有点点的熟悉,只是这种感觉太淡了,稍纵即逝,他也没细想,这时候更是捕捉不到了那种感觉,眼下思考着说道:“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谁都不知道会有那两个人出来搅局,都只能随机应变,我没有要置你性命于不顾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已经是他做出了退步了。
随机应变,难免配合就会有了漏洞,于是就把一切都推在了默契程度不够的原因上,他没有要置陶英人身安全于不顾的意思,而自然也是起码在表面上认同了陶英也没有在故意妨碍他对朱方的刺杀。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是在当下的意外情况中,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不过那两人既然是朝着你来的,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既然兴师问罪没办法了,合作也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那么就没有撕破脸皮的必要,他便关心起这件事情来:“好好想想吧,那两人很不简单,要是和那拿扇子的对上我还有一战之力,但要是和那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人对上了,恐怕我就只能逃了。”
李渊的实力远大于他,能和李渊过招,就算不敌,但至少能从容脱身的人,他自承不是对手,因为他在李渊的面前可真不敢说有多少能够在行刺之后逃生的把握。
“得罪人?我这段时间能得罪什么人。”陶英现在是有够烦的了,一些烦心的事情中这正是其中一条,他来回渡着步子,然后揉了揉皱起的眉心,猜测道:“难道是白家?这样看来,秦老三那件事情上我是做的孟浪了,我以为白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力量对我动手,早知道就不该将消息故意放出去的。”
当时他是准备在秦老三杀掉张子明后,故意的将消息放出去,便是得知了白家如今外强中干的尴尬境地,而如果自己能打白家的脸,便能大大的壮九盛帮的名头,这样日后朱方死了,自己在秦小六背后势力的辅佐下接受朱方的势力,自然会更加容易。
虽然最后竟然是那张子明杀掉了秦老三,消息自然是没法放出去了的,但难保不会有所走漏,被白家察觉到,这样一来要是白家派出的人要来结果自己,于情于理都是说的通的……虽然白家是豪门,但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要惩戒自己,白家只会用明面上的手段,在高楼大厦的地下,谁知道打了多深的地基?
而这些地基,谁又能知道是用了多少尸骨与血肉堆砌而成的。
“不可能,白家的状况比你想的只会差不会好。”关于白家的真实状况,就是秦小六这边透露给陶英的,自然更加了解。
唐家是历史长达数百年的悠久大家族,底蕴深不可测,就算遭遇过一些动荡,唐家也深受冲击,可以被消磨过一些力量,但终究是百年家族,白家既然和它杠上了,此刻又在两方最终的角力阶段,随时都可能分出胜负,任何一边也都可能在瞬间就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切的力量都应该已经投入进去了才对,没道理反倒将力量分化出来解决这种在兴衰大计上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要说唐家还保留有力量做其他的事情,他信,可白家再强大,到如今也就三代而已,底蕴不可能到了能与唐家抗衡的地步,这时候不应该还能拿得出这种高手来对陶英下手。
这就连根本的利益都不符合,所以他很果断的否定了这一可能性。
“不是白家那还能是谁?我最近做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看在眼里,我有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吗?”陶英眉头,秦小六摇头说道:“不知道,所以我让你好好想想。”
“我那里想出来?”陶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莫名其妙得罪了一个可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这种感觉可不好受,这次是恰好有李渊在场,而且时间点恰在了他和朱方撕破脸皮之前,才侥幸留了一名,可对方要是再找上门来,谁能救的了自己?
秦小六?他从根本上可并不会有多信任他,况且人家都说了,自己不是对手,还能救得了自己?
“……”秦小六也想不出来,所以沉默以对,而陶英觉得这件事情上讨论来讨论去大概也不会有个结果,便在哼了一声后,提出另外一个麻烦:“对了,我还有个麻烦,人口交易那边出了问题,有个买主下了个大单子,但不巧我这儿出了意外,你应该也知道了。”
“恩。”这件事还是知道的,秦小六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陶英说道:“你难道想让我帮你弄一批人去交差?”
“不可以吗?”
“不行,突然运一批人给你,肯定会引起朱方的注意,而且他在这里还会停留多久?不过是一个人口交易的大单子而已,不干就不干了,我们给许给你的,难道还比不上这一单赚的多?”
“这没法比……这一单很重要,不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是搞砸了,我怕会被人记恨上,万一到时候给我使点绊子,到时候朱方就算倒了,恐怕我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这么严重?”秦小六皱了皱眉,甚至都觉得这是他在故意危言耸听了,只是在听到了陶英解释对方的来历后,他才知道这不是在夸大其词,仅仅是适当的考虑而已。
“……那位大买主来自唐家,要是我没弄错的话,就是你们口中正在和白家杠上的唐家。”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秦小六忽然的笑了出来,说道:“唐家啊?挺好的,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能保全你,也能杀掉朱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