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他放到一家老农的门前,那老农对修真之人极为虔诚,他也常常将自己种的蔬菜送上清风山来,而且收费极为便宜,他的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婆,还有一条狗,一头牛,再没有一个活物,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却是谁,李小桥看到那半死的人,这样的状态其实还不如自己杀了他还爽利一些,好像是自己把他害了。
“信阳叶氏,好利无义,驱逐良善,与平民争利,就算是上山的弟子也有许多是受他们逼迫而至,叶准其人,好大喜功,独断专行,杀人如屠城般,掳掠无恶不作,今天却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佛说佛亦有火,这样的人实在是天神共逐之,今天就让清风山替天行道,将信阳叶氏这颗钉子从这千里抹去。”
道机在台上说得是群情激昂,他平时都是口讷言木,他自己都想不到会一口气弄出这么多话来。
万数的弟子却终于不安起来,信阳叶氏他们也都是听过的,只是对一个非修真人用得着这样的大张旗鼓么。
李小桥更是惶惶然,他却知道叶准是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依叶准的品性,他如果要杀一个人,肯定是亲自把这个人送上清风山,根本不可能做这首鼠两端的事情。
叶准虽然可恶,却根本没有到该死的时候,毕竟……何况还有风雪霜。
道机看了看天空,却见已经正午,向陆机道:“怎么,另九峰的人都还没有来么?”
陆机汗颜,“宗师,估计是因为十峰已经分家,所以他们并不认为那万年巨鼎的传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道机的脸色更惨,“罢罢罢,没有他们,今天也能够做成这事。”
田青扬已经到了他的向前,“师兄,这事是不是该从长记忆,这样子是不是太过了。”
道机看了看田青扬,再看了看道玄,那骨节宽大的道人正在空中国软软的伏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那睡相实在是诡异。
“怎么?你是怕了那叶准么。”道机冷冷的道,一下子就把田青扬堵到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不说。
却已经看到空中又来了数人,前面却是一个白发的老者,头上带着一冠,身上穿着的一般丝织的衣衫,后面背着一个箱子,典型的郎中打扮,再后面又跟着数个炼丹的弟子,或许是道机口中的丹辰山郎中。
那郎中却已经下了云空,水月已经迎了上去,“吴医仙,你来了,快看看师兄还有得救没有。”
那郎中一看道玄的样子,先前摇头,脸色却变得极慎重,也不与道机答话,看他面色不好,估计也是气上头,还是看人要紧。
只是将手在那道玄的身上摸了一摸,就拿了下来。
“全身骨骼尽碎,接骨的事情本来是极容易的,只是他的身体内雷力极盛,年少的时候又炼天雷诀,罡气伤了筋骨,他本来体内曾经受过雷伤,只是用雷龙角压制,现在那龙角已经消解,估计也就是三四个月的命了。”
田青扬道:“吴医仙能不能确定师兄究竟是伤到什么上面的。”
吴医仙摇摇头,“这个田宗师却是说浑话了,你比我都懂,这就是伤在与雷属性有关的功法下,却不知道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把道玄宗师伤到这样的程度,这个就恕我无能了。”
已经说得明白,他也救不了,无非是熬过这四个月而已。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到众人的行头,已经知道是个什么名堂,“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这阵仗实在是有斟夦。”
说完就不再说话,田青扬也只能摇摇头,他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道机完全不听,却是没有法子。
却递个眼色给吴医仙叫他劝劝道机,他毕竟是外人,道机或许会给三分的面子。
医者父母心,这白发的老人也不想伤亡过重。
“道机宗师,想来十几年前的旧事大家都还记得,那小子虽然可恶,依我看行事却还是算得上是真小人,或许这事不是他做的也是有可能的。”
道机冷哼,他却是背对着众人,下面是他的万众弟子,那些弟子都仰视着他,他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只需要他的一声号令,他们就是直上青云,也能直入九地。
只需要一声号令,他们就能从那尸山血海的地方趟过去。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将会去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敌人。
“此事成还好,不成的话,你也知道无量山仅存的威名就再也没有。”那白发的郎中终于说出了这话。
是啊,叶准其人,既不入真,又不修道,虽然等级一直停在凡人凝神之数,可是他已经把清风山的功法全部习炼到大成,有许多甚至已经领会到那化外之技,说白了,就算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不一定能够及得上他。
如果不是背上有这破魔的话,他或许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是不报仇又能行么,实在是骑虎已经难下。
他已经举起那手,只要他一挥下,这一众修真人就会杀奔信阳,或许过了今日这事情就会成了修真道门人的一桩奇谈,修真道门与常人战实在是一桩异事。
李小桥站在那阳光下,他已经看到道机举起那手,那手挥下的时候,当然就是改无可改的时候。
他已经不得不站出去,他是必须站出去。
李已经站到那万众瞩目的地方,阳光极耀眼,他也耀眼,他是黑得耀眼,那些阳光到了他的身上几乎不能被反射出来,被他的黑皮肤全部的吸引过去了。
但也不能否认他是极有魅力的男子,如果能够回到现代,至少什么美黑中心是做不了他的生意了。
也有些春心意动的少女们正在看着他,曾经入围过站大门职责的少年当然都是英气逼人的模板。
田青扬在台上突的看到他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之间还没有反映过来,看了半天,“李小桥,你做什么,回去。”
他当然不可能回去,他施了一礼,恭敬,道玄出了这事与他大有关系,如果今天死上数千人,他的罪孽可就大了,因为这数千人没有一个是该死的人,他们并没有切肤的仇恨,也没有利益的争夺。
“宗主,我有话说,先前你们所说的话我也是清清楚楚,不过据我所知,并不能因为那雷力就能够确定伤了道玄宗师的就是叶氏中人。”
道机看着他,他在这台上已经站了数百年,突然有一弟子从下面站了出来,这样的事情其实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时之间他觉得是大大的不习惯。
那阳光已经直射到他的眼睛里,“是么,你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微眯着双眼,李小桥么,他那肤色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一道吸引人的风景,道机对他过目不忘。
这小子好像出现在他眼前的次数比谁都多。
“据我所知,会这雷力法诀的人这无量左近,至少有五个人,除道玄宗师外,其中四个人都有与他一搏的能力,这四个人也都有理由伤他。”
道机已经眯起双眼,或许是那阳光太过刺眼,他突的张开眼睛,“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千里地雷诀能够与道玄相抗的人,有叶准,叶无忌,还有一个当然就是我,却不知道还有一个是谁。”道机的给了李小桥天大的面子,他本来是无上宗师,与一个弟子这样和颜悦色的说的话已经是非常难得。
李小桥欲言之止,他想说他却没有说出来,这个名字他不是太想提。
田青扬走到道机的背后,与他耳语了几句,“想不到叶准居然有个这样的义子,却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不过叶准与那叶云却都是叶氏中人,我剿叶氏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他的话已经顿了一顿。
“莫非你怀疑是我伤了道玄。”
李小桥的话其实非常明白,这四个人都有打伤道玄的理由,道机当然也有。
全场已经哗然,隐隐的有聪明到了极处的弟子知道李小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从道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我没有说。”李小桥站得极稳,看不出来他有丝毫慌张的样子,他没有说,可是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其实他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些匪夷所思,没有法子,为了为叶氏开脱,他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当然,数百年前,道玄的本事比我高出不少,而且他也是师尊定下的清风门传人之一,另一个传人就是我,当然我忌恨他百年也是极有可能的。”道机说出这个理由,全场都已经噤声。
他自己说出这话当然让人觉得意外,虽然这理由极为真实,田青扬已经在拉他的袖子,“李小桥你给我回去,你今天是吃错什么了,再胡言,为师一定要你回去面壁十年。”
李小桥当然不退,“我是为了不要闹出惊天的血案才走了出来,师父以为我是有什么私心么。”
田青扬不知道用什么话头来回答他,眼神中却是透露出莫名的意味,也许是赞许也未可知。
道机已经沉吟,他挌挌自己颔下的三络清须,那清须看起来极为黑亮,一根都不乱,一向是他自己最得意的地方。
他却挌了又挌,那几根胡须都快要被他掐断,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雷诀高深的人了么?”他在自言自语,也是说给众人听的。
所有人都已经被他的语声吸引住,是啊,天下难道再也没有雷诀高深的人了么。
白发的郎中却已经站了出来,他已经被道玄的动作所感染,“有却是有的,只是他们与道玄却不会有什么交集。”
田青扬摇头,水有摇头,卡尔斯只能叹气,当然是这样,因为那是天雷破的创始人,已经飞升九天的大神所遗留下来的家族。
宇内不靖,看似清平,却似暗流激动,人、妖、魔、入真人四宗交立,虽然多年来没有什么征战,却全赖其中几股力量的制衡。
天雷破所遗留下来的家族就是其中最大的力量,他们的寿命与凡人无异,他们不行修真的法门,最多不过活到百余岁,可是他们那强横的功法,却是九州地任何人都只能仰视的存在,那就是还玉楼。
天上金阙,人间还玉,岂不是这巨擘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