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刘郎中的心里有鬼,李小桥的心里也急得不得,怎么这刘郎中还不叫住自己。
等他呼唤出来的时候,终于心里歇了一口气。
他和李青鸾转过身,怒气冲冲的回转了来。
“你这医生怎么说话的,人家都说医生救死扶伤,你怎么咒人死的。”指头已经指着那郎中开骂起来。
刘郎中也不甘示弱,骂道:“你们却找那治黑死病的赤脚医生看病,与找兽医有什么区别,快走快走,不要辱没了我的医术。”边说边扫那柜台的灰尘,好像李小桥真的会把他的柜台弄脏一样。
“什么兽医,我看你的样子连兽医都不如,你这样的医生不要说治伤寒了,我看连黑死病都不会治。”李小桥已经开始跺脚。
“小小的黑死病有什么治的,依我的法子,就算是人得了黑死病已经入了棺材都能够治得,你们那赤脚医生能够治什么病。”刘郎中已经不紧不慢,事情在按着他想的方向走了。
老头子和老太婆突的声音没有那么大,既然能够得了黑死病都死了的人还能治子,难道这个医生真有莫大的本事。
“你且说说你们那黑死病有什么方子治的,一方土养一方人,我只需要添一两味药就能治病死的人。”刘郎中正在喝茶,他一点都不慌张。
远方乡村里面来的人,他们见过什么世面,自己想套他们的话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个么,是用地茯葮,马尾草,黄芪,各三钱,连服三日,干服,煎服都可。”那老头子一个发楞就说了出来。
刘郎中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们都是些什么狗屁主意,干服煎服都可,那能可么,以后不要听这些鬼主意,药么当然都是煎服,不然怎么能够快速的吸收,如果有人得病死了,你们在里面加万年雪霜就是,保证起死回生。”
那老头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刘郎中已经又坐了下去,他已经成了一方宗师,“什么真的的,假的,最近我们这里就有黑死病的人,你若不信,就与我一起去看看,我是怎么诊治的。”
刘郎中的主意当然是带上这两个老人,如果到时候治不好,还可以推卸责任给他们,人老成精就是这样。
李小桥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鬼主意。
“二牛,小凤跟着爹爹一起,今天看看爹爹是怎么治黑死病的。”刘郎中本来没有什么本事,胆子却是极大。
他本来就略懂医理,看到那药方也知道有个七八成的把握,这病难就难在没有方子,只要有了方子内行中人都是一点就通。
刘郎中好不得意,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女,眼神里全是得色,你们看看你们老爸的本事。
再看看两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乡下人,眼里更是不屑,这些土包子就是让自己摆布的份,到时候随便给他们几个钱,还不是随随便便的打发了。
叶氏大宅,豪门深重,那豪门已经重重锁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这十里长街居然连一条狗都不会跑过,最近已经接连的抬出了许多的死人,那些人死的时候都是全身的黑斑完全的不成人形。
远远的却有五个人一起过来了,当然是刘郞中一行人,他的脚上踩的是一般的布鞋,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药蒌,药蒌里面有一个药锄,一个药刀,几株新鲜的药草,药锄和药刀是他新买的,药草是在路边扯的。
这样子看起来他才更像是一个专职的郎中。
他的左手边是他的儿子和女儿,右手边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李小桥和李青鸾。
他们已经走到那长街的一半,突的有乌鸦从那天空飞过,那乌鸦飞过这长街的时候,却突的转了一个弯,就连乌鸦都害怕沾染到这片不干净的空气。
一条狗儿从那街对面跑了过来,那狗儿已经瘦到不行,它不停的发出哀嚎,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的坐了下去,它的眼神里面没有什么光气,接着匍匐在地上,眼睛一闭,死了。
刘郎中的心里略略的有些冷意,二牛和小凤把他的衣衫拉得紧紧,一个个东张西望,害怕到死的样子。
李小桥的心里也全是冷汗,他实在害怕这郎中看到这些异像,突的大叫一声,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看来这郎中可不是一般人,居然能够临危不乱。
叶氏大宅的门口。
刘郎中对着二牛使个眼色,二牛唯唯喏喏的上前,拿起那兽坏咣啷咣啷的拉了几下。
马上退了下来,好像是怕里面突然冲出了恶狗。
过了不知道多久,却没有人出来,隐隐的闻到有恶臭传出。
二牛无法,再上前,再拉了拉那兽首,又是几声脆响。
“有人么。”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吼了几声,却完全没有人回应。
却听到里面有人,至少也有好几个,他们抬着的应该是很重的东西,门已经打开,黑衣人,黑衣人是叶氏内宗的子弟。
他们也是叶氏最精强的战力,他们从来都不会做任何的琐事。
他们一行八人,他们的身上都披着麻衣,信阳的规矩,着麻衣就是瘟疫病人的标志,他们都是瘟疫的病人,这些最精强的战力,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抬死人而已。
刘郞中赶紧了让了开来,那臭味实在是刺鼻,医生见死人本来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们却很少见腐烂掉的死人。
李小桥的拳头已经握紧,他真想叫这老郎中快点进去,却是只能想想。
黑衣人们已经走了,却还有一人,一个骨瘦如柴,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老幼的家丁正在关门。
刘郎中干咳一声,道:“麻烦通传一声,就说西河口刘贯中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有黑死病,只是因为最近一直上山采药所以没有来为你们诊治。”
那开门的人眼目口鼻都已经遮盖得严严实实,听到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狐疑的看了看,就把门缓缓的掩上。
刘郎中一时之间尴尬无比,“这些人实在是没有礼数,既然人家不怕死,我们就走吧。”嘴上说着要走,脚下却动都不动,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全都在这上面,怎么能够走就走的。
却有人来了,后面来的。
五六十匹的大马,马车还有十数业辆,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一具轿子,那轿子起码有十多个人抬在身上,那些轿夫健步如飞,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黄金所铸。
那轿子上面刻着数十条金龙,赫然是上京常所用的花样,这个轿子居然是京里面来的。
当头的一匹大马长得更加的雄壮,那马上面却有一个大汉,他的肤色极为的粗砺,他的头上直留着极短的头发,那头发寸寸的直立,就好像是刺猬一般,甚至比刺猬更加的刚硬。
李小桥的眼睛已经睁大,居然是胖子,是叶莫问。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胖子,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一个没有用的二少爷,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粗豪的大汉,什么叫做老母鸡变鸭就是指的这么回事。
他驱着那骏马直接的到那那叶氏的大宅前,他略微的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几个陌生人,却没有说什么,就直接的去敲那门,边敲边道,“快开门,我回来了。”
他下马的时候,他身后的那数十骑都已经一一的下马,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看得出来他们从都是同出同进同行的一路人,不知道和胖子又是什么关系。
“胖子,到了家了么。”却见到一个美丽的小姐从前面的一个小轿里面探出头来。
叶莫问的脸红了红,这么大的人,这么彪悍的汉子被有叫做胖子实在是……
李小桥一下子想起来,原来这就是叶莫问的那个未婚妻,也许现在两个人都已经结婚,这女人看起来也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庄户人家的小姐本来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居然如此大气,实在是少见多怪。
刘郎中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终于气势稍稍的蔫了些,退到了那墙角里面,五个人不能进也不能退,就好像是要饭的一样。
过了半晌,终于又有人出来,还是个麻衣人,那人离胖子远远的,道:“二少爷回来了。”他害怕自己把胖子传染上。
胖子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叶成,你怎么这个德性,我从上京请来了国医薛鹊,这下我们合府都有救了。”
叶成的肩膀略略抖动了下,他应该是很激动,马上大开那中门,将一干人马全都迎了进去。
李小桥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叶府的人有救了。”他的声音极小,只有李青鸾听到。
那女人却看着那门里,“是么,我看未必。”
刘郎中的脸上却已经非常不好看。
刘郎中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向那朱门慢慢的走了过去,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这样子看起来他就更加的像一个真正的郞中。
他走到了那朱门前,使劲的敲打那门,那兽首都差点让他敲坏,等了半天,终于有人出来,却还是一个麻衣人,再不是先前的那人,看这个体形瘦小,肯定只是个小孩子。
刘郎本来先前怒气搏发,现在更是血气上涌,“你们合府的人都死了么,居然这个时候才出来人,是不是不想看病了。”
那小孩子往后面一缩,差点倒地,显然是被刘郎中这么一吼给吓到了。
“是郎中么,马上给你通传。”一溜烟的就退了进去,这次还好却没有关门。
等了半天,把那胖子迎进去的麻衣人却出来了,不是叶成,又是谁。
叶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刘郞中一番,“进来吧。”
刘郞中昂然而进,好像他已经成了世上最高明的医生。
这庭院深深,也不知道装了多少的人,这个时候却一个人都看不到,只能感到有无数双空洞的眼睛从那些门楣和窗棂中透出来,略微有些低泣,二牛和小凤紧紧的拉着刘郎中的衣袖,生怕那些冤魂突的从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面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