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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华盛顿的“棋局”

1918年11月,在打了四年多的恶仗后,人类第一次全球性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这场被称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腥风血雨杀死了大约一千五百万个倒霉鬼(一半左右是老百姓),还让二千多万人受了伤,损失的钱财数量更是天文数字(按购买力折成现在的人民币,至少有30万个亿)。德国和它的几个小伙伴在战争中失败了,而英国和法国这两大赢家也花掉了多一半的老本,欠了一屁股债。在这场大战中真正得到好处的只有两个国家:美国和日本。自己的土地没有被战火烧到(日美都派兵参加了对德国的作战,但没死多少人),而战争带来的巨大商机使它们都发了大财(主要是卖军火)。欧洲原来是美日的大债主,一次大战后就反过来了。美国开始走向超级大国的顶峰(二战后才真正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控制了全世界1/3以上的工业和黄金,并使纽约取代伦敦成为地球上最大的金融中心。日本的出口贸易增加了一倍多,航海船只的数量番了几倍,成了世界第三大海运国(排在前面是美英)。实力的变化使“大国俱乐部”里的座次必须重新调整了。

1921年11月,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美国、英国、日本、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葡萄牙和中国的代表都来了(当时的中国已经乱套了。由北京的北洋政府派了一个代表团)。之前的1919年,一次大战中得胜的20多个国家已经在巴黎召开了处理后事的和平大会,把战败的德国整得非常悲催(割出大片土地不说,还要赔偿天文数字般的钱财)。但巴黎大会只安排了欧洲的事,和亚洲没有什么关系。于是,2年后,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有地盘的几个西方国家连同日本和中国坐到了一起,要商量几件大事。

和所有的国际会议一样,这个和平大会刚一开幕就为“谁当盟主”吵起来了。12月13日,英美法日签订了《四国条约》,对外宣布:以后在太平洋周围出现的所有重大问题都要由它们四国开会来商量解决,不能随便动武。这是西方世界第一次承认日本是大国,可以和它们平起平坐。但日本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1902年与英国搞的军事同盟彻底结束了。这是美国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的结果。在签不签这个条约的问题上,日本政府非常纠结。但此时的大部分日本人都急着想坐上“世界强国”的位子(这必须得到美国的点头),加上老情人英国已经同意签字(美国给的压力也不小),所以只好顺从了。然而,英日同盟的完蛋也使日本军方成了脱缰的野马,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以后会细说)。

盟主的事还好商量,而枪杆子的问题就更难谈了。在太平洋上,海军实力当然是最重要的,所以各大国都在相互较劲,开足马力造军舰、练水兵。但问题是,搞这么激烈的军事比赛,那钱袋子可就紧张了。到1920年,大家实在玩不起这个游戏了(每年至少要把政府1/4的钱花到海军上)。最会算账的美国人提议:大家一起裁军,并商量好各自保留多少海军实力。这话一说,各国政府纷纷表示:为了百姓,为了和平,要赶紧办这事(唱高调是所有政客的通病)。美、英、日、法、意五大国在华盛顿斗了3个多月,终于签了一个《限制海军军备条约》,规定五国海军实力的比例必须是5:5:3:1.75:1.75,不包括潜艇和航空母舰(在当时的海军里,这两种军舰还是配角)。英法意三国手里的钱太紧,觉得这个方案还不错。但已经成暴发户的日本非常不满,要争取3.5。美国坚决不答应,但为了让日本不再闹,还是在其它方面做了大让步:美英两国不在太平洋西部修新的海军基地(包括中国大陆在内),原来的基地也不许再扩大。这就使日本在亚洲的海军实力变得最强(基地有限,美英海军驻扎的数量没法很多)。

其实,这次国际大会打算解决的最重要问题是:中国的局面如何收拾。1916年袁世凯去世后,中国陷入了群雄争霸的战乱之中。各路人马相互攻打(包括北洋军各派和国民党),谁也不服谁。西方各国忙着打世界大战,根本顾不上管中国的事。日本借这个机会扩大了在中国的势力,拉拢了几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大人物(最有名的是当过总理的段祺瑞和张学良的老子张作霖)。此时的日本并没有侵占全中国的打算,只是想最大限度地捞钱。一次大战结束后,西方世界开始考虑如何解决中国的内战。因为再这么打下去,本来就穷的中国会被折磨得越来越穷、越来越乱,对洋人们做生意很不利(西方不光有军火商)。很难得的是,美国的政客们想得更多更长远。他们看到了两个将要借中国内战而兴风作浪的幽灵: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在亚洲人的历史中,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没多大区别)。

1917年,被世界大战拖垮了经济的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列宁和他的同志们建立了“无产阶级****”的红色政权,后来发展成了超级大国苏联。美国非常清楚:莫斯科肯定要向全世界出口“革命”,会重点在自己的邻居家里发展共产党,夺取最高权力,争取将地球染红。实际上,华盛顿会议召开的那一年,在中国江南的一艘船上已经成立了“中国共产党”。第二年出现了日本共产党,而朝鲜也有了共产主义组织。这些红色团体都是在俄国的帮助下建立的。更要命的是,从欧洲产生的军国主义和民族主义已经在亚洲传染起来了。特别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政客们,大多接受了这些强烈排外的东西(那个著名的教育家、北大最有名的校长蔡元培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美国政界和学术界的一些高人担心:如果中国的内战不能很快结束,那社会肯定越来越乱,老百姓的日子也将越过越苦,这会给共产主义者提供难得的机会;一旦他们和越来越多的民主主义分子勾结到一起,就会把中国也给染红了。要避免这个灾难,只有一个办法:在中国扶持一个稳定的中央政府,在结束内战后逐步推行社会大改革,实行西方的经济和政治制度,使中国向现代化国家转型。只要能实现安定富裕,中国就一定可以避免共产主义革命。美国政府对这种意见很重视,劝说各国一起来完成这项工作。1922年2月6日,参加华盛顿会议的九个国家签订了大会的最后一个条约《九国公约》,其中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尊重中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各国不能向中国索要任何比其它国家优越的特权(过去,一个军阀会更优待支持他的那个外国势力),要让大家公平竞争商业机会,搞“机会均等”;各国不能随便插手中国内部的事,这样才能使统一的中央政府尽快出现;关于中国的一切问题,都不能随便动用武力解决,要多开会一起商量。

教科书上说“这是把中国置于列强的共同宰割之下”。但真正细读这个条约,再看看之后发生的事,就可以明白它还真是为了中国好。至少从此以后,中国的处境真的开始变好了。各路军阀得到的外国支持越来越少(外国势力对他们不能公开支持),而当时还算精英集团的国民党趁机迅速崛起。到1928年,美英等西方大国已经下决心支持******来统一中国,结束内战,并把实现中国和平转型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浙江人的身上。但结果是蒋光头最终没有干好,反倒让共产主义在中国获胜。当然,出现这个局面,不能只怪老蒋和国民党无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人当初没有想到的:日本表面上在华盛顿会议的几个条约上签了字,但在后来的历史中并没有按原先的安排来做。这样,美国设计的这个棋局就乱套了,最后彻底完蛋。很好玩的是,日本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破坏它,而是发生了很多让人想不到的变化,把事情推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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