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相当寂静,过了许久,才有人过来撬动棺材。只要开了棺,以殷臻的谨慎,定能发现棺材的异样。
我,等着棺盖被完全打开——
然而,才开了一个口子,只有些微的阳光射入,外面却传来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不少兵卒往这边过来,步履中也透着急促。
“殿下,我们在城郊的一处废墟里发现了十七爷的随身之物。”
殷臻沉默了一会儿,问:“还有什么?”
“有人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向西面逃跑了……”
“西面?”殷臻沉闷地低吟,原先料想他们要出城一定要过城门,然而,西面是群山环绕,如果他们想翻越过去,虽然难度比较大,但也是不无可能的。
须臾,殷臻让人牵了马过来,跨上马,道:“带本王去废墟。”
等殷臻走后,抬棺材的人都松了口气,朝守卫说道:“官爷还要检查吗?”
守卫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
棺材晃荡晃荡地出了城,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然后,棺材被放在了地上,他们还要等江怀谷。
他们始终不打开棺材,而周围又静悄悄的,只有我和无名尸在一起,胆子再大的人都要吓出心脏病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身上的穴道也慢慢解开了。我动了动手指,转而抬了抬手臂,压在我上面的尸体很重,无法将他挪开,再说了,棺材内的空间有限,我怕我稍微一动,很有可能就来一个面对面了!
我敲打着棺壁,“喂,有没有人,开棺啊……”
棺材里传出了叫声,估计把他们吓了一跳,随后,他们才想起了我,打开了棺盖,朝里面看进来。
过了这么久,天都被黑夜笼罩了。这里树影飘摇,更显恐怖氛围。棺材刚打开,不远处传来了人声,虽是乘风而来,但他们一听就知道是有人靠近了,连忙警备起来。
“将军!”
是江怀谷!
“怎么样?”江怀谷的声音。
“幸好将军的调虎离山之计,才让我们得以脱身,没想到,殷太子也会中计。”
“此地不宜久留,殷臻一旦再追来,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江怀谷催促着他们赶紧走。
我推了推压着我的无名尸,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喊道:“喂,快把我弄出去!”
江怀谷一怔,终于想起了我,反倒慢悠悠地走过来,看我在棺材里挣扎,脸上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见他杵在那里,瞪着他,道:“你把他弄开!”我挺了挺身子,但始终无法出来。
“你,挺特别的!”他却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斜眼睨他,他的双手才搭上无名尸,准备将他拽出棺材。我稍稍直起了身子,双手一撑,顿时,手边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
我一愣,少了玉坠子?!
我左右一摸,真的不见了!难怪刚才那人说在废墟里发现了十七爷的随身之物,原来就是我身上的玉坠子。
怎么会掉了呢?我一回想,只有一个可能,江怀谷盗取了我的玉坠子!
“小偷!”我鄙视地看他。
“将军!”江怀谷的手下岂容我这样说他们的将军,纷纷站了出来。
江怀谷不辩白,抓着无名尸的手松了一松,险些将我重新压倒,“看来,你还不想说话……”他索性又点了我的穴。
我愤愤地瞪他,他日,我一定要先把武功学会了,看以后谁还敢点我的穴!我赌气地往外爬,想从棺材里跨出去。
但是——
也许,我的动作幅度过大,让他们误以为我有逃跑的迹象。江怀谷的手下一个激动,统统过来抓我,江怀谷还来不及说话,他的手一松,刚刚拖出棺材的无名尸又将我压住了。
可怜的尸体啊,死了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被尸体一撞,头磕在了棺材上,刚想揉一揉,谁知那具无名尸就与我面对面,脸贴脸地躺在我上面。
我‘哇’的一声还没有喊出来,人却已经昏倒了。
混沌中,我好像被人搬来搬去,先是摇摇晃晃的地方,还能听到水流声。然后,再是颠簸的床,咯噔咯噔地响着……到最后,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张极其华丽的大床上。
绯红的床帐,自床顶垂下,细细的薄纱如云雾般轻柔地覆盖着,我抬头,眼眸望过去,鎏金的大铜炉,镂刻的精致楠木柜子,雕琢雅致的各种摆设,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在荒郊野外吗?我不是躺在棺材里吗?还有江怀谷呢?
我下了床,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样别致的闺房,是谁的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姑娘,你醒了啊?”一个宫装少女端着铜盆进来。
宫装?!
皇室?!
我眨了眨眼,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童话一般,随时都会消失。
“姑娘请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告诉公主。”少女放下脸盆就往外跑。
“喂……”
我刚张开口,却想问的没有问出来,她已经跑出去了。我环顾这个地方,难道,这里是公主的房间?
公主?
我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人物了?
那位少女刚出去,又有人推门而入,不过,这一次进来的人我倒是认识,诧异地望着他,“怎么是你?”
楼冶爽声一笑,“这是楼塔的皇宫,我怎就不会在这里?”
“楼塔皇宫?”我出了房门,放眼望去,已经是黎明了,而我眼前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
那是成片成片的樱花林,粉红的花瓣,在清晨的薄雾里透着些许如仙境般的梦幻。我拾级而下,踏上带着清新气息的泥土,置身于花海之中,幽然的清香已送至鼻尖。
“这里真的是皇宫吗?”我不敢相信,回头瞧了眼楼冶。
楼冶清爽地笑了笑,随手挑了根树枝,轻轻地一摇,瞬间,哗哗的花瓣如雨一般落下,盖在我的头顶上,盖在他的肩上,落在了地上……
踩碎了一地的柔软,我回眸一笑,道:“你费尽周折,就是想把我带到这里来?”
“不喜欢吗?”楼冶莞尔,他的笑颜恰似这满林的花枝般清傲。
“喜欢,”我笑了笑,道:“不过,下次别让我再躺在棺材里,否则,可能来之前我就先吓死了。”
说话间,林间的一头传来了婉转的女子声音,只见一位端庄俏丽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过来,她的脸庞怎生得如此熟悉?
只听那女子脆生生地朝楼冶喊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