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夜两点半就有军哨响起来,大家白天本就训练得累,却又碍于严格的纪律不得不起床下楼集合。孟溪几乎就是眯着眼在穿军训服,却不知谁塞了薄薄一片爽口片,劲爽的薄荷一下子就把她拉回清醒的头脑。她睁眼看了眼前这个女孩一眼,明明被塞没多高兴一件事,却因为看到对面的刘诗一直在笑,就不自觉地回了一笑。
半夜起床的原因是——拉练。
教官清点人数,整理了队伍,就喊着口号开始带这群人跑出校区,绕着山区以跑走交替的方式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是勉力支持,累得一张张小脸满是严峻。
孟溪自小到大被父母照顾得有些娇贵,本来因为个子高就在队伍最后面,然后又开始体力不支、岔气,这一走神直接就在石块缝里崴了脚,疼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彻底落了队。
拂晓时的光亮将有未有,孟溪一个人坐在石块上捂着红肿的脚踝,听周围的虫,看漆黑重叠是树影,心底莫名地开始觉得怕,而且越想越怕,偏偏自己动弹不得。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孟溪抬头神经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点点被描摹得清晰,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刘诗那张由焦急化作柔和的笑脸上。
刘诗背着她,有些吃力,挑着最近的路往校区走。刘诗是类似班长的职务,跟在队伍中后方,提醒些事项,督促保持队形什么的,跑了好远发现有人掉了队,可教官离得太远不便打报告,心下一急,就也擅自离了队。
孟溪趴在她纤瘦的背上,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背着她一声累也不说,在凌晨时分寒凉的天气里出了一头汗。
孟溪突然鼻尖一酸就流出泪水,有想家,有嫌军训吃苦,更有对这个女孩对她的不离不弃而感动。
清爽的风一吹,那些泪水像是冰烙传进了刘诗的心里。
刘诗背着她一路走回去估计快累死了,偏偏那个急躁的教官对刘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无非就是毫无纪律性、擅自脱离队伍什么的,不顾她那一身大汗,罚她在操练场做一千个蛙跳。
刘诗总是什么也不说,开始一跳一跳,孟溪越看鼻子越酸,毕竟根源在她身上,她瘸着刚上了药的右脚,指着教官鼻子就大叫,“怎么那么没团结意识,没集体荣誉感,刘诗这样的应该记军功!一等功!”
教官看她这病弱样不敢惹,只能笑话她的句子。
孟溪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片,沾在脸上凉凉的,不知她的泪水当初落在刘诗身上时,她是不是也是这番感触。
日子又行进了一些,孟溪看祁烽那张俊脸看得都有些厌了,好在他教的化学确实教得不错,她也不想欠他的,劳动报酬通通兑换在了伙食或是生活必需品上。
祁烽不想跟人交流的厌世性格表现得十分明显,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肯帮她无条件补习实在难得,孟溪不仅学了落下的课程,还顺便把整本书学完了。顺便这词是祁烽那个惜字如金的大神总结“教学任务”时说的,孟溪当时就感慨,这“顺便”还真是顺便啊……做了一本综合试题后,祁烽看着她基本无可挑剔的答案,把试题册一摔,开始整理他的包,嘴里嘟囔着,“你毕业了,这水平拿个省竞赛一等奖很稳。终于不用再教你这个三八了……”
“……”嘿!我只是偶尔话有点多好吗!孟溪看他一脸解脱,满脑袋都是黑线,问他,“难不成谁逼你来的?”
“废话,不然我闲的啊。刘诗那死孩子又威逼又利诱的,非说你应该被保送到最好的高中,化学千万不能落下。”解脱之后的祁烽难得多话,只是这口吻说了没两句,就把孟溪心中那个忧郁小王子的形象击得细碎细碎的。
孟溪转身就跑,她只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两个字:刘诗。不顾祁烽后面的不满,“喂,耍什么大小姐脾气,抱怨两句不行啊!”
因为是周末时间,孟溪直接找到刘诗家里,撞见她正在门口逗猫。
孟溪看这全黑的猫咪,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就懒得想,直接问,“喂,还说什么好姐妹呢,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的?!”
刘诗一脸意外,没想到孟溪会突然造访,脸上的笑脸听了她的问话僵了僵。
其实,要交代起来着实简单。
孟溪的成绩一直很好,偶尔失利一次,却被班Sir归结到常跟刘诗在一起导致,有些老师就是这么势利,喜欢拿成绩好坏去评定一个学生的品行。还不忘把这个结论在家长会后,私下告诉了孟溪的家长,惹得孟溪家长这种重视成绩的人对这个叫刘诗的没半点好印象。
再后来,一向在家里被呵护的孟溪又为了保护这个女生弄得骨折,孟溪爸妈盛怒之下把天天来探望的刘诗骂得十分不堪,满口都是希望她们断绝往来的意思,那样“求你别再拖累我女儿,离她远点吧”之类的话那么伤人,孟溪却拦也拦不住。
孟溪虽然生爸妈气,却也没以为刘诗这个傻脑筋竟然真的当真,她觉得友谊是永恒的,而刘诗却觉得友谊是让对方更好。这还是孟溪分析好久,才分析出的刘诗在她病好后对她那么淡的原因,这是后话了。
当时被骂出病房的刘诗含着泪快步往医院外走,却被一只黑猫吸引了目光,这猫实在太过熟悉……前几天夜里出现的那只似乎跟眼前这只一模一样……刘诗不自觉“跟踪”这猫,虽说医院出现猫比较不正常,可学校离这五院不过两条街……识路的老猫寻来也不奇怪。
这猫进了一间病房,还跳到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背坐在窗口,没察觉门口的刘诗。刘诗瞥了一眼病人资料:神经科 轻微自闭症加陌生人恐惧症 十五岁 祁烽当时刘诗迅速想起了风靡全校的忧郁小王子,反哭为笑,敲敲门走了进去,“这是你的猫?”
祁烽戒备地打量她半刻,觉得毫无威胁,才傲慢地开口,“是啊,怎么?”
刘诗开始唠叨了一大串,“你知不知道你的猫害我朋友骨折了!你要为此负全责!你要是保证得了她成绩完美上实验就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得这病的事说出去!你刚才那戒备谨慎的反应怕是家人不让养猫,小心我告诉你妈!你就答应了吧,你成绩那么好等她出院稍一补课就OK,我还可以在你跟家人谈妥之前帮你照看这个黑子!……balabala……”
祁烽:“……”话好多啊。
黑子:“……”话好多啊。
好在契约谈成,刘诗还不忘把孟溪的性格特点什么的告诉他,以便他因材施教。那么多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被撞见,都是在谈孟溪而已。
而后,便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和发展。
孟溪知道这些后,抱着刘诗又笑又跳,顺便表达了对祁烽那病的鄙视,说他刚开始还算话少,一熟实在臭屁又啰嗦。刘诗曰:可不是。
两人不顾背后老猫幽怨的眼神,勾肩搭背地相约去吃东西,路上孟溪结巴着问,“那个……之前我约你去新华书店结果爽约那事儿你别记恨我啊,我怕你跟祁烽陷太深才故意破坏你们俩,你也知道班Sir本来就不喜欢你,风声这么大……她肯定变本加厉……”嘤嘤!你不要误会我啊。
“你说什么呢,我都不记得了。”刘诗笑,“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还说不记得。孟溪看她的笑总是不自觉被感染,“放开了肚皮,给姐使劲吃!”
有这样一个总是为彼此考虑的姐妹,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