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租屋门口下了车，许升就看见女房东家的那条土狗仍旧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对他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相比较人，许升感到还是这条狗更令他喜爱，他又从车中拿出了一小包塑料袋，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丢给了那条狗去吃。
那东西落在了地上，竟是一根女人的手指，上面还留有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而这条狗显然习惯了人肉的味道，叼起这根手指便使劲啃了起来，还不时伴着咬碎骨头的声音。
许升看着狗使劲啃手指样子感觉很好玩，嘿嘿地在一旁傻笑。这根手指正是他杀害的楼玉莹的，他每次杀了人，总喜欢在尸体上砍下一些小东西去喂狗。本来这个小塑料袋里装了四根楼玉莹的手指，他每个星期喂一根，现在里面已经没有手指了。许升便将空袋子扔到了旁边的水沟里。
许升回到了家中，将花生米倒在桌上的碟子里，又从冰箱中拿出前几天买的鸭脖子，然后就着这些下酒菜开始喝酒。许升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电影海报，他便幻想着自己就是海报上那个拿枪的杀手，开始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并自言自语地说：
“敢看不起我，看我怎么杀你，杀死你，杀死你。”
他闹腾累了，便又继续喝酒。喝得酒劲上来了，他又玩起了“角色扮演”，幻想者自己去杀那些“该杀”之人。等他一瓶黄酒下肚，他感觉头很晕，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再看时间，晚上11点钟了，离上班时间还早。
许升无事可做，感觉很无聊。忽然他想到了前几天在海疆公园戏弄警察的事情，感到特有成就感。
“都三天时间没动静了，是不是警察又把我给忘了。”
许升在心里说。
他觉得是该再制造点轰动耍一耍他们了。
许升到冰箱里取出了一颗冰冻已久的女人人头，把它同样用一个纸盒子装好。接着，他开始从报纸中寻找自己想要的文字，将它们一一剪下，贴在了一张纸上。然后他把纸条放进了装有人头的纸盒里，将纸盒封好。
许升提上纸盒，轻轻地推开门。门外的街区非常安静，附近的居民们大多已经入睡，只有几只不肯睡觉的狗在不远处汪汪的吵闹着。借着马路上昏暗的路灯，许升轻轻地关上门，悄悄地走下楼梯来到了出租房的大门口。门口的那条土狗本来在打瞌睡，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许升，便顾着自己继续睡觉了。许升把大门推开一条缝，侧着身走了出去。他到弄堂里开动自己的车，便往城东开去。
开了大约40多分钟，许升来到了城东的一家二手车交易市场侧门口。这里正是许升买车子的地方。许升选择在这里抛尸，一方面是因为他了解这里的侧门没有安装监控探头，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这里的人都是奸商，害他买车的时候被宰了，他要报复这些人。
此时的交易市场一片昏暗，所有人都离开了。许升下了车，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他便把那盒人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侧门的台阶上。然后他就开着车回去了。
第二天的清晨，费益民正在家中睡着懒觉。经过三天的休息，他的重感冒已经基本上好了，只不过他的心情依然很糟糕。昨天傍晚，他出门的时候，小区的门卫把前几天他踢走的房门钥匙交给了他，说是上次的那个女孩捡来放在这里的。费益民知道门卫所说的“那个女孩”就是王倩。感伤之余，他去了一家烤肉店里买醉，喝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躺倒床上便呼呼大睡，全然忘记了三天停职期已过，今天都要继续上班了。
太阳升起来了，还在床上的费益民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费益民不想起床，便用枕头捂住头继续睡觉。
手机响过了一阵子，停了一会便又开始吵闹了。费益民只好翻身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指挥中心打来的。他连忙打起精神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喂！刑侦一队的费队长。城东二手车交易市场有人发现一个用纸箱包装的女性人头，请你立刻赶到现场！”
费益民回答说：
“好的，我马上过去。”
说完，他便扔下电话，开始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他到洗手间用水洗了洗脸，理了理头发便匆忙走出去了。
当他坐出租车来到城东二手车交易市场时，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毛艳和几个警员已经在里面进行拍照勘察了。而在警戒线的另一头，费益民看见一个女车商正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旁，她的身边有几个两个警员正在给她做笔录。费益民便已猜到是这个女车商先发现纸箱人头的了。
在警戒线外，费益民不经意间看见了彭勇。只见彭勇穿着警服站在一辆警车旁边，双手插在裤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警员们在现场忙忙碌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费益民连忙走过去，向他问候说：
“彭局！”
彭勇看了看费益民憔悴的神色，训斥道：
“怎么这么晚才来？还带着酒气，停职的这三天过得很舒服吧。”
费益民说：
“没有。彭局，报告我写好了，回去就交给您。”
彭勇说：
“下次给我长点记性，分清楚场合！”
费益民回答说：
“是，明白。”
彭勇接着说起了案子，他说：
“又有纸箱人头了，这凶手实在是太猖狂了。你看看，这是他留给我们的纸条。”
彭勇让身边一个警员交给了费益民一张用证物袋包起来的纸条，纸条已经被尸水沾湿了。费益民隔着透明的证物袋，看见纸条上又是一句从报纸上剪纸拼贴起来的话：
“尊敬的公安同志：上次我寄给周记者人头，你们没有查到我。这次我再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能找出我杀这两个女人的原因，我就来自首。”
上面的署名是“自由人”。
费益民看完后心中不免一阵羞辱感，他气愤道：
“妈的，这王八蛋居然向我们挑衅。”
彭勇说：
“胡局长对这事很生气，要求我们30天内破案。我还要忙着帮胡局做市民运动会的安保工作，这案子就交给你来负责了。我让你当专案组的副组长，别让我失望。”
费益民坚定地回答说：
“是！”
说完，彭勇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子上，在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他又对费益民嘱咐说：
“有情况记得向我汇报。”
送走了彭勇，费益民来到了毛艳的身边，问她说：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毛艳答：
“和上次一样，凶手没有留下指纹和毛发，其他的证物也查不到线索。”
费益民又问：
“死者的身份现在能查出来吗？”
毛艳摇摇头，说：
“查不出来，得回局里进一步检测了。现在只知道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头颅被冷冻过，被害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
费益民来到纸箱跟前，看见这个纸箱仍旧是平常的空白纸箱，纸箱里又是揉成好几团的废旧报纸，一颗因为冰冻时间长而有些皮肤浮肿的女人人头就端正的放在中央。费益民仔细看了看死者的人头，左边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钝器敲击伤，这与楼玉莹的伤口相同。而对方留着黄色的长头发，瓜子脸，这与楼玉莹的外表也相似，楼玉莹也是黄头发瓜子脸的年轻女人。费益民不由想起凶手纸条上的那句话：
“如果你能找到我杀这两个女人的原因……”
“难道楼玉莹和这个死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她们的外貌特征有相似之处是巧合吗？”费益民在心中发出了疑问。
勘察结束现场，警员们把尸首和收集到的证物都带回了公安局。死者的人头交给了法医郭传忠处置，而费益民则带着专案组的成员们开始在会议室里开会，讨论案情。
费益民和毛艳一起把目前的所有和案情有关的资料和线索都贴在了一块白板上。贴完资料后，费益民用水笔一边在白板上做记号，一边开始讲述自己对案情的分析。他说：
“根据我们先前调查的情况，我们已经把第一个死者楼玉莹的人际关系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嫌疑人，也没有发现新的死者。所以我觉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般来说，生人作案的动机无非是为财为色。但是在楼玉莹的案子中，死者没有受到性侵害，被盗走的金钱数额也很小。凶手反倒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碎尸和藏尸，还将楼玉莹的人头保存了一个多月，这说明了什么？”
毛艳在一旁不假思索地说：
“说明凶手是个变态。”
费益民赞同道：
“你差不多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再来看今天的这个案子，凶手用了和包装楼玉莹人头相同的物品来包装死者的人头，空白纸箱、废旧报纸，还有信……”
一说到信，费益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把那封挑衅信狠狠地甩在办公桌上，说：
“这封信想必大家都看过了，我就不多说了——还有就是，死者的人头也是被冰冻过的，和楼玉莹一样，她惨遭割头，头部也受过严重的钝器伤。说明凶手在作案手法上不仅一模一样，而且还带有特殊的癖好。另外，两位死者在外表上也相似，染黄的长发，瓜子脸，打扮艳丽，年龄都是二十多岁。那么，相似的作案手法、相似的受害者，这两种情况会出现在什么案件中？”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忽然，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方举手说道：
“费队，这是连环杀手的特征。”
听到小方的发言，其他警员纷纷窃窃私语，有人嘀咕说：
“连环杀手的案子我只在电影里看到过，干警察这么多年我还遇到过呢。”
“如果真是连环杀手，那可真是大案子了。”
费益民拍拍手，示意让所有人安静，然后他说：
“小方说的没错，凶手就是连环杀手，而且还有变态的恋尸癖。我们可以依此来解释他为什么会毫无正常动机地去杀死楼玉莹，然后泯灭人性地去处理尸体了。我们先前的调查方向完全错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