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中,宁允辞频频射中猎物,占据上风。南皇使臣皆佩服之至。一扫昨日对宁允辞的不愉快,顷刻间刮目相看。
宁容与一直伴在宁允辞身后,一来挡住了在林中放置猎物的顾常,二来,也只是诚然无趣。
经临行前司南一番话后,南皇使臣遵守约定,并未为难宁容与。宁容与此刻还要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褚光笑着打趣,说他懒起来的模样着实挺像。宁容与斜了一眼褚光,却出奇的未出声反驳。
他闲来便将司南交给他的糕点拿出来,仔细端详两瞬,轻笑一声,将糕点打开,里面的“甜糕”竟真是与那天他拿回来的一模一样。叫他一时当真无法分清,这个糕点到底是她竭心为他新做的,还是将以前的拿来报复于他。
宁容与本想着分给褚光,让褚光尝尝鲜,但却发现,就算是假的,他现在也十分不想再给别人拿出去了。
宁容与一直跟在宁允辞左右,身后莫云熙则早已离队,独行跑出老远。南皇使臣届时也被宁允辞的百发百中震慑地无法说出话来,不禁也提议散去,日落之前在猎场相聚。
宁允辞已玩得不亦乐乎,直允,而后拉着宁容与跑来跑去,之后却未再射中一只猎物,只得在四处无人时,由宁容与来打。
猎场深处,一身红衣的女子驾马站在林中深处,终见林外不远处跳出一头麋鹿,弯弓在手,银箭瞬时发出,眨眼间射入麋鹿脖颈,麋鹿哀嚎一声,原地倒下。
莫云熙从林中走出,身后追寻麋鹿而来的使臣一愣,旋即尴尬挠头,拱手相敬,以示钦佩。
“大人何须客气。”莫云熙将使臣扶起,笑道。
“北燕男子那般英勇,女子却有如此飒爽之人。我等是真正对北燕重新有了一个新的了解。”使臣恭敬道,
“我此经不过献丑了,还让大人见笑。”莫云熙下马将麋鹿绑在马鞍,而后道。
“岂会,岂会。”
莫云熙一笑,身后传来一串马蹄之声,她翻身上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落日之时,宁允辞拉着三只麋鹿,两只花豹,同宁容与一起,从山林的拐角中缓慢往回走,南皇使臣与顾将,和王孙贵胄等人,已在猎场入口等候多时。
见到宁允辞的猎物,南皇使臣更为钦佩。却只有顾常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宁容与。
宁容与单手握缰绳,驾在马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在他们说话间,长耳微动,赫然是活的。
南皇使臣笑他定然是为司南所捕,他也未加反驳。
众人散去后,他方才将白兔脚踝上的白巾解下来,看完白巾上的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褚光在背后,看见宁容与脸色不对,便出声询问,“公子,怎么了?”
宁容与微微弯唇。“有老鼠。”
“啊?”
“宁王,圣上请宁王于帐中一叙!”身后,一名兵将作揖禀道。
宁容与抱着白兔,顺着白兔身上的毛,将白兔托付给褚光,道,“有老鼠,正打算偷食我的白米饭呢。”
褚光抱着兔子,一脸莫名其妙。
这个,他是要烤呢,还是放了呢,还是……交给司南呢?
云拂近来睡得较早,司南不忍心打扰她。这日,宁容与还未回来,云拂便已经倦极,睡去了。
司南在帐中坐着,帐帘忽然被人掀起,她以为是宁容与,便抬头望去,格外想知道他到底吃没吃那包糕点。却未料想,来者,是莫云熙。
司南并未惊讶,她早就知道莫云熙会来。白日里,她们刚刚见面,莫云熙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活着”。因为这句话,司南也早就想到,莫云熙来找她,一定不止是想跟她说说话而已。
莫云熙走来,吹熄了红蜡,同司南笑道,“出走走走罢?”
帐中还有熟睡的云拂,司南也不想吵醒她,当下想的与莫云熙竟是一样的。她觉得好笑,不禁展颜,起身后,不动声色地从桌上取来一支发簪,藏在袖中,随莫云熙一起走出了帐篷。
南皇的夜风都是暖的,司南还未仔细看得星辰,上次宁容与说的时候,她根本无心去看,届时与莫云熙一起走着,才发觉宁容与所说的美丽之处。
“司南,你来到京城,有很久了么?”
莫云熙在前面走着,走进了树林,似闲谈那般地道,她神情已然平静,想来是从顾常那里得到了解释。语气中句句带着高人一等的自信,手纤纤按向腰间的短匕,却并未有闲谈之意。
司南走在后,未答,攥紧了袖口的发簪,反问笑道,“莫姑娘,今日猎了多少头猎物?”
莫云熙声音微顿,笑道道,“四头。”
“恭喜莫姑娘了。”司南贺喜道。
莫云熙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下坡的湖畔,湖畔之中倒影星河璀璨,四下林中肃静至极。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正面面对司南,反问道,“司南,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司南也停了下来,估摸着树林的疏与密,尽量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树木较少的地方,与莫云熙保持着距离。她站在树林之中素白的长袍格外明显,墨发也为此高高绾起。
“莫姑娘才是。”司南淡声道,面上已无笑意。
她离开云城实属身不由己,天命却并未让她就此离去。莫云熙曾坠云城边的山崖却亦是未死,当年未想到归乡,如今还不是同顾常一起走了回来。
莫云熙不解,轻轻抬眼,眼中几分讥诮,反问笑道,“是什么?”
司南认真地凝着莫云熙,袖中的发簪已就备:“你猜?”
她话音刚落,莫云熙便从腰间抽出短匕,对准司南,脚跟抬起,脚尖猛地发力,匕首对司南砍去。
司南此刻是感谢宁容与曾硬拉着她学打架的,她拿着发簪挡着攻击,也终于明白了打架的重要性。所幸,她也是真正认真地和宁容与学过三脚猫的功夫,本来想着不会再用到了,现在毅然佩服当时学了功夫的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并且,她下定决心,如果能活下来,一定拜宁容与为师,哪怕在他面前天天挨打,也坚决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