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在高通迅速上前接住已然昏过去的李承道的同时,那个姗姗来迟的李世民总算是从后面现身。
“怎么回事!?”
夹杂着愤怒与疑惑不解,一头雾水的李世民沉着脸快步上前。
“青雀参见阿耶!”听闻着熟悉的声音,那笑得很不识时务的李泰瞬间变了脸色,急忙慌乱地埋下脑袋嗡声行礼,看不见的目光闪闪烁烁。
“青雀免礼”明显的李世民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边,所以微微平和了语气轻轻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参见陛下!”高通也是顾不得小节的匆匆行了个礼,随后用颇为急迫的口吻请求着“陛下,先宣太医吧!”
“等那些老头来菜都凉了!”李世民双眉紧锁“高通,你带着他直接去太医院!”
“是!”闻言高通身子一震,给李世民行礼过后立即熟练地抱着他纵跳着离去。
“如果他无事,你依旧是朕的儿子!”看着高通他们逐渐淡出视野,李世民这才招来身边的李泰,瞥过他衣物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他阴沉着脸眯着眼咬着牙,发出令李泰身子不住颤抖的冰冷低音“如果他有事,你就准备陪葬!”
说完,不顾自己脸色大变的儿子,李世民双拳紧握,快步跟着往太医院奔去。
“阿耶,青雀什么事也没做!”
他的身后,反应过来的李泰颤着声哀辨道,让他不由得顿了顿脚步,然而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那本露出一抹喜色的李泰,那刚有苗头的啼后之笑顿时僵硬在了脸上,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断,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疼爱自己的父亲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
待李世民赶到太医院,年迈的老太医已经捏着这昏迷少年的蜷卷着双手的瘦弱臂婉,脸色渐喜,却又微蹙了白眉。
如此重复,让旁人内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时快时慢,时紧时松,最后不由得烦躁起来。
“如何?”
终究是李世民没有足够的耐心忍受这高低不就的状况,可还是忍耐着性子轻轻询问了一句,恐扰了那太医的诊断。
“参见陛下!”那老医师听得李世民开口询问后,才反应过来房间内多了一个人,忙着行礼之后才慢悠悠的回答他的问题“回陛下,隐王殿下只是多日劳累,外加感染风寒所致,体温居高不下,这倒也容易医治~”
听到这里,李世民的神色微微放松,心中的某些决定也随之动摇;然而那老医师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完“至于高统领所言的吐血,据老臣诊断乃是急火攻心所致,此乃心病~老臣~”
“老臣~”说着他悄悄抬起已是华白的脑袋,偷望了眼李世民阴沉的面色,而后迅速低下“老臣无能为力~”
“算了~”微微愣了愣,李世民瞥一眼身旁的高通,随后厉声吩咐道“先把他的风寒医好,其他的朕自有分寸!”
说完顿了一会儿才负手离开,而后会意地高通也跟着离开。
而刚出了门的李世民,入眼的是那依旧是一袭血衣的李泰。
冷哼一声,他没有停留,冷着脸从他身边擦过,任由张着嘴巴想要说话的李泰僵硬在那里。
他身后的高通,亦是低着脑袋迅速从李泰身边经过,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在李泰看来,这不敕于当众打脸!
因此那少年低下了面色赤红的脸,紧紧握住了双拳――李承道!高通!
只剩下寒风吹彻,却更能使人迅速的冷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不远,只是一个阴暗的拐角处,李世民挥了挥手,随后立即转身沉声质问道。
“回陛下!”高通抱拳于胸“事情的起因是……”
言简意赅,高通熟练的组织语言把自己一路上经历的看见的禀告李世民――先是那对卖铁钗的夫妇;再是那自杀的郑氏县官,与只是一夜便匆匆离去的太子,包括那汉子的哭诉;随后是荆州城李恪与武顺、临川与武家的事,再者是襄州的前太子余孽与众人的所作所为,最后才是他们出发至襄州时遇刺后的行动。
当然,还包括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回程。
“承乾还没有回京!”听完高通的禀报,胸口起伏不定的李世民,扶着墙角任由寒风吹过,如此平复下来之后,最后还是紧闭着眼选择不动声色地给事情定下基调。
已经死去的离队士兵与儿子,他终究是选择了亲情。
私与公的交叉,他还是不能逃脱。
“末将想,亲自去给那些阵亡侍卫们的亲人们送去扶桖的钱财!”而高通只是埋着脑袋沉默着,最后撇过脑袋沉着声半跪着请求。
“高通~”李世民目光中微光闪动,紧紧地咬着牙沉默着,盯着保持这个姿势动也不动的高通,他最终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吐出几个字来“罢了,你去吧~”
“银子从内库拨,十倍扶桖!”
“末将想要带着一同护卫殿下的侍卫一起去!”听得他同意,高通更是死死低着脑袋,咬牙恳求着“他们受的殿下的影响颇深,末将还是把他们带在身边的好!”
“否则,恐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准!”李世民依旧扶着墙角,紧闭双眸,黯然道“帮我对他们道歉――是朕!对不起他们!”
“呵呵!”高通低声笑着,眼角有几滴泪珠控制不住冒了出来“有陛下的这句话,他们!”
“就值了!”
“殿下在进城之后”高通在起身之后,才接着轻轻道了一句“首先去了趟翼国公府!”
即使他知道这位最迟明天清晨便可以得到这个消息,然而高通还是多嘴了一句,因为自己说出来与他从他人口中得到是两回事!况且,他觉得公子首先去的翼国公府绝非偶然,一定是在回京的路上便考虑在内的,如若忽略,必然是一种错误!
“翼国公府?”李世民负着手呢喃着“是见的秦怀玉?”
“是!”高通低声回道“没有惊动秦国公,直接见了少国公,而且一直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李世民听得此句,顿时皱了双眉,惊讶之意立显。
“是!至少末将没有听见他们说过一句话!”似是无意,高通最后依旧多说了一句废话。
“有些麻烦呀!”李世民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脑袋,颇显无奈“涉及到这方面,叔宝的性子就会变得冲!”
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不信任自己了呀!他紧闭双眸,暗自叹息一声――至少,他早已料到自己会做出什么决断!
可他不服!
他不认!
“摆驾!回立政殿!”他最终还是略显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想听得什么。
早已熟悉李世民的高通,无声的朝着他鞠了躬后转身离去。
“等隐王殿下用完药,趁他未醒之际迅速把他送回崇文殿!即日起崇文馆停课,除了太医其他人许进不许出!即使是隐王醒来,让人好好伺候,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不能让他离开崇文殿!”
走在去往崇文殿的路上,李世民最后还是下了今夜最后的命令。
“秦怀玉那边,让人盯着,不要让他发觉,也不用管他干什么,无论什么事盯着便可,明日起情况每个时辰回报一次!”
“秘密派人去事发当地查明一切!我要知道最真实的答案!”
看着侍卫领命而去,李世民这才拍了拍脸颊,努力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然后才往着立政殿去了……
而李承道在越王府那么一闹,自然是惊动了有心人的眼线。于是,一时间,长安职夜的金吾卫兵士们的眼睛开始瞭乱起来。
而一些人,也是从某些渠道得到了这些消息。
“李泰还没有回府?”又是那个装潢典雅的书生房间,不同的是,如今问话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居于内室似乎做着一些花前月下的美事,而是颇为不形象的歪坐在上首的座椅上,微显烦躁的质问着下首躬立着的中年男人。而从这明亮的灯光下,少年清秀却略带邪气的俊美容貌,也是完全展现在中年男人的眼睛余角之中。
“小人来之时,他还没有回来!”只是匆匆瞥一眼,他便立即低敛下目光,唯恐被发现。
“由此可见,少主的妙计已经成功起作用了!”
紧接着,他熟练地顺口拍了一个马屁。
“哼哼!”少年冷笑着,看着下首赔笑着的中年男人,他缓缓站起来到那低着脑袋的男人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突的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你是猪吗!”
“不!你还不如猪!猪都知道斩草除根!而你却给老子留了个尾巴!”
再一次狠狠地踹在已经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身躯上,他阴恨的声音再次响起“留下那个贱民让她长大了有机会找我们报仇么!”
“而且不是交代留下些马脚就行了的吗!可是,现在那姓郑的县官都死了!”少年俊美的面容可怕的狰狞着“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李世民又不是傻子,必然会怀疑有人参与其中!把我们暴露了损失你担的起吗!”
“少主!少主!”那被狠狠踢着的中年男子不敢还手,只能是蜷着身子保护自己的心脏的同时紧紧抱住脑袋快速辩解着“小人留下那个小丫头是为了您着想!为了您着想啊!”
“什么!?”那少年听见脚下人的叫喊,冷笑着停了下来,漫步回去抿了一口茶“为我着想?”
“说来听听~”
手中的杯盖轻轻掠过茶杯,他亦是微喘着气冷冷道着。
“从荆州传来的情报来看,小人想着留下那个丫头,就相当于少主在他身边安放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更能扰乱他们的关系!”那中年男子跪着趴在地上谄媚的笑着解释。
“哼哼!”少年放下手中的茶合眸揉了揉脑袋,这样沉默一阵,再开口时显得有些疲惫“却是有些道理!也难得你想的那么多,早些回去看看大夫吧~”
“多谢少主!”那中年男人挣扎着站起来,随后挂着谄笑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须臾,这房间的门被敲响,而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妙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少主~”
抬头见是自己的侍女,那少年好看的眉悄悄蹙起,可却是起身迎上去同时沉声呵斥着“不是病了吗?不在床上躺着乱跑什么!”
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宠溺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这丫头就是郑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