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6年的春节前夕,洛阳的马府、蔡府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卫尚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从河东赶回了洛阳,也不敢歇息了,稍事梳洗之后,就匆匆携带重礼奔赴蔡府。
马三山出马接待了卫尚,因为蔡邕这两天身体有“恙”,当然是心忧爱女重疾所致。
“卫公,我师妹现在虽然病得很重,但未必就像吉太医所说无药可医了,我已经托朋友去找江湖上有名的华佗神医了,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找到。你们这时候却提出取消婚约,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马三山面对说明来意的卫尚,十分愤怒的站起身吼道。
“请冷静,请冷静,三山先生!”卫尚连连拱手做礼。
马三山稍微“克制”了一下,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卫公,你也知道,现在我蔡伯父还因为昭姬的事卧病在床,现在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怕他…”
卫尚赔着笑说:“所以还要三山先生多多劝导才是。再者,仲道目前的身体状况,与昭姬很是相似,两个人不成了五行相克吗?把他们拆开来,说不定身体都好了呢!”
马三山勉强克制住笑意,这老小子,为了达成目的,连五行相克都胡扯出来了!不过也正好就坡下驴,今后昭姬“病愈”了,你等也说不出什么来。
“嗯,”马三山思虑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卫公所言,倒是有理。攸关两个孩子的性命,我等应当慎重才是。”
卫尚大喜:“三山先生确是通情达理之人!”
马三山点点头道:“蔡伯父那儿,战自当劝解他老人家为两个孩子着想而同意解除婚约。”
卫尚大喜,口中不住称谢。
“不过,”马三山沉吟着说,“卫公,您也知道,像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可以达到目的的,需要很多时间才行啊!”他口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卫尚一愣,这口风不对呀?想要好处?他长期管理卫家的商贾事务,所以遇事时很自然的就从利益上面去揣摩。
“三山先生所言极是,”卫尚笑着回答,然后试探着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马三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瞒卫公,战此次来洛阳,乃是希望在仕途上获得举荐,因此准备在春节期间寻找一些门路拜访,所以这时间上…”
卫尚有些明白了,这小子有些条件呀!一丝鄙夷之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先前这小子在自己面前激越昂扬,还以为有些风骨,没想到也是市井之徒而已!哼,有才又怎样?这天下,还是我等世家大族说了算。
“三山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呢?”卫尚笑着说道,“伯喈兄再次入朝,正得圣眷,有他一语,胜过他人千言啊!”
马三山苦笑着说:“战希望能得一郡太守之职,蔡伯父虽乃饱学鸿儒,但要举荐此等职位,所言还是轻了些。再者,他老人家现在心忧昭姬,哪有心思为战考虑呢?”
“啐,”卫尚心里暗暗吐了马三山一口唾沫,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说道:“若是三山先生不弃,我倒是能略尽绵薄之力!”
马三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旋即又颓然道:“不行,我与卫公素无交情,岂能平白的受此厚恩!此事万万不可!”言罢不住的摇头。
你奶奶的!卫尚心中大骂,脸上却笑着说:“三山先生此言差矣,你我一见如故,且先生现在名动士林,能为朝廷举荐贤才,乃是我卫家的荣幸!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就找人联名举荐。”
马三山踌躇了一会儿,拱手说道:“既然卫公如此热情,战岂能不识抬举。多谢卫公提携!”
卫尚笑着说道:“为朝廷举贤,理所应当,岂能当一个‘谢’字。那…婚约之事…”
马三山正色说道:“事关仲道、昭姬二人性命,战定当力劝蔡伯父解除婚约,还二人自由之身,以应对五行相克之运。”
“那…这时间呢?”卫尚说道,“十万火急之事,可耽搁不得呀!”
马三山道:“卫公回去后,可以做主为仲道尽快择女完婚。在下自当催促蔡伯父在解除婚约书上签字。”
卫尚想了想,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自己一方为卫宁举办婚礼后,蔡老头却不同意解除婚约,卫家非背上“破坏礼法”的罪名不可。不行,一定得赶快拿到蔡邕签名同意的解除婚约书不可。
“三山先生,能否请伯喈兄尽快在约书上签字?”卫尚拱手说道。
马三山点头道:“自当如此!”
“那…”卫尚迟疑着问,“不知最快能在什么时候拿到这签了名的解除婚约书呢?”
“朝廷任命下来之日,自当亲手送上!”马三山微笑说道。
卫尚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气急败坏。这他妈都春节了,朝廷谁理这等事啊?
“三山先生,春节之期,朝廷非重大事务不奏啊!”卫尚委婉的提醒对方。
马三山微微一笑,拱手为礼道:“所以,我等都应当努力呀!”
卫尚张口无言。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卫尚还在暗暗的咒骂马三山。看来,只有上下多多打点才行,说不得,陛下那儿,也得去上贡一番才是!好在皇上现在卖官上瘾,打点到位了应该不难。
蔡府偏厅内,马三山向蔡邕详细的述说与卫尚会谈的结果。虽然知道要挟卫尚推荐自己可能会让蔡邕不高兴,但他也没有丝毫隐瞒。
果然,蔡邕听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三山啊,卫家既然主动提出退婚,我们直接答应就是了,何必生出如此多的波折来呢?”
马三山解释道:“第一,如果直接答应卫家,一旦卫仲道死去,而昭姬依然活得好好的,对方就会心有所疑:我们同意得太痛快了嘛!到时就可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卫家的能量是很强大的;第二,要卫家举荐我为郡太守,除了增强事情的真实性之外,小侄确实有点私心。”马三山坦然的说道,“如今朝廷中宦官、士人两大集团争权夺利,地方叛乱风起云涌,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小侄之所以想做官,就是想为天下苍生谋福,让更多的百姓能安稳的生活,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如此简单而已。但是,要实现这个理想,目前最现实的就是去做一郡太守,帮助一郡百姓。而伯父初回京师,举荐小侄在京师任职尚可,若要成为一郡太守,还是有不小困难的。而卫家雄踞大汉四百年,朝野友人遍布,此事于他们并不难。”
蔡邕虽然接受了马三山的解释,但心里仍有些不太痛快。“三山啊,既然做了就算了。但是,”他望着马三山,淡淡的说道,“你要记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呀!”
“是,谨遵伯父教诲!”马三山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但这时的态度是一定要端正的。
“好了,这事我也会找朝中好友帮衬一二的。”毕竟人家是在帮自己一家,蔡邕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郡守需向西园缴纳二千万钱方可任命,你有那么多钱吗?”
马三山微笑说道:“伯父放心,小侄家中薄有资财,支付二千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蔡邕倒是颇为意外的看了看他,就算自己多年积蓄,现在府内也没有多少钱财,这三山却是随便都能拿出二千万,看来正如他说的,他想当官不是为捞钱。这样一想,心里倒是有点欣慰的,毕竟自己没有看走眼。
正月初三,由司徒黄琬、太中大夫杨彪等十余位朝中大臣联名的奏章在朝堂上送到了灵帝的手中,是表奏马战马三山为益州犍为郡太守的。奏章上罗列了马战的情况:冀州巨鹿人,因黄巾叛乱逃难至颍川郡,作有《戍边》七言诗一首、创立了新的文学体裁——词,《临江怀古》传抄大汉各州郡。
灵帝觉得这马战的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想了想,问旁边的张让:“阿父,这马战是不是那个给琼浆美酒题诗的人啊?”
张让点了点头,俯下身在灵帝耳边柔声道:“陛下,这马战确实很有才华。”张让早就通过他的侄子收到了戏忠送过去的三百万钱,自然要在皇帝耳边吹暖风。
大将军何进也出班启奏,褒扬了马战一番,自然是许攸做了一番工作,何进对许攸还是很看重的,既然有人举荐,附和一番也没什么。
奏章中还建议调现在的犍为郡太守回京任太仓令,官员迁任又得交钱,所以灵帝又有了一笔进账,遂欣然同意奏章所请,朱笔批示节后下诏调犍为郡太守周维进京履任新职,待与其交接后,马战即去上任。
在洛阳而不是在任职地交接,也是汉灵帝的一大创举。之前出现了官员调任新职不愿交钱而不上任的情况,导致官位空缺,工作开展不了。后来灵帝就想出一招:在京城交接工作。如果不交钱,则此官职继续卖,原官员任职到新官到任为止。
至此马三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大汉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