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曲和有些吃惊地问道:“难道靖贵妃娘娘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西凉平芷稍微闭上了眼睛,说道:“差不多便是已经算打听好了吧,穆英对我姐姐的死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杀了她,我要让她说出她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西凉平芷的话让曲和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样,她只能强颜欢笑地说:“娘娘您当真是英明的。”
用完晚膳之后,独孤明宇便吩咐了苏轩来到芷阳宫中,因为一直挂念着西凉平芷的身体,所以独孤明宇的这饭吃得也很不安稳,他的心中分明是很着急,可是苏轩的脚步却极其轻盈,搞得在轿辇之内的独孤明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如今的轿夫是这样慢吞吞的吗?”
那苏轩连忙回复到:“回禀主子,已经是很快的了,若是再快一些,恐怕会伤到您呢,雪天路滑,凡事还是要安全第一。”
独孤明宇不耐烦地说:“怎么,苏轩,如今你也要和朕叫板了吗,朕让你们快点,就要快点,知道吗?”
那苏轩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皇上。”
等到到了芷阳宫中,只看到宫人们都守在了门口,看到皇上正要行礼,独孤明宇却按住了让他们不要大声喧哗,“灵嫔怎么样了?”独孤明宇问了其中一个宫人,那宫人连忙说道:“灵嫔娘娘感染了风寒,早早地就点了沉水香,如今恐怕睡下了。”
独孤明宇想了一下,说道:“睡下了吗?那朕的脚步轻一点,应该是不会吵到她的,给朕开门吧。”那宫人了连忙伸手将门轻轻地推开了,独孤明宇慢慢地走到西凉平芷的寝室之中,大概有好久没有来到西凉平芷的寝室之了,若是妃子要侍寝,自然是有凤鸾春恩车抬了他们去的,所以独孤明宇并不会主动到哪个妃子的寝殿之中,只是今天他必须要来了,刚到了寝殿内,便被一种古朴的气息给笼罩了,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那曲和看到独孤明宇突然进来,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开门的宫门,独孤明宇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与她没有关系,是朕要悄悄进来的,你们的娘娘怎么样了?”听到独孤明宇这样说,曲和的神色才稍微有了一些缓和,说道:“回禀皇上,灵嫔娘娘从入冬以来就已经身子不好了,只是因为一直在帮着靖贵妃娘娘抄写经书,便觉得将这样的小病放在心上会影响了她的虔诚,便一直都没有和我们说,后来安贵人和韶仪去了之后,娘娘每天到宝华殿的时间更早了,而且回来得也更晚,有的时候甚至在宝华殿中与那里的师傅们一块用了斋菜,大概是因为这样一直拖延下去,所以她的身体怎么都好不起来,这会子又病倒了。”曲和的声音有些哑哑的,似乎是在哽咽。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么糊涂呢?这个时候正是最要保养自己的时候,娘娘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吗?”独孤明宇的声音里头有责怪,可是眼神已经忍不住要看一眼床榻之上的西凉平芷了,“好了,你们下去吧。”
那曲和看到独孤明宇要走过去,连忙说道:“皇上,若是您要与娘娘亲近,那就让奴婢帮娘娘将她的口鼻给遮上吧,她的这个病会经常咳嗽,到时候若是损伤了皇上的身体,可就不好了。”
独孤明宇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快去吧。”
那曲和连忙走到了西凉平芷的身边,帮她轻轻地将头起来,然后用一方丝绢帮她将口鼻围好,才过来与独孤明宇说道:“皇上,奴婢做好了一切了。”
那独孤明宇摆了摆手,曲和便和一众下人下去了。
独孤明宇慢慢地来到了西凉平芷的身边,只看到她的脸色一道道的惨白,纵然眉目之间仍有英气残留,可是终究失了几分颜色,独孤明宇突然想到了韩偓的《香奁集》,他曾在南安县作了一首《闺情》,说的便是病中美人的惨景,“轻风的砾动帘钩,宿酒初醒懒卸头。但觉夜深花有露,不知人静月当楼。何郎烛暗谁能咏,韩掾香焦亦任偷。敲折玉钗歌转咽,一声声入两眉愁。”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凝视着自己,西凉平芷悄然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的眼睛慢慢睁开的时候,却看到是独孤明宇,他正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言语,只是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到此情此景,独孤明宇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了,是病傻了吗?连朕在你的身边都不知道了?”
西凉平芷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用她那双水亮的杏核眼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君王,嘴角依然微笑,只是那双丹凤眼已蓄满晶亮的水,她那黑亮的眸突然亮了起来,那一笑,落雁沉鱼。
“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实在是有失远迎。”说着,西凉平芷挣扎着要起来给独孤明宇行礼,独孤明宇连忙按住了她,说道:“你跟朕还这样客气吗?怎么生病生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懂得和我说一句吗?”
听到独孤明宇这样说,西凉平芷连忙将头轻轻地转了过去,说道:“臣妾这样卑微,不过是生了病,怎么也能让皇上这样顾念呢?”
独孤明宇看到西凉平芷这样梨花欲泣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心疼,轻轻地将她的脸蛋转向了自己,说道:“傻瓜,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知不知道朕每天都在想,若是朕不来找你,你可会去找朕,结果没想到在这样的偏执之中,你竟然是病了。”
西凉平芷听到这话噗嗤地笑了出来,说道:“怎么,若是臣妾不病,你是要让臣妾在这里孤独终老了吗?”
独孤明宇连忙捂住了西凉平芷的嘴巴,说道:“谁允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的,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已经是朕心尖上的人了,你若是再这样乱说,我就让曲和将你的嘴巴给封住,每天只让你正常吃饭喝水的力气,其它的时候,便不让你说任何的话了。”
西凉平芷听了有些气鼓鼓的,说道:“皇上就是喜欢在臣妾无力的时候气臣妾,明知道臣妾没有力气和您吵架,怎么了,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呢?可不是卓青那个小蹄子说了什么?”独孤明宇想了一下,笑着说:“自然不是了,应该说是朕与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西凉平芷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皇上可别骗人了,臣妾怎么不觉得能与您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独孤明宇生气地说:“你瞧瞧你,还说自己是病着呢,分明是想要和朕斗气,好了,你口渴不口渴啊?”
西凉平芷害羞地说道:“早就口渴了,只是看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又不能使唤您,只好一直忍着了。”西凉平芷的声音低低的,打在了独孤明宇的心头上,却是那样的沉稳安静,仿佛很久以前,靖贵妃娘娘也会在他的身边,她说自己口渴了,想要喝水,独孤明宇便会下床去帮她倒上一杯水,那个时候的靖贵妃娘娘还是个被骄纵坏的女子,只要她说什么,独孤明宇都会去做,可是如今再看一眼身边的西凉平芷,即便是她有九曲心肠,也难以全部告诉自己,这样的落寞和孤独,自己当真是懂得的吗?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臣妾僭越了呢?”西凉平芷看到独孤明宇久久地不说话,有些慌张,连忙问道。
“没有什么,朕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了,你等着,朕马上来给你倒一杯水。”说着,独孤明宇便将西凉平芷的头慢慢地靠在了床上,西凉平芷也自己慢慢地向上挪了挪,她的头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可是手中分明是紧紧地攥着姐姐从前留给她的一个镯子,那镯子上刻着四个字:“温芷归平”。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独孤明宇便轻轻地将一杯温开水端到了西凉平芷的唇边,担心水有点烫,独孤明宇还轻轻地吹了吹,西凉平芷小心地喝着水,水流到了她的肚子里,可是眼泪却滴在了独孤明宇的手上。
“你怎么哭了?”看到西凉平芷哭了,独孤明宇有点惊慌失措,从前也不觉得西凉平芷是这样的娇俏惹人怜爱,如今看到西凉平芷梨花带雨的样子,独孤明宇心中未免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