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尘和热浪冲出房间后，他翻身跳了进去，在那几具尸体上又补了机枪，那门炮停放在正中间，炮管还冒着烟，他俯身从被打死的美军身上摸了几个卡宾枪的弹夹揣在身上，耳边隐隐能听见他们在喊话。此地不能久留，他从窗户向自己的战友招了一下手，摸出另一枚手榴弹拉着塞进了炮口里。
赵成柱再一次冒着四处横飞的子弹穿越街道，他突然感觉子弹击中了他的腿，火烧火燎地很疼，他顾不上这些，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跑得更快了，几乎是飞进了屋子。
“妈的，老子刚领得新裤子！”当赵成柱摸到腿上被子弹穿破的两个洞后，他如释重负地骂了起来。
“别骂了，你命够大了，赶紧走！”机枪手催促。
几个人鱼贯而出，向后撤退。这时天空尖叫声四起，9连驻守的那座小楼四下冒起了火光和爆炸，赵成柱在底下喊：“快出来，我们被锁定了！！”
老宋带着手下几十人在美军密集的火力下向后跑，刚才那座小楼已经被炮弹炸蹋。他们钻进了一处院落，四周的围墙已经基本倒塌，院子里的房屋还算完整，他们从各处窗户跳进房间里准备再次阻击追上来的敌人。
“这是什么地方？”胖胡环视着这间贯穿整整一排房屋的大厅，脚下有木地板，头顶有光闪闪的大吊灯，大厅的一面还有舞台和乐池，墙角还放着一架钢琴。
“舞厅！”赵成柱换上新弹夹回答。
“把小柳子看好了。”老宋嘱咐。
“放心吧。”郑大宝冲缩在墙角的小柳子一笑，嘴上回答。
“二排三排跑那去了？”有人问。
“不知道，应按在咱们附近！”胖胡回答。
“来了！打”看着已经接近院墙的美军，老宋扣动了扳机。
美军的炮火很猛烈，步兵的进攻气势也很顽强，他们依靠着各种掩护已经摸到了侧翼仓库阵地的前沿，仓库一角已经被炮弹炸蹋了，一防战壕压力很大，守在那里的战士一个个中弹倒下，美军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在一次全体的火力掩护后，一个美国兵从墙后冲出从侧面跑向一防最后的一个暗堡，把掌中的手雷塞进了射击孔。之后他就地一串翻滚躲到了一旁的弹坑里，剧烈的爆炸把暗堡炸蹋，没了里边机枪的，一防坚持不住了，战士们开始从交通壕向二防撤退。
“美国人也这么不怕死！”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小李不仅暗暗赞叹。
身旁的梁文光抓起电话喊道：“我是4连梁文光，仓库一防失守，仓库一防失守。”
电话里传来了王远山的声音：“守住二防，我让炮排支援你。”
梁文光放下电话对自己的警卫员喊道：“告诉大李，守住二防，不许再退了。”
大李蹲在战壕里把新的一排子弹压进枪膛，子弹贴着他的脑瓜皮飞过，沙包被打得千疮百孔几乎已经失效，他听着外边的动静，当一连串“伽兰德”步枪空仓跳弹夹的声音想起后，他这才挺身露出半个身子瞄准射击，一个美国兵也许是急着装填子弹，忘记了他的脑袋还露在战壕外边，结果被大李一枪命中。
五枪打出后，大李再一次缩回战壕里，对身边的战士喊“我装子弹，掩护我。”
那个战士刚刚把身子直起，便被一排子弹掀翻在地，大李把五发子弹重新装填好后看了已经被打成筛子的尸体一眼，伸手从上边的子弹带里把子弹全都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子弹带里，太年长日久，见过太多的死亡后，这些血淋淋的景象已经再也沟不起他的情绪波澜，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他甚至不记得这个战士的名字，只知道大家平时叫他狗子。
狗子的眼睛依然瞪着，直直地望着天空，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脸颊，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大李在打完另外五发子弹后，忙里偷闲地把狗子的眼睛合上了。
梁文光的警卫员冯江海冒跑过来对大李喊道“连长说了，让你一定守住二防，不许再退啦！”
“我弟弟呢？”大李有些答非所问。
“跟着连长呢，很安全。”
“告诉连长，我守得住。”大李将子弹又把推上了膛。
“全体掩护！一班扔手榴弹！”大李呼喊着。
两拨人马在相隔不到30米的战壕里互相对射，美军试图利用交通壕向二防挺进，大李命令所有拿自动武器的战士封锁一防通向后边的两条交通壕，美军的几次尝试都被打退，所有人都被压缩在一防的那条战壕里动弹不得，暗堡都被他们炸毁了，他们没有可利用的掩体架设机枪，机枪手企图吧“勃朗宁”机枪架在战壕边缘向这边射击，经验丰富的大李早就让两个人专门盯防对方的机枪手，抬头就打，决不让他们把机枪加起来。
炮弹又呼啸而至，大李把身子尽量压低以免受伤，不断的有大批的泥土被壤进战壕，呛人的烟尘灌满了这里。
“打打！要不他们就上来了！”大李四下喊着，他自己也几次想直起身子继续射击，但是炮弹抬过密集根本抬不起头。这时只听见更多的呼啸声从头顶滑过，大李心里暗叫不好，这么高强度的炮击，神仙也不敢抬头，他担心的是美军衬这个机会开始向二防冲锋，炮击结束，步兵就会冲到眼前，根本不给防守的一方以喘息的机会。这种步炮无间隙进攻方式，大李在东北跟国民党军战斗时是领教过的，阵地根本守不住，一次就被国民党军突破。听王远山说过，这招还是美国传授给国军的。
但是，让大李感到以外的是，这批炮弹没有落在自己的头上，而是在美军占据的一防上炸开了花，听动静应该是日本造的迫击炮，他送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炮排在进行火力支援。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边的战壕里爆炸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液一次次被泼洒出来，他招呼身边的人开枪还击。
冲上一防的那些美军有些抗不住了，在一轮炮火打击后，开始整体后撤了。大李招呼战士们向一防反击，自己的炮火在延伸，掩护他们冲上一防，夺回了阵地。
王远山蹲在厂房屋顶的女儿墙后俯视着整个城南阵地，他看见仓库的一防已经被夺回，他眼睛望着弹坑累累的仓库阵地，这些坑都是美式60迫击炮弹造成的，这些迫击炮一定就藏在某一个地方。但是现在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再加上细密的雨雾笼罩着大地，能见度有限，他看不见更远的地方。没有足够多的炮弹让他能以数量上的优势换取准确度的不足，有限的炮火支援只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能呼叫。
在权衡了一下轻重之后，王远山从屋顶上下来对二连长罗大鹏说：“叫一个排的人集合。”
罗大鹏舔了舔嘴唇问：“干什么用。”
王远山又紧了紧子弹带，检查了一下冲锋枪：“美军的那个迫击炮阵地得把他找出来，要不咱们都不得安生，快点。”
牛春生的三排绕着王远山围成一圈听着蹲在地上的王远山在地上画着草图作简报：“这个迫击炮阵地应该在仓库阵地100米至200米的范围内，现在主阵地前的敌人暂时被三营和连的人一营的游击部队挡在几百米之外，我估计这个阵地应该在仓库阵地前沿，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先从正面出去先检查主阵地前沿，如果没有向右继续搜索仓库阵地前的所有院落，尽量不要与敌人接战，别走街道和小巷，从房屋间穿过，这样更隐蔽，找到之后迅速端掉，千万要小心，他们的炮兵也有自动武器，老头保佑他们别有机枪，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另外要是能捡到便宜，最好把迫击炮和弹药都给我扛回来，咱们接着用。听清楚了吗？”
“是。”所有人都点头答应。
王远山站起身对罗大鹏说：“给他们配一个巴祖卡，以防碰上坦克。”
罗大鹏回头喊道：“钢蛋，老猫跟着三排走。”
王远山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枚美式烟雾手雷塞进牛春生的手里：“要是情况危险，就把这个扔在敌人那里，我看见烟雾就呼叫炮兵掩护你们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