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外形怪异的坦克不慌不忙地从街口的房子后转了出来，车身前边挂着一个巨大的八字铁铲，当它对准城南主街的地面时，这大铁铲“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坦克随后开总马力把地面犁出了一条深沟。
这幅景象看得不远处埋伏的水子直犯傻，他回头不解地看着钢蛋：“这是什么玩意？”
钢蛋咽了口吐沫回答：“扫雷坦克，主街不是有咱们埋的反坦克地雷吗，美军这是样把那些地雷全都犁出来。”
“****娘的，不带这样的。”水子骂道：“主阵地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这边要是打通了，坦克就能一口气开到桥边上去了。”
“怎么办？”老猫一边给火箭弹装引信一边问。
水子磨着后槽牙，眼睛死死地盯着渐渐逼近的坦克，最后枪栓拉开说：“我带人把后边的步兵引开，你们俩先把这****的干掉。”
水子领着几个战士，从埋伏的地方迂回而出，绕到侧面的一个院子里，院墙的那一边就是街面，美军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几个人靠着墙站住，水子掏出手榴弹示意了一下，其他的人心领神会，大家伙同时拉着引信，待等了几秒之后一起把手榴弹扔了出去，在一连串爆炸之后，他们赶紧退出了这个院子，躲到一座楼里。又一辆坦克撞塌了那堵墙，美军步兵破墙而入。水子立刻开火把美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身边的一个战士被一颗打到窗台上的跳弹击中眼睛，他向后栽了出去，左眼的部位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洞，红白相间的液体流得满脸都是，那个战士痛苦地满地打滚，那哀号声几乎盖过了枪声。
水子打光了弹夹，蹲下身换好弹夹对其他人喊道：“掩护，我把他拉回去。”
他跪在那个战士身边，从包里掏出一个止血绷带朝那个血洞捂了过去，伤员的双手因为疼痛疯狂地乱舞着，他打掉了已经付在上边的绷带，失去理智地在脸上乱抓着，血洞又被他的手扯大些，水子按住他的双手回头喊：“帮我一下。”
另一个战士从地上捡起绷带再次按了上去，包扎好后，伤员已经虚脱了，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水子扛起他就往后跑。奔跑的途中，伤员渐渐不再乱动，水子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放下来，他一口气跑回了银行阵地，把尸体轻轻放到了地上，对5连的卫生员说：“抬后边去吧。”
在街道的另一面的两幢房屋之见的夹道里，老猫已经给钢蛋肩上的巴祖卡装好了火箭弹，他一拍钢蛋的后脑勺：“好了。”
钢蛋铆足了劲一步跨出半个身子，瞄准那辆扫雷坦克，扣动扳机，火箭尖叫一声飞了出去正打在那个大铁铲上，一阵爆炸之后，那辆坦克安然无恙。他退回身子喊道：“换地儿，没打中。”
老猫骂道：“你他娘的给我省着点用，我就剩两发了。”
两个人向后退了几间房子的距离，钢蛋找到一处缺口蹲下，老猫赶紧给巴祖卡装填弹药。刚才的爆炸引起了美军的注意，一串串子弹从两个人的四周飞过，钢蛋嘴里骂着：“妈的，快点啊！”
“就好了，着什么急！”老猫也急赤白脸地回敬着。
那辆坦克继续向前开动，大批的新鲜泥土被它翻了出来，其间夹杂这几个反坦克地雷。钢蛋几乎快要蹲不住了，腿肚子一直在打颤，看着坦克的逼近，几乎都要尿了出来，终于后脑勺再次被拍了一下，钢蛋憋住一口气，定气凝神瞄准了炮塔下方和车身的结合处，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火箭弹准确地打进了坦克的车身里，它再也走不动了。
钢蛋乐得大叫起来：“打中了！走，向后撤。”
当他回过身时，身后的老猫已经躺在了地上，一颗子弹从他的面颊贯穿，把他的头都打碎了，整个人无声无息地躺在水坑里，鲜血已经染红了四周的一切，钢蛋愣了几秒钟，但很快他就被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惊醒，他伸手把老猫的挎包摘下，那里有他攒的一些钱，老猫家穷，一直欠着别人家的钱，他一直念叨着等打完仗回家，用这几年攒的一些钱先还上一些债。可是今天，老猫永远也回不去了。眼见敌人渐渐逼近，钢蛋把老猫的挎包背在自己的身上，轻声地说道：“等打完仗，我替你还债。”
那四两坦克陆续开进了厂区，偌大的场院里虽说战壕交错，却空无一人。这些个钢铁家伙似乎感到了有些疑惑，他们两两一组炮塔指向各个方向警戒，厂区外枪声阵阵，可是却没有看见一个跟随的美军步兵。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处险境了，急忙吼叫起来，开始原路退回。
突然间，四处的车间，战壕里钻出众多的战士冲向这些大块头，一道道火箭弹从各个暗堡里射出，扎眼的功夫有一辆已经着起了大火，车组人员纷纷逃出车外，他们举起手大喊着，但是没人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无数子弹把他们打落到车下。
剩下的三辆开足马力倒车，其中一辆碾过了一个屯兵掩体，压塌了上边覆盖的圆木，整个车身栽了进去。近前的几个战士冲上去，两个冒烟的炸药包已经塞进了履带里。
“要爆炸啦，隐蔽。”喊叫声四起。
只有一个战士没有听到，他正集中精力和驾驶舱里的美军坦克驾驶员正在角力，一颗已经拉着的手榴弹正堵在观察孔上，两个人都在利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把手榴弹推向对方的怀里。爆炸响起了，战士被四溅的碎铁片击得浑身是洞，一头栽倒在车前，手榴弹落到了他的身上，再一次的爆炸，让他已然尸骨无存。
躲开爆炸的其他战士再次冲了回来，他们跳上冒烟的坦克，拉开炮塔的舱门，一串子弹从里边打了出来，最近的一个战士被击中，子弹的的推力把他掀下了车。后边的战士已经把手雷扔了进去。
剩下的两辆已经退到了厂区的边上，牛春生看到这情景，立刻拉住身边的一个战士大喊道：“炸药包。去！”
战士接到命令后，满战壕乱爬，四下里寻找着炸药包。突然一股热浪从头顶滤过，他抬起头向外看去，三连的几个战友，双手举着******正在向坦克上扔去，车身已经着起了大火，那辆坦克疯狂地用机枪射击，主炮漫无目的地到处乱射，直弄得四周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战士没有找到炸药包，他只好归拢了几颗手榴弹，绑在一起，从战壕里窜出，一路猛跑到坦克身边，将一捆手榴弹塞了进去，跑了几步他突然想起来，没有拉引信，他又折了回去，但是他被一颗流弹集中，倒在了地上，被原地打转的坦克履带碾得粉碎。
另外一个战士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他扔光了手里的******，一路挨身飞奔直车前，跟着转动的坦克一边跑着一边伸手够已经卡在里边的那捆手榴弹。引信终于拉着了，但是当他把手伸回时，五个手指已经没了三个，他这才感觉出钻心的疼痛，他佝偻着身子向厂房里跑，嘴里大喊着：“卫生员！卫生员！”
王远山带着两个人靠近了最后一辆幸存的坦克，它四处乱撞，努力地想把车头调转过来，退出战场。但是已经晚了，王远山顺着观察孔一枪打死了驾驶员，这辆坦克不在乱动，两个战士爬上车身，蹲在炮塔边上，一个拉开舱盖，一个把冲锋枪的枪口倒灌下去，一阵乱射，王远山突然意识到自己缴获了一辆完整的坦克。
四两坦克全部被报销，王远山靠在车身上喘着粗气，场院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坦克压塌的战壕和碾碎的暗堡，二十几具尸体躺在期间，有的几乎没了人模样。他们都是好战士，可是全都死了，王远山心痛到了极点，但是也毫无办法。落后装备的制约，只能拿人命去弥补才能取得这样的胜果。
突然，头顶上尖叫声四起，王远山大喊：“敌人炮击，快隐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