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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男儿志

“你再看我”。陆中游单手一招,背上的长剑脱鞘而出,在空中盘了个旋,而后突然分出分身,由一柄剑增加到两柄剑,再增加到四柄剑,直到最后数量超过万柄,各剑遥遥相对,混成一堆。摇曳巨剑各呈仪态,而后剑柄齐齐一点,汇成万剑齐发之势,长剑如有灵性,从空中纷至沓来,就像数万人同时挥动一样,瞬间就在竖立的长木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千疮百孔。

望着地上那已被‘万剑穿心’的长木,宁致远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他只知道陆中游身手高绝,万万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刚才那数万柄长剑给他的震撼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长剑形成的剑涛骇浪,一潮又一潮的涌来,虽然陆中游出剑的目标是那根长木,可是飘逸出来的森森剑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这是只在传闻中的剑仙一流中才听到过的手段,如今亲眼看到,才知道传说未必是传说。

只看长木上繁星点点的剑痕,就能想到长剑的凌厉。更为难得的是,剑痕之间的距离完全一样,却又深浅不一,而那柄剑如此巨大,汇成的数万柄剑却要在同一根长木上都留下剑痕,这必然要做到对每柄剑的精确控制,更别说这么多的剑完全是由同一柄长剑变幻而来,让自己分不清哪柄剑是真,哪柄剑是假的了。

“大哥,你这式‘行末’神乎其技,令宁致远叹为观止,大哥你行军多年已是军中高层,必有万夫不挡之勇,只此一剑,可见端倪。”

“哈哈,贤弟这话说的,让哥哥都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大哥这么多年,的确不曾怕过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请大哥告知一二。”

“我行军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么多年除了有限几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没见过能正面击败大哥的敌人。依仗的除了多年生死搏杀练出来的身手,还靠这些为大哥出生入死的兄弟。更为重要的是,大哥知道责任重大,即使心中有什么顾虑,也不能畏惧,而我手下这帮兄弟,也信任大哥,一路走来,彼此配合无间,反而成就了大哥的名声。

“大哥是好汉,大哥的兄弟也是好汉”,宁致远心生敬意。

“这也是没办法,守护边关多年,我更是明白一个道理,怕死不当兵,当兵不怕死。正是这么多的将士无悔的奉献,才换来内陆多年平安,我退一步,就有导致内陆烽火连三月。”

“可是有时候,形势比人强,万一碰到不可力敌的敌人怎么办,大哥还是应当保留这有用之身,继续行使保家卫国的重任,才是家国之幸,万民之幸。”

“这是当然,大哥虽然有股狠劲,却惜命的很,心无畏惧不代表不要命,也不是指从不担心。兵无常形,如果我每次都死磕到底,不留余地,那最多只能算个莽汉而已,也对不起那些将性命交给我的兄弟。遇难而上,也并非一定要以硬碰硬,更多的时候要讲究策略,只要你最后能用最小的代价将这个困难解决掉,谁又会管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大哥,说句心里话,你这样苦吗?”

“哈哈!”陆中游朗声大笑,“苦,何尝不苦,只是男儿大丈夫,真正又有几人不苦,一个人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从十多年起,大哥便立下了保家卫国的志向,你知道吗,只要心有所系,前路纵然千难万难,也能等闲视之。”

“大哥你铮铮男儿,此等情怀我已知晓。可如果不论家国天下,难道大哥就没有其它需要牵挂的事么,比如大哥你可有在意的儿女情怀。”

陆中游遥望北方,苍茫气息如平地卷黄沙,蔓延开来,“家国,家国,在我辈军人眼中向来不易分清,自古忠孝难两全也正是这个缘故。”

“男儿纵然再如何顶天立地,也会有脆弱的一刻,有时候也不免想家,不免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但有些事,有些人是勉强不来的,大哥只能尽心尽力,担保家卫国的重任,让所想所思之人保留她的一份安宁,让那些牵挂、顾念我的人无后顾之忧,此生尽处,马革裹尸,惟此而已。”

“此生尽处,马革裹尸,惟此而已。”,宁致远听罢,忍不住默念两遍,心中的敬佩之意更加浓烈。

“更何况自从我穿上这套戎装,就已经将身后事抛之脑后,这是一份责任,已如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心中,割舍不断。这些责任就已分去大哥大半精力,如何还有心思兼顾儿女私情。”

“‘责任’二字,说来容易,想要担当却是千难万难,大哥此等大义坚如磐石,浩如沧海,大哥辛苦,宁致远受教了。”

“辛苦的话却不必说”,陆中游一指魏铁等人,“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和大哥一样,边关多年,也是有家回不得,我知道他们有时候也会有怨言,可是他们对该做的事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不惜性命。是以我更不能不管不顾,如果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让他们白白牺牲性命,必定要愧疚一生,为此我战必当先,退必殿后,更因此得到诸位兄弟爱戴,镇远军自我以下万众一心,纵横边疆,令敌国不敢稍动,换来边关将近二十年的安宁。”。

宁致远听罢心中尊敬之意又增添三分,陆中游这番话给他的震撼更胜过刚才听他讲解”开卢三式“时的收获,一颗火红的心也不知不觉炽热起来。

如果坚持是品质,抉择的舍弃是种担当,迎难而上是勇气,那么在宁致远心中,担当的勇气和品质,如同那燃烧的春晖,愈演愈烈。

望着陆中游坚毅的脸孔,那道浓眉曾说过的沧桑,将军袍在风中舞动百褶,不羁的摇摆着,坚毅的目光依旧遥望北方,透露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宁致远心中已种下一分意愿。

自己平日和爷爷行走江湖多年,见到的军士多是兵痞,心中难免对当兵的有歧视。此前从未曾见过陆大哥这样的军人,从来不知保家卫国为何物,更不知道有人有这样的情怀,大大动摇了心中对人心的定义,突然间明白了男人的坚持,男人的信念,男人的责任,以及那比天地还广大,比大海还辽阔的男儿胸怀。

我也要做那顶天立地的男儿,生在天地间,敢作敢当,却又有所为有所不为,崛起于阡陌,弄潮在江海,展健儿雄风,为男儿表率,想到这里,宁致远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个有趣的念头。

“是以大哥的那面丝巾……”,宁致远欲言又止。

轻轻咳嗽两声,脸上不觉掩过一层淡淡的潮红,“说这个干吗,哈哈,哈哈,哈哈……”,陆中游尴尬的笑着。

宁致远转过头去,黠慧一笑,如果不是陆中游脸上闪过的一抹潮红,自己几乎以为陆大哥是一位不通女色地男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觉得大哥也是活生生的人,那些什么英雄情怀,也正是因为英雄有情,才变得愈加感人,也让宁致远明白大哥的这份坚持更为难得。对任何人来说,掩藏心中的情感又如何是件容易的事。

“这一番话,对我来说就像醍醐灌顶,胜过苦读十年书,想想我这么多年胸无大志,心里惭愧的很,将来大哥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我的绵薄之力的”。宁致远扬眉郑重的道。

“你惭愧什么,小小年纪,能够如此已经十分难得,大哥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追红逐绿,在街头巷尾中闹事,你此时的见识比当年的大哥更是超出许多,你要说惭愧,大哥岂不是也要惭愧。”陆中游说到这里,不知道拨动了哪根情弦,又开始缅怀过往。

“大哥,大哥……”

陆中游回过神来,“大哥一时心有所感,心绪不定,让贤弟笑话了,倒是贤弟这么小就知道家国天下,殊为难得。”

“我也是被大哥这安邦为国的情怀触动,这才有这些言论。”

“大哥我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说点自己觉得有用的事罢了,更何况大哥心里也还有点小心思,国大家大,边陲寒苦,愿意不顾辛劳保家卫国的人实在太少了,因此一有机会,大哥便会不遗余力的四处宣传。贤弟如有兴趣,我马上就可以为你开具证明,让你直入军籍”陆中游见宁致远人才难得,马上向他发出邀请。

宁致远略一思索,摇头道:“我生性不习惯被束缚,恐怕不大适应军旅规规矩矩的生活,而且目前还有件对我很重要的事需要解决,倒是要辜负大哥的好意了”。

“需要大哥帮忙么。”。

“恐怕真需要大哥的帮忙”

“说来听听”

“其实这件事和大哥也有些关系,就是东临镇最近发生的事。”。于是宁致远将自己爷爷留言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事我也觉得蹊跷,不过贤弟不用担心,令祖必然能逢凶化吉,而且我也会持续关注这件事,一有消息,大哥就会想办法联系你。”

“如此有劳大哥。”

陆中游愧赧一笑:“我本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和你一见如故,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尤其一些有的没的事,倒叫贤弟见笑了。”

“这样更能说明大哥是个真性情的男儿,是我辈男儿榜样。”

“哈哈,说来说去,我做的都是对的,我的事都是好的了”。

“本来就是这样,大哥你又何必挂怀。”。

“你夸了大哥这么多,少不得大哥要更尽心尽力的将‘开卢三式’传你”。

“还请大哥指正。”宁致远神情一肃,已是抱拳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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