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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接风宴上,嬴政一袭金丝蟠龙菱纹长袍,腰缠灰白章纹佩绶,右配龙形白玉,左挂青丝串珠香囊,神情自若,高情逸态,龙风秀骨。燕宫王室齐聚,惊为天人。舞阳虽不得容见,但耳旁传来众人惊呼高叹声,忆起旧时一起骑马之事,心中无限开朗,面上却从容自若。宴上舞曲飘逸,着倚罗红丝长裙的舞姬们腮凝新荔,婀娜多姿。席间嬴政无心舞姿,一双眼睛仅盯着面若桃姿的舞阳,心疼之意流露在温柔的双眸。孙王后留意到嬴政的神情,故在退席前夕请求他送舞阳回宫。回宫路上,舞阳一直被小春搀扶着,嬴政与随身侍卫稍后一步在后。燕王虽不若秦宫宏大雄伟,却独有北国之古韵,朱甍碧瓦,玉阶彤庭,楼阁台榭,处处宜人逸景。

舞阳在小春的搀扶下一路缓步前行,路边假山林木分布不断。行至小榭水阁,嬴政终于忍不住了,流星大步上前停在二人前方,向小春使了一个眼色,小春识趣的垂下双手躬身行礼,随即后退一步。舞阳失去了小春的搀扶,开始着急的双手四处搜寻,轻问:“小春,你去哪儿了?”

嬴政一把握住在空中孤单挥舞的手,一丝冰凉之意传入身体。舞阳只感觉一只厚实的大手将温暖传递至心房,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气息吓到,挣脱了几下,他仍旧不放手。反而被他一路拉着朝前走去,小春与嬴政的侍卫与他们保持五十步的距离跟在其后。被嬴政一路带着急行,舞阳只感觉心砰砰的跳跃,脸色也红扑扑的,小口喘着气。

见身边的可人儿气喘吁吁,嬴政才止步在一座水塘池边,嘴边的笑意蔓延至深邃的瞳孔,目光如炬,在月光下如同星辰。

“你看够了没有?”舞阳挣开嬴政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孤王在看你?”先是疑惑,后转为好奇,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女人的第六感。”舞阳感觉到身边有湖水的气息,轻迈一步,呼吸着空气中迷茫的芳香,银月西斜,阵风徐徐吹过湖边垂柳。嬴政看着眼前正沉浸在享受大自然的美丽倩影下,心一点一点的沉沦。“倒是个新鲜的词语。公主能否解释一下何为第六感?”

“人体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还有一感就是对未来事物的直觉。你们男人一般都以理性思考问题,而女人则是以第一直觉来判断,所以女人的第六感永远都是最灵验的。”舞阳慢悠悠的说道,她只是把自己对“直觉”的解释简单的说了出来,却没看到嬴政正一副惊讶的表情朝她看着。舞阳突然察觉自己将现代的知识解释给一个古人听,快速解释道:“这个也是我曾经在一位朋友那里听说的。”

“舞阳。”嬴政温柔的说道,刚才舞阳的表情与话语突然让他想起那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人,伸出手拉起她纤细的玉指,含情脉脉的说道:“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吗?”

舞阳惊讶他作为一国之君的他竟用“我”来询问自己,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打个迷糊眼蒙混过去。

翌日清晨,舞阳在小春的陪伴下来到元英宫,她一直无法明白燕王于她是否真的在乎。自从两个多月前得知真相之后,舞阳已经不再言笑了,也很少踏出清月宫,每每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便自顾自问,“父王是否真心爱过楚月儿?”此刻她单独面对燕王,直言出一直困惑纠缠的问题。

“你同月儿一样,都是倔强脾气。二十多年了,寡人每每看到你,就会想起月儿。当年月儿无意间刺伤了丹儿,后来寡人才知道那是王后故意设的局。当时寡人刚踏进屋里见月儿手中正握着匕首,丹儿的胳膊正流着血,寡人一时情急不查之下将月儿打入天牢,本想等事情过了风头,王后不再追究了就找个借口将月儿放出来。恰逢寡人应邀参加齐国国君的寿宴,**由王后一人把持。当时牢中的小卒通知王后月儿早产了。寡人万万没料到王后竟然狠心的封闭消息,更将知此消息的人全部杀害,月儿痛苦难忍,便自行生产,可是就在月儿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出来,月儿心知自己将命不久矣,就用寡人曾送她的镶珠银制匕首自行剖腹生产。最后王后终于还是不忍心见死不救,便命稳婆同去了天牢。可是当她们赶到时,月儿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在她冰冷的身体旁,你全身血淋淋的大哭着。”燕王哽咽道,老泪枞横。

舞阳亦是泪如雨下,没有想到为了生她,母亲竟然耗尽了生命。“如何要留下我?既然母亲已经死的那么惨了,王后为何又留下了我?”

“你的命是丹儿救的。丹儿见王后带着宫女们出宫,便偷偷的跟在后面。当他看到你躺在月儿的身旁,便冲过去挡在你的前面,跪着求王后放过你。王后爱子如命,便答应了。”燕王无奈的说着,仿佛这些事如同昨日刚发生。

“她刺杀自己的儿子来嫁祸给我的母亲,这叫爱子如命吗?父王,为何王后犯了如此重罪,您还对她诸多忍让,姑息养奸?”她不明白也不懂,原本以为是真相的现在却不是真相,她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一切都是寡人的错,寡人见月儿仙姿玉色便心生爱意,擅自将月儿接入**,冷落了王后,王后一时嫉妒便害了月儿一生。寡人对不起月儿,但寡人也有难言之隐,寡人而立之年仅有丹儿一子,又是王后所生。寡人为太子时曾质于赵国,王后自始至终于寡人同甘共苦,共渡艰辛。寡人甚至曾差点命丧赵国,皆为王后所救。所以寡人不得不念旧恩旧情。”燕王道。

“那父王于母亲呢?父王是否真心爱过儿臣的母亲?”舞阳止住眼泪,哽咽道。她不能接受一句顾念旧恩旧情就可以任由王后为所欲为,她要为自己的母亲讨个说法。

“舞阳。”燕王无奈的说道,不愿回答。“父王是否真心爱过楚月?”舞阳追问道,满脸坚毅。燕王无奈的叹气道:“曾经也许爱过。”

“嗬嗬……”舞阳一声苦笑,一脸心痛的苦摇着头,她替母亲不值,“也许爱过。燕王,为何你不直接说从来没有爱过,我真替母亲不值,当年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若不是你从中阻拦,我的母亲早与师父双宿双栖,恩爱偕老。你既然不爱母亲,为何又待我如此疼爱?”她歇斯底里道,无法接受眼前这位是她一直崇敬了十九年的父亲。

“昔日你刚出生之时,便有方士为你探命。你命格颇硬,产下便克母,所以命中注定会刑克亲人,但命足贵气,日后必会万人之上。若能在你二十之前,寻到血灵珠便可化解你的命格,转逆为顺,避乱为和。”

“就是说如果有了血灵珠就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凭我一人之力便可使燕国在乱世之下存活?更甚至成为天下霸主?”舞阳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就燕王的大计。

燕王受到舞阳的质问,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凭借舞阳的聪慧及固执的性格,如果欺负她只会令她心生叛意。“舞阳,父王这些年一直寻找血灵珠,不只是为了得天下,更是为了你啊。血灵珠为神明之物,必须等你年满二十才可启动,所以父王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你,怕你……”

燕王的话还未说完,舞阳便大叫道:“不要说了。”她紧捂着耳朵,无法相信今日所听的一切,踉跄着奔出殿外,被朱漆门栏绊倒重重摔地。等候在殿外的小春,听到殿内公主与燕王的争吵声,着急的抓着衣襟。突然见宫门打开,公主一人冲出殿外,摔倒在地,小春一个疾步上前,扶起泪落满面的舞阳,口中心疼道:“公主,公主,您哪里疼,快告诉小春。”

舞阳迅速止住眼泪,扶着小春的肩膀艰辛的站起来,隐忍说道:“小春,我们回宫。”

燕王看着舞阳一步一跄的走着,心中无限悲伤,将真相告诉她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不说,凭她的聪慧便可自行查出,若那时她以命相抵反悔不去秦国,燕丹又如何归来?大燕不能没有太子。寡人的九个女儿,有七个死在他国,还有一个成了道姑,如今为了大燕再失去一个舞阳又有何不可,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燕王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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