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我的鼻尖与地面只差一公分,眼前的蚂蚁悠然自得的爬来爬去,小小的身体上背着庞大的食物。
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出现在眼前,我有些艰难的仰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子,那旗袍上绣着暗花,胸前别着白花,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竹簪子挽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人忽略了那身上的死气沉沉。
“沈小姐,这等大礼,思烟受不起。”
好晶莹剔透的人儿,我看的出神,忘记自己现在尴尬的样子,双手还保持着环胸的姿势。
“沈小姐,如果你在不起来,江蓠可就要放手了。”
我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冲着身后的江蓠笑着摆了摆手:“谢谢。”
“沈小姐客气了。”江蓠说完,优雅的微微一笑:“思烟姐姐,蓠儿有那么差劲吗?”
“别胡思乱想,这几日不太平,家主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不想婚前出什么意外。”
“哼,小小一个七杀派,江蓠一个手指头就能摆平,根本不足为患。”
思烟看了看还呆愣在外的我,笑了笑:“沈小姐是打算在门口站一辈子吗?”
我算是发现了,江家的这些女人,不光穿的差不多,带的差不多,就连笑也差不多,就像是训练过的空姐,眉毛的弧度,嘴角的弯度,就连那露出牙齿的颗数都基本上一样。
这江家到底什么来头,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怪异。还有她们口中那什么七杀派,以为拍仙侠剧呢?
“美景,你,你回来了,婶,婶错怪你了。”
我看着眼前的妇人,不由愣了一下,那两鬓白发使人看上去苍老了好几十岁,那还有几年前用笤帚将我赶出家门的意气风发之样。
婶对我不好,对我爸确是极好的,这一点我不能不承认,点了点头:“回来了。”
“你爸还醒着,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你先进去陪陪你爸,婶给你做饭去。”
我正想说,我不饿你别忙。院里的思烟与江蓠开口了:“沈小姐的饭菜由我们准备。”
婶子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是,是,我逾越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婶子的卑微映入眼帘,皱眉不悦的开口:“二位,不知我可否去看看我爸?”
“沈小姐说笑了,你有你的自由。”
别了两人一眼,走到门边的时候说道:“婶,我想吃你做的面疙瘩。”
婶子一愣,看了看院里的两人。
我不悦的开口:“怎么,我想吃什么还需要你们首肯?”
“既然沈小姐想吃,你就去准备吧。”
一进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我皱了皱眉,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久久没有迈动步子。
爸,当年,你狠心断绝父女关系,你可知女儿只身一人漂流在外生活艰辛?
爸,当年,你扔掉我带回来的所有物品,可知女儿的心,如死灰。
爸,今日总算是想见女儿了?
“是景儿吗?”
虚弱的声音让我心间一颤,忙上前抓住那微微抬起的大手,喉咙哽咽半响才出声:“爸,是我,美景,我,回来了。”
“景儿,这几ri梦见你妈了,你妈她怨我,怨我……咳咳咳,咳咳咳……”
你终究是想起母亲了吗?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母亲究竟在哪里埋着,从来都没有祭拜过,我还以为在你的心里早就没有母亲的痕迹。
“景儿,我知道你也怨我,不过这次你要听我的,不要……不要,咳咳咳,嫁……咳咳咳。”
我伸手抚着爸爸已经不怎么宽厚的背,情绪莫名,你还关心我吗?如果关心,这么多年又为何不闻不问,你是哪来的自信,女儿一定会活着长大,而不是被人贩子拐走卖掉。
“爸,你安心休养,剩下的事,不要乱想。”
手被爸爸猛的抓紧,他咬着一口气:“景儿,你不能嫁。”
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说完这句他的头重重的落在枕头上。
我慢慢的抽出手,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两人,声音不大:“放心,我不会听他的,不过我也要知道,他定然会活,否则……”
“沈小姐放心,一切已经谈妥,您上花轿之时就是你爸破呼之日。”思烟微微一笑,侧开身子让端着饭的婶子进了屋。
“他刚刚睡下。”我端着饭朝外走去,坐在院子中央,浅吃了一口,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像极母亲做的,我流着泪一口一口吃完。
“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知道那两个人一定在我的身后站着,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平静。
“今夜子时。”
对与时辰我没有什么意见,冥婚嘛,跟死人结婚,总归与平常的嫁娶是有一些区别的。
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梦,穿着漂亮婚纱站在心爱男子身边接受大家祝福的梦,可我,沈美景这一辈子是注定不可能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家里来了许多陌生人,我任由那些人在我身上套上黑色的喜服,头上别着白花,盖上黑色的盖头,黑纱外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在我走出房门的时候,隔壁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景儿,你不能嫁。”
“爸,我会照顾好自己。”
看着院门外绑着黑纱的白色娇子,以及四个穿着旗袍的女轿夫,慢慢朝着娇子而去,身侧是思烟与江蓠,两人手中举着散发着微弱灯光的白色灯笼,身后是我爸略带凄凉的声音:“景儿,不能嫁,不能嫁啊!”
我没有回头,弯身钻进了轿子中,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娇子很稳,我想要挑起旁边的帘子看看外面。
“沈小姐,江家有规矩,未进礼堂不可乱看。”
撇了撇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之上,看着裙子上的暗花,暗暗心惊,这料子摸着手感很好,市面上很难见到,穿着一点也不闷热,反而散发着丝丝凉意,好奇怪的面料。
这时,外面传来思烟的冷呵之声:“什么人,居然敢拦江家的花轿。”
来人丝毫不在意思烟的呵斥之声,声音懒散:“就因为是江家的花轿,本少才要截上一截。”
我暗暗挑眉,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抢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