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路上行走。前面有名少妇,牵着个张口哇哇地哭着的小男孩。妇人百般劝解,婉言诱哄,都止不了男孩的哭声,正一脸无奈、满心不耐之际,前方“适时”地走来了一个警察。妇人立刻“把握良机”,指着那位警察,杀气腾腾地说道:
“哭啦哭啦,你再哭,我就叫警察抓你!”
这一招果然奏效,小男孩脸露惧色,哭声霎时弱了下去,那种泪痕满脸而又强忍悲伤的模样儿,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没有想到,就在这时,那位年轻的警察突然出其不意地开腔说道:“小弟弟,放心啦,你又没有做错事,我是不会抓你的啦!”说着,转过头去,一脸正色地对着表情尴尬的少妇说道,“大嫂,你不应该利用警察的名义来恐吓小孩的!”
这警员,不甘平白无故地沦为民间百姓用以吓人的“工具”,更不愿天真无邪的小孩对身负维持治安重任的警察产生误解。于是,“把握良机”,安抚小孩,指正成人,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家庭,是幼儿启蒙教育的温床,然而,许多家长却常常在自己也难以觉察的情况下,以一种全然错误的方式,把价值观传达给孩子。
最为典型的一个例子是,身为母亲的,常常教导孩子要诚实,然而,她们自己偏偏又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个人人耳熟能详的“经典谎言”:
“孩子,千万要记得,不要撒谎呀,不然,你的鼻子就会像小木偶一样,变得长长、长长的!”
嘿嘿嘿,如果这话应验的话,恐怕天下许多母亲都得想方设法安置自己那条长得像大象一般的鼻子了!
也有些母亲,实地取材,时时咬牙切齿地恫言:“不听话吗?好,把你卖给拾破烂的!”
于是,有好多好多年的时间,孩子一看到拾破烂的,便吓得汗毛直竖,怕得六神无主。吓着、怕着,一寸一寸地长大了,有了明辨真伪的能力后,才发现那仅仅只是一则半点儿也不可爱的谎言,跌足追叹自己虚惊多年。奇怪的是:在惊吓中长大的这个人,一旦当上了母亲之后,却又依样画葫芦地重蹈覆辙,自家孩子一哭,居然毫不迟疑而又毫不痛惜地拉大喉咙喊道:“不听话吗?好,把你卖给拾破烂的!!”
媳妇熬成婆,声音更大、气势更壮;可怜的孩子,又在惊吓中一寸一寸地长着、长着……
绊脚线
读中国著名摄影家焦波的自传体作品《俺爹俺娘》,知道他所成长的鲁中山区有一个非常有趣的风俗,叫做“割断绊脚线”——当孩子蹒跚学步时,年长的老人就会拿一把菜刀在孩子的两腿间划一下,将肉眼看不到的那条系在孩子两腿间的“无形的线”割断,这样一来,孩子便会走得利索、走得稳健、走得长、走得远。
可别小看这个看似简单不过的仪式,它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潜在性危险:刚学步的孩子脚步不稳,摇摇晃晃,迈第一步十分困难,往往迈出的脚还未落地,身子便往后晃,一下子便坐跌到地上,而在割绊脚线时,亲人是绝对不得扶他的,所以,拿菜刀执行仪式的老人必须眼明手快,在孩子抬起一只脚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速速速速地将那把磨得寒光闪闪的大菜刀伸入孩子的裤裆间,快如闪电地向下一切、向后一划,便算大功告成了。倘若眼不明手不快,万一孩子坐跌,便会惨惨地坐在刀背上了。
割绊脚线,嘿,真有意思。
实际上,在漫长的一生里,我们常常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别人的“绊脚线”,饶具讽刺的是:这些被绊住脚的,常常是我们至亲至爱的人:伴侣、儿女。
爱得深,便怕得紧——怕伴侣陷入无处不在的诱惑里、怕儿女像离巢的鸟儿一去不回头。
怕得紧,便管得严——夫妻之间起勃,长幼之间起龃龉,全因一方努力想挣脱另一方那根“爱的绊脚线”。
实在挣脱不了时,往往便会产生两种“后果”:一种情形是,一方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心态,颓然放弃一些原本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在那个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安乐窝”里悒悒相守;另一种情形是,一方权衡轻重后,自行割断那根“绊脚线”,在不想回头的决裂里,自谋幸福。
实际上,如果心中有爱,而又希望爱得天长地久,便应该在一种互相尊重与互相信任的关系里,用智慧的大刀,自动把那根无形的“绊脚线”永永远远地砍断。给他自由、给他空间,让他发展、让他翱翔。没有了“绊脚线”,他走得快、走得稳、走得远,但是,不论走到哪里,他心坎里,永远有家;而不论走得多远,他一定会回来、想回来、要回来。
家,其实是他努力奋斗的原动力。
别绑他,别绊他。否则,爱他反而变成害他。
“放”是一门学问
我国优秀歌手陈洁仪,谈起她的成长历程时,生动地利用“放弃与放心”这五个字来进行了概括。
毕业于莱佛士初级学院,对她寄以厚望的母亲,原本希望她像所有成绩优秀的学生一样,选读一个热门课程,成为人人敬重的专业人士。可是,热爱歌艺的她,却选择进入拉萨艺术学院(LaSalle)的戏剧表演系,以歌唱作为终生职业。
“在十余年前,一般人的观念还是倾向于保守的。”她湛湛生光的大眸子因为回忆而显得朦朦胧胧的:“我下了这样一个走出传统的决定,自然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母亲软硬兼施,又劝又骂,可是,我心意已定,坚持不改,渐渐地,母亲心灰意冷,不再管我了。”
顿了顿,她气定神闲地继续说道:
“母亲撒手不管,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放弃了我。可是,后来,当我进入歌坛之后,母亲看到我严于律己的处世态度,还有,凡事全力以赴、力求圆满的精神,整个心态,终于由冷漠的放弃转而变为欣慰的放心了。”
由“不放心”而至“放弃”,再由“放弃”而回归“放心”,是一个充满了挣扎的痛苦过程。然而,相信很多为人父母者都曾经有过类似的挣扎。
不放心,源于庇护性的爱。
天下的父母,总把自己看成是一株耸天而立的巨树,一心想创造一个挡风遮雨的环境,让树下的小苗舒适地成长,长成自己心目中的那种植物。可是,小苗有自己的心、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愿望,它想听从自己心的呼唤,长成自己的形状;它渴望以自己的方式和风对话,它希望自由地吮吸亮丽的阳光。可大树不许,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小苗试着沟通,沟通不了便反抗。反抗力量之大之猛,使树初而愕然不乐,再而怵惕不宁。苗比死还要固执的坚持,使树在束手无策之余,无奈地“放手”了。
这时,胜利了的苗,表面在笑,内心却在哭,因为呵,它误以为树已“放弃”了它。其实,树仅仅只是“暂时放手”而已——苗是树一生一世的牵挂,它不会放弃,绝不。它默默旁观、静静偷窥。有朝一日,苗若被虫啃噬、被风摧残,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苗呢,孤独而又坚强、孤傲而又倔强,流泪且又流汗地努力不懈,为的只想证明给树看,它的反抗不是无理的反叛,它仅仅啊只是想要开拓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它不要在树荫底下享受那一片不属于它的芬芳。为了向树证明它的能力,它付出加倍三倍甚至五倍的努力。
树静静地看,深深感动,渐渐宽心。苗最终没有长成树要的那种形状,可是,长得比树所期望的更茂盛、更绚烂。
于是,树放心,苗开心。
也许,树应该更早学会“放手”;而苗呢,则应该以具体行动显示它自重自爱的精神,让树在“放手”的同时也“放心”,否则,“放手”就会沦为“放任、放纵”了!
“放”,是一门双方都得好好研习的学问。
快乐笛声
一位年轻的母亲,带她三岁的儿子外出散步时,给他买了一筒他最爱的蛋卷冰淇淋。孩子欢天喜地,蹦蹦跳跳,边舔边吃,然而,一个不小心,圆圆大大的冰淇淋整个从蛋卷上掉了下来。孩子气急败坏,号啕大哭。母亲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生出了应付眼前困境的法子,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脱下了鞋子,以脚板轻轻地触了触地上的冰淇淋,露出了兴奋莫名的表情,对着孩子喊道:“哇,好冷,好滑,好好玩啊!宝贝,你也来试一试!”孩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模仿母亲,速速脱下了鞋子,在冰淇淋上面,又踏又跳,那冰冷的触觉使他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喊声,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是,笑容却灿烂得连阳光也晃动。
这母亲,明智、机智、睿智。
她未雨绸缪,在艳阳高照时,便小心而又细心地为她的孩子准备挡风遮雨的大伞。
长长的一生,处处有荆棘、时时有险境;大环境有大环境的不快乐,小环境有小环境的不如意,挫折、打击,更是无时不有。以泪洗脸是雪上加霜、坐困愁城又无济于事,淡然处之固然是明智之举,然而,上上之策却是化悲愤为力量。倘若人为的力量无法扭转乾坤,那么,智者当会设法站在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看待与处理这件原本带给他极大不快的事,把自己从痛苦的桎梏里释放出来。
听海的人知道,海浪到底是在欢呼抑或是在悲泣,全由心境定。
且听听这一则富于寓意的故事。
一位父亲带着他八岁的儿子到深山去玩。儿子不慎跌倒,疼痛地大喊:“哎哟!”令他惊讶不已的是,他听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从山中某处传出来,他迷惑地问道:“你是谁?”山里又传来了完全相同的回答,他生气了,大吼道:“你是鬼!”结果,同样的声音又在山谷里回荡。他气闷至极,要求父亲解释,父亲温和地说:“孩子,你注意听。”说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我钦佩你!”同样的声音又传来了,接着,他又喊了声“你是冠军”,声音也回报以“你是冠军”。小男孩困惑地看着父亲,于是父亲牵起他的小手,不急不徐地对他说道:“孩子,一般人称这是回音,但实际上这就是生命——我们的生命就是很简单的回应。”
这父亲,理智、理性、理直。
他让他亲爱的孩子明白,要听到快乐的笛声,首先,便得自己谱出一支快乐的曲子,当欢乐的音符在空中飞扬时,当会引出更多快乐的吹笛人。
谎言
台湾著名艺人裘海正最初由体坛转向歌坛发展时,觉得自己和演艺圈格格不入。她在忆述时指出:让她最感难堪的,是必须“奉令撒谎”。
她对记者说道:
“记得我刚出道时是二十岁,但唱片公司希望我说十九岁,我很难接受,谎报这一岁做什么呢?差一岁,就必须把生肖等等整个都改了,说一个谎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我很不喜欢这样。”
呵,“说一个谎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这句话可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撒谎的“后遗症”。
“撒谎”,实际上可说是成长过程的一部分。就算是最为正直的人,也难免会有童年撒谎的“记录”。原因很简单:有些成年人以撒谎来满足自己可怜的虚荣心,大部分儿童却把谎言当作能让他暂时脱离险境的“保护色”,然而,只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小小地喘了一口气,麻烦便接踵而来了,收拾残局的感觉,很像以前我在游乐场玩过的一种游戏:游戏机上有许多圆圆的大窟窿,参与游戏者手执长长的棒子,鬼头从哪个窟窿冒出来便朝那儿打,结果呢,这边刚打,那边又冒,那儿击了,这儿又来,没完没了,累不堪言。埋葬了一个事实,需要以另外一百个谎言来“陪葬”,心理负担像是一道难以摆脱的枷锁,虽然是无形的,但却沉重得叫人负荷不了,而这,便是撒谎者所得面对的最大惩罚了。
然而,话说回来,肯花心机去圆谎的人,毕竟还算是有自尊心的人。最糟的一种情况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撒谎者长年长日活在自己无止无尽的谎言里,“诚心诚意”地相信了自己的谎言,愈说愈起劲,愈起劲愈没谱,整个心园长满了罂粟花,偏偏振振有词地说那是郁金香,尽管他人将他口里流出来的每一句话看成是一文不值的玻璃球,他却自我欺瞒地以为那是闪亮的水晶球,甚至,当他指鹿为马时,他居然真的相信他所指的就是马。
世间有两种人,却比上述的撒谎者更不堪。一种是分不清鱼目和珍珠的上司,把下属恶毒的谎言当情报,弄得整个机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种情形,各行各业、各个机构,处处、处处都有。
一种是别有居心的下属,刻意以美丽的谎言让自我感觉良好的上司天天穿着“皇帝的新衣”出巡民间,为他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宛如泡沫般瑰丽璀璨的假象;上面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底下形势一片大坏。这种情形,政坛最惯见。读中外许多历史纪实作品,类似的例子,屡见不鲜而又层出不穷。
撒谎,或是习惯,或是手段。
如果那习惯是童年养成的,父母该负最大的责任。然而,如果有人在成长后将撒谎当成达致目的的卑劣手段,那么,我们需要的,是勇除三害的周处。
向传统宣战
小时,到照相馆去拍那种“一本正经”的照片时,我记得很清楚,摄影师总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块“不见天日”的黑布里。当时,乖乖地坐在摄影机前面的我,老是担心那架好似怪兽般的摄影机会出其不意地跳出一只来历不明的东西,一厢情愿地扑进我怀里。怕得厉害,拍出来的照片,总紧绷着脸,一副提心吊胆的傻样子。
科技日益发达,渐渐地,摄影师已不再需要利用黑布来遮头蔽脸了。只见他一脸威严地站在摄影机后面,以肃穆的口吻下命令:“头低一点,脸偏左一点,眼睛向上看,下巴抬高一点,嘴巴笑一笑!”接着,“咔嚓”一声,你就这样被“定型”了。一是一,二是二,一切都是“录音”式的刻板。在快门按下那一刹那,不管你多么厌憎自己僵硬的笑脸,都无法扭转乾坤,正是:“一笑定江山”也。
最近这两三年,日进千里的科技已使这个传统的行业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