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如果假手于人,诚意何在呢?再说,没有了至诚眼神和肺腑之言,再多的鲜花和礼物,复有何用?
“对不起”这三个字,具有无穷的威力。问题是:许多人心里有它,却恒远说不出口。搁着不说,渐渐地,发霉了,那份原本有转圜余地的友谊也永远腐烂了。
无形的陷阱
最近,家里添置了一台复印机,一直无灾无难地操作良好。
年尾,在阴沉潮湿的雨季里外出旅行,两周后,回返新加坡。
重新启用复印机时,让我吃惊而又不解的是:复印出来的文件,居然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像那种睡不安稳时所做的梦。
安排技工到家里来进行修理。
他手势纯熟地用螺丝起子旋开机器的盖子,东看西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内看外看,每个零件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奇怪的是:一切的一切,都完好无损,然而,复印出来的文件,却老是模糊不清的。这时,汗珠慢慢地泌出了他宽宽的额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把汗珠拭去,喃喃地说:“麻烦,真麻烦,以前从没碰过像这样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重又检查了一遍,咦,的的确确没问题呀,内部的零件,该有的都有,不该坏的都没坏。
他束手无策地看着我,我一筹莫展地回看他。
不得已,他拨电到总公司“求救”,对方在电话里如此这般地教了他一些修理秘诀,他放下电话,一一照做如仪。可是,复印机硬是不肯听话,得意洋洋而又无比顽强地以同样的毛病一再向他的技术和耐心发出持久性的挑战。
他再三再四地拨电讨教,一试再试,三试四试,复印文件依然故我地模糊如昔。
汗珠沿着他白白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又急躁又气馁,频频说道:“棘手,真棘手!”
黔驴技穷之际,他的手提电话响了,总公司来了新的指示。他边听边点头,一收线,便急急地对我说道:
“纸!给我一叠全新的复印纸!”
他以这叠新的白纸替换了原本搁在复印机内的,说也奇怪,纸一更换,毛病立刻消失无踪,复印出来的文件,每一粒字都清晰得好像是以上好油墨写上去的。
如释重负的技工向一脸茫然的我解释道:
“十二月是雨季,气候潮湿,纸张搁在外面,内部受潮,复印出来时,字迹自然也就模糊不清了。”
我拿着那一叠“内部受潮”可是表面上看起来却比阳光还要干燥的纸,心里百感交集。
复印文件出了大问题,故障居然不在主机而在配件,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可是,正是这种众人皆有的盲点,使我们在某些事情出了差错而追究责任时,往往不自觉地误伤忠良而让元凶逍遥法外!实际上,作奸犯科的人,往往貌似无辜。以貌取人,那貌,便是一个无形的陷阱。
最后的念头
在杂志上读及一则奇特的讯息。
美国一位律师克里姆,三十岁那一年乘搭飞机遇上气流,上下摇摆险象环生时,他忽然心生惊悸,百念丛生: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他的狗谁来喂?还有,双亲知道他爱他们吗?后来,他平安回返家门,便辞去了律师的工作,开创了一家别开生面的网路服务公司,号称“最后的念头”(Final Thoughts),推出了“遗言电子邮件服务”——客户生前先选好一名亲朋好友当“守护天使”,由他在第一时间里将客户去世的消息通知该公司,该公司便立刻发出预存的“遗言电邮”,使客户在逝世后犹能向所有亲友发送告别语,免得一些来不及说的话从此遗憾地被带进坟墓去。迄今,已有来自80余个国家的一万两千多人订购了这项独一无二的服务。该文的撰稿员指出:“这些人的平均年龄是37岁,处于人生的壮年,却就已感受到了这个需要,可说是生命态度上的大转变。”
尽管这项“异想天开”的“遗言电邮服务”备受欢迎,然而,我个人却觉得利用这项服务的人,生前并没有妥善地把属于他个人的“人生课业”做好,所以,只好在死后由他人来代劳。
人,只能活一次,而这一次,就只有短短数十寒暑,因此,我们必须充分利用“降生于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痛快淋漓地活出自己的风采、活出自己的个性,将一个真实的我活灵活现地演绎出来。不要藏头缩尾,不要自我压抑,该说的话,想说的话,渴望说的话,应该尽量说,赶快说,寻找机会来说;倘若活着时不想说、没胆说,死了才来说又有屁用!徒增伤感而已!就以上述公司的创办人克里姆为例,在飞机上,他误以为自己将死的那一刻,脑子浮起的念头居然是:“双亲知道我爱他们吗?”嘿,真够荒谬!爱,不是空口说白话,那是一种无言的承诺、无悔的承担、无怨的承受、无私的承欢,倘若孝思在、孝念存,爸爸妈妈每分每秒都能也都会感受到孩子的爱;如果一个人必须在魂归天国之后才通过冷冰冰的“遗言电邮服务”来让双亲知道他爱他们,那么,容我大胆地做一个假设:他生前也许爱他们不够,所以,才有必要在死后通过这种类似“脱裤放屁”的示爱方式来弥补这个永远的缺憾!
实际上,真正幸福的人,是那些认认真真而又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的人,他也许长寿,也许短命,但是,在活着时,每一天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都说了、做了,他死而无憾。
无憾地死,生命的句号,才算是圆的、满的。
趣谈猴事
小时看马戏,爱煞小猴子,喜欢它那种充满灵性的俏皮。它是马戏团里的“甘草演员”,爱模仿、善模仿,往往又模仿得惟妙惟肖,经常一出场便能博得满堂笑声。
成长之后,开始旅行。
在世界不同的角落,猴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墨西哥小城CATEMACO附近,有个闻名遐迩的“猴子岛”,猴子惊人的多,而且,活泼得不像话。为了使猴子能够安心地生活,有关当局明文规定:禁捕猴子、禁食猴肉。我坐在船上,看那盈盈立在水中央的猴子岛,简直看傻了眼,嘿,这活脱脱就是吴承恩笔下的花果山嘛!泥地上、石头上、大树上,这里那里,都是神气活现的猴子,就连树枝,也被群猴沉沉地压弯了。我将一把花生丢过去,力道不足,花生落进水里,只听得“扑通、扑通”,一连几声,几条黑影飞蹿入水,泅近船边,三两下子便扫走了落在水面的花生。哟,从来、从来也不曾见过泳术如此精湛而身手如此敏捷的猴子!在一个备受“尊重”的安全环境里,这群得天独厚的猴子,活得逍遥自在,潇洒风流。
在亚马逊丛林,猴子面对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与土著同住在一所简陋不堪的茅屋里,有瘦瘦的猴子拴在细细的木柱上,也许知道自己大限将到,一双猴目,恹恹的,有神没气,一对肩膀,垂垂的,没精打采。到了傍晚,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炊烟生,香气溢,那只命运不济的猴子,已变成了锅里热气腾腾的猴肉了。不过,这还不是猴子最糟的境况,过去,有些地方还惨绝人寰地活吃猴脑哪!
猴子面临厄运,不能单单归咎于环境不佳——行走江湖而不苦练护身绝技,捕猴者一来,当然也就只能束手就擒而任人摆布了!
今年,猴子当家。
少年时期,读《西游记》,曾为孙悟空这美猴王“神魂颠倒”。有一次,老师在班上问起学生心目中的偶像,在那师尊至上的年头里,贴着“乖乖牌子”的同学们,都一板一眼地答是岳飞是司马光是孔子是华盛顿是爱迪生是……我呢,老老实实地答道:“孙悟空”,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认为我故意捣乱,罚我站。我万分委屈地站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冒犯了高高在上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