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巨大的白皮老松枝叶繁茂,树冠间由圆木搭构成一方平台,既隐蔽,又视野广阔——大将军斛律光锦衣绣袍,同兰陵王高长恭站立其上,正用手拨开密密的树枝,从枝叶缝隙间向下观察着(镜头依循他们的视线扫瞰):山径、涧流、竹林、水泊、寺刹、村落以及漫山遍野的敌人……方圆十数里内蒙山沟谷间景物尽收眼底;右首一箭地开外便是泰然耸立的镇国释尊巨像——蒙山大佛,与此等高比肩,互为毗邻,佛首肉髻之纹络依稀可辨……
高长恭(身上的僧装都未来得及换去,兴冲冲):怪不得这个地方俗称“马蹄窝”,俯看此处地势,果如其名哇!敌人进来,形同入瓮,真是个打伏击的绝妙口袋阵……
斛律光(压低嗓音):那梁雄也是熟读兵法,善用军阵哪……
高长恭:是呀,可而今你把他引入此瓮,怕的是他什么阵法也使不出来啦,(忘情大笑)哈哈哈,逃都没地儿逃!
斛律光瞪了他一眼,高长恭忙捂住了嘴。
树下,圆木围栅。副将、参军、亲兵环立,甲士拱卫。
斛律光(气定神闲,一边专注朝山下望,一边询问下面人):敌军各部行进位置如何?
一参军(仰首作揖):禀大将军,步哨来报,敌中军已过御驾桥,后军始至石马坡。
高长恭(看着斛律光,轻声探询):下令进攻吧?
斛律光脚踏木梯走下望台,来回踱着步子,没有理他。
第104场开化寺堂院内日外
卫(朝树上吼):早听说开化寺里有稀世珍宝,老秃驴!你把佛财和粮食都藏哪儿了?说!不说出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继鸾方丈一息尚存,气若游丝:佛身可灭,佛心难泯……阿弥……陀佛……
卫举鞭正要抽打,一小校惊恐闯入山门——
小校:禀……禀大人……
卫举鞭之手停于半空:嗯?!何事快讲!
小校:我等遵大人钧命,斧镬相加倾力刨撅,虽虎口震裂,只闻金声玉磬之音,却不曾损得那蒙山大佛半毫!弟兄们惶恐战栗不敢再下手造次,怕是那大佛有灵……
卫:荒唐!沙砾岩石之胎体,何来甚的鸟灵气?我却不信!神鬼怕恶人,下死力砍便是!
卫从亲随手中掣过自己的开山大斧,引领众军校风风火火冲出寺门,亲自去了……
第105场北峰山巅齐军指挥部日外
斛律光来回踱着步子。
高长恭及众军将期待地望着他。
“咔!咔!……”右首方向传来连续不断巨大沉重的斧凿声。
众人纳闷,竖耳倾听。
斛律光健步飞身再上望台,扒开树枝,循声探看——
第106场蒙山大佛肩胛日外
卫已手抓藤条荡爬在上面,正手执长柄开山巨斧,丧心病狂猛砍大佛脖颈……金星迸射、石屑飞溅……
第107场北峰山巅齐军指挥部日外
斛律光见状,压低嗓音切齿而骂:狗东西!(继而回顾山下)
远远望去(长镜头)——
寺底村前打谷场上,多了一乘黄盖銮驾御辇、诸多仪仗;一面“帅”字绣旗下,一名悍将紫盔紫甲,正舞动着长柄大刀,指挥更多的周兵,潮水般弥扑上山而来。
(画外)报——!
一步哨径入指挥部,左手反拄“探”字旗单腿跪禀:大将军,敌人后军已过御驾桥,全部进入我埋伏圈内!
斛律光:好!
音未落,斛律光早取弓搭箭在手,(自望台上)选一合适位置,循着斧头砍斫声望大佛劲发一箭……
第108场蒙山大佛肩胛上及脚下日外
卫挥动大斧正砍得起劲,忽听脑侧一声弓弦响,一只飞箭唿哨而至……他未及明白怎么回事,已被射中一侧太阳穴(从另一侧穿出),“啊”地失声大叫,往后一仰,撒手丢了大斧,骤然跌下佛身……
“通!”一声,麻袋般摔于大佛脚下,立时嘴歪鼻斜,眼珠甩出,污血四溅……他丢开的那柄开山大斧,随后更从天而坠,不偏不倚,斧刃朝下,“噗”一声也正劈在他自己门面上!好一颗头颅,登时竟被一劈两——
(特写)一半脑袋,插着箭首箭镞;另一半脑袋,插着箭尾箭羽;血肉模糊,脑浆迸涌,白花花淌涂一地……
(大佛面容特写)慈悲端庄安详面对着面前的一切……
第109场蒙山北峰山巅齐军指挥部日外
斛律光收弓入,盯住高长恭,大手一挥,厉声:全线出击!
高长恭(转身面对一参军):全线出击!
参军(转身面对栅门外):全线出击!
栅门外,喊声一递一传不断:全线出击!
——全线出击!
——全线出击!
第110场蒙山大佛周边沟谷日外
“轰!”“轰!”“轰!”
三声炮响,震耳欲聋,山川撼动。
霎时,大小巅峰峦岭,“齐”字军旗突现,锦旆招展,伏兵四起,如同地下冒出一般。(全景)
(激昂的晋阳锣鼓《快流水》曲牌伴奏中)
(以下全景)
齐军铺天盖地、杀声连天;刀枪蔽空、刃如雪霜;恰似狂飙天落、猛虎下山——
向正在吃力爬山的周兵卷压下去;
向正在各处庙宇毁砸的周兵猛扑过去……
第111场蒙山山坡上日外
(画外音)瑰丽山川、佛门胜景……转瞬变为烽烟战场……
(背景音乐转为《慢流水》鼓点)
(入画)异石嶙峋,坡面广阔,景观独特;
周兵自下蜂拥艰难上攀;
一齐将(字幕:北齐,宁远将军,王显)率兵于坡顶截阻,指挥齐军搬起满山坡的石块,甩臂掼下——
众周兵被乱如雨下的飞石砸的脑破血面,惨叫连连,悉数抱头滚下山坡……
第112场蒙山树林中日外
(背景音乐:鼓点再转《快流水》)
一队齐军居高临下追击至此,被追周兵纷纷遭斫击倒毙。
一齐军牙将冲入周兵余众群中,断喝:投降免死!
周兵余众非但不听,反将该将围上杀死……又被追奔急迫,争相攀爬上树躲命……
其他齐军奔过来,树下站齐一排,连弩高举——
另一齐军将领(字幕:北齐,龙骧将军,韩贵孙)挥臂:放!
排排驽矢似流星,“刷刷刷”飞上树头,周兵如猴子般被纷纷射落下来。
(特写)其中一个周兵并未中箭,吓得脚下滑空下坠……却被树杈上几根细软的枝条挂绕住了脖颈……双腿悬空“手舞足蹈”一阵后,两眼翻白、长舌吐出——吊死了。
第113场蒙山半山腰日外
一名周偏将从山上逃奔下来,慌不择路,一头扑向一棵雷击劈折了的老槐树——只听“噗”的一声,尖利的树杈从他前心穿过后心,其内脏俱被挑出,肠子高高挂在了树杈尖……
第114场蒙山尼庵日外及内
山门额匾书:“妙胜庵”
高长恭领兵将其包围。
军士们冲进去,逐殿搜索,砍杀了顽抗的周兵,余众缴械。
(背景音乐转换为较活泼欢快佛曲《莲师心咒》)
一周将(特写:尉迟迥)提着一小袋粮食,从后殿潜出,四下张望了一下,踅身钻入后院墙下一砖房(墙上书“女厕”)藏身;
一比丘尼正躲在厕内发抖,见尉迟迥进来,愈加惊恐不已,张嘴欲喊,被尉迟迥一把掐住脖颈,挣扎几下,气绝身亡。
尉迟迥匆匆扒下死尼衣帽,穿戴在自己身上,溜出厕门,慌忙翻过后墙……正要钻入林内,被骑马巡过来的高长恭叫住——
高长恭:站住!什么人?
尉迟迥一惊,张口“咿咿呀呀”连声……
高长恭:哦,是个哑尼姑。(挥手放行)
尉迟迥向高长恭假笑,粮袋于肘弯作包袱状,并合掌顶礼致谢而走……缓行几步转过一弯儿后,急潜入树丛中消失。
少顷,一名齐军副将也翻墙追出来,见到高长恭,细述其情(比画默声);高长恭望着尉迟迥消失的密林,扼腕叹息不止……
第115场蒙山灌木丛日外
(背景鼓乐:哑点连奏)
一群周兵被撵逃至,情急之下潜入藏匿……
齐追兵至,使枪刀戈戟朝灌木丛里狠扎猛捅一番。随着一声声哀号,碧绿葱茏之中,股股鲜血喷射而出,染红枝叶……
几名未死周兵仓皇奔出欲逃,却被藤蔓缠身,挣扎不得脱……齐兵赶上,砍杀之……
第116场蒙山开化寺堂院日外
(背景音乐:哀伤佛乐)
继鸾方丈已被从古柏树上救下,头枕在斛律光臂弯内,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斛律光接过净昙维那递过来的钵盂,慢慢给大师喂着水。
继鸾方丈缓缓睁开了眼睛……
齐将(字幕:领军将军,莫多娄敬显)前来禀报:报大将军,发现一股人马翻越后山而来,又悄悄向山下摸去;着我军号衣,但行动诡谲……不知是否奉您军令?
斛律光:没有。命你速率步军前往查甄酌处。
莫多娄敬显:遵命!
第117场蒙山塔林前一处断崖日外
一拨正在捣砸塔林的周军,被从两侧夹击而下的齐兵追赶……狂逃末路,收不住脚,一个接一个惨叫着摔下去;
其中一名周将(其面孔特写:领头砸塔林的)身体倾斜着,上身已探出断崖悬空,两只脚仍蹬在崖头上,吓傻了,双臂抡着圈儿“啊啊”惊叫着不想跌下去……
一齐将(字幕:北齐平西将军,呼延族)追过来,照他撅起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该周将哀号着倒栽坠入悬崖下……
第118场蒙山遍山腰日外
(背景音乐:晋阳锣鼓《风搅雪》起奏,下同)
(全景)到处是刀光剑影,到处是血肉横飞。
满山死尸,遍野伤兵……
在齐军居高临下的凌厉攻势下,周军猝不及防,全线崩盘……
第119场寺底村口打谷场上日外
正指挥周兵弥扑上山的梁雄,被退下来的乱兵裹胁,奈何不得……胯下坐骑惊恐地“咴儿咴儿”长嘶不停,围着御辇打转……
辇中宇文邕情况不明、慌乱不已、咳声连连……
第120场蒙山大佛下沟谷里日外
残余的周兵像退潮的海水般顺山势溃泄而下,很快,数万之众便被挤压至狭长的沟谷底……有限的空间里,人喊马嘶、相互践踏;哭爹叫娘、乱如煮粥。
第121场寺底村口打谷场日外
周军败兵从四面八方纷乱拥挤而至。
为防乱军惊扰圣驾,大都督梁雄绰刀左劈右撩,接连砍下几颗溃兵人头。随即他将銮驾安置于打谷场边一颗大榆树下,并组织羽林铁骑、亲随近臣围作一圈人墙,将銮驾拱卫其中,暂时规避开了这乱哄哄难以控制的局面。
御辇中,宇文邕不由病情加重,又咳声大作传出辇窗:咳咳……众爱卿哪,此等局面,如何是好……咳咳咳……
众臣面容惊惧,你一言我一语:
——敌人早有准备,我们恐难取胜……
——齐兵占尽地利,我军回天无力。
——误入绝地、处境险恶!唯突围上策……
……
梁雄(强打精神):圣上勿忧,臣立即整顿兵马,正好与齐军决战!定能挽回颓势,转败……
宇文神举(打断他):眼下之首要,乃圣上龙体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