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音未落,山上又雷石滚木“轰隆隆”俱下,溃军应声一片片倒毙。一排锦衣羽林亦被砸中,霎时人仰马翻,仆地而亡……
辇窗中再传出宇文邕无奈之腔:咳咳,此次出征……朕身子骨实实不争气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梁爱卿……前军变后军,后军作前军,传令……撤兵……吧,咳咳咳咳……
第122场开化寺山门前峁梁上日外
斛律光站立观战。睃望山下敌兵异动后,回顾身后众将亲随——
斛律光:敌人要跑!候莫贵乐——
一将趋前揖礼(字幕:驸马都尉,候莫贵乐)
候莫贵乐:末将在!
斛律光:黑豆、高粱准备了些吗?
候莫贵乐:回大将军,奉兰陵王高大人命,早已备好待用。
斛律光:拣敌军人马密集部位,自高处撒将下去!
候莫贵乐:诺!
第123场寺底村口打谷场及周边谷底临近黄昏外
天色渐暗,日影。
梁雄等将策马提刀整顿队伍,正待集中所剩骑兵打前,突围下山,忽然四周崖壁上“哗哗哗”响声连续,不知何物被大量倾倒而下。众人心怵,循声往视……
猛然间,梁雄坐下战马扑倏一激灵,首先来了精神,喷着响鼻、不顾一切、低头狂嚼起来……好家伙!原来竟是香喷喷的高粱、黑豆粒儿,已铺满一地……
一时间,所有周军坐骑,无论主人怎样狂踢猛抽,死不听命前行,只顾俯首抢吃;更有不少周兵,竟也耐不住诱惑,下马蹲身掬而生食之;周军人马,连日征战、腹中空空,这顿粟豆大餐,对于它(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堂美宴!
刚刚整顿好的队伍,顷刻间又大乱特乱。
梁雄歇斯底里呵斥、呼喊,一切终归无济于事……
第124场开化寺山门前峁梁上临近黄昏外
斛律光:李柱儿——
亲兵李柱儿:小的在!
斛律光:传令高长恭,速率百保鲜卑预备营精骑,俯扑下去穿插分割敌人;命令各部将佐,即刻统领各自部众,围攻消灭瓮中之敌,力求全歼!
李柱儿:遵命!(接持令旗而去)
斛律光:陈凯——
亲兵陈凯:诺!
斛律光:取我披挂来!
第125场蒙山山腰临近黄昏外
(背景音乐:古乐《兰陵王入阵曲》起)
兰陵王高长恭率引北齐百保鲜卑重装骑兵,分多路俯冲而下,排山倒海、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第126场蒙山大佛沟谷底黄昏外
(背景音乐同上)
高长恭挥舞雌雄双剑奋勇当先,率铁骑左冲右突,迂回驰骋于敌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背景音乐:转晋阳锣鼓《旋风—1》曲牌)
周军乱阵被冲击分割成数块,紧接着又被北齐开府元景安(马上亮相,字幕:北齐,右卫将军,元景安);张默言(马上亮相,字幕:北齐,卫将军,张默言);鲜于世荣(马上亮相,字幕:北齐,领军将军,鲜于世荣)等齐将麾兵分别包围、歼杀……
第127场空镜头黄昏外
烽烟弥漫的蒙山山谷间……
如血的残阳,迷蒙的天空……
(画外)——
刀、剑、斧、钺的搏击碰撞声……
马匹嘶鸣声、马蹄践踏声……
凄厉的悲叫声……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
混合成一曲惨烈的战争交响乐,回荡在山谷,萦绕在苍穹……
第128场寺底村口打谷场前山坡黄昏外
天色朦胧。
(背景音乐转为主题曲《敕勒歌》乐音)
一彪人马,乘风挟电,冲下山坡。为首一面绛色绣旗上,大书“大将军斛律光”。
旗下,斛律光银盔银甲、全身披挂,骑一匹高头大马、绰一杆宿铁长槊,直趋周军中枢而来。亲兵陈凯及一队精骑侍卫紧随其后——
第129场寺底村口打谷场黄昏外
打谷场边榆树下,梁雄站在御辇旁正同自己贪吃的坐骑较劲,一手拽着它嚼头,一手举鞭抽的它“咴儿咴儿”原地打转……猛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抬头看时,吃惊不小,失声而出:斛律明月!
周人听说,个个大惊失色,无不胆寒!
一些将校、臣子吓得纷纷丢掉武器,乘暮色悄然开溜或躲避——
(字幕:北周岐州刺史,陈惑王,宇文纯,字堙智突)
(字幕:北周抚军将军,仪同,薛禹生)
(字幕:北周护军领军,清河郡公,宇文神举)
何泉、宇文孝伯、姚太医则不顾一切钻入御辇(不知是去护驾还是躲命)……
梁雄稳住神,本能地举弓搭箭,沙哑着声音急令羽林:放箭顶住!保护圣上——快快给我顶住!
第130场同上
两军精锐,狭地相逢。
这边,齐军人马几乎也在同时强弓张圆——
“嗖嗖嗖……”
(特写)半天上,来自不同方向的两排利矢呼啸着当空交叉相遇后,又挟带风声分别飞向不同方向……
“嗖嗖嗖……”
好一阵对射——
两军阵前,人马纷纷中矢倒地。
第131场同上
失去人墙屏障的周武帝銮驾,车帮上已中无数箭,太仆(注:驾车者)倒毙、御马亦被射中,拖着御辇歪歪扭扭颠簸几步后,栽倒在一旁涧沟里,辇中之人安危不明……
斛律光马快,躲过周军飞矢,眨眼已冲至敌手近前,挺槊直取梁雄!身后还有陈凯一人跟随……
一对冤家碰了头,梁雄乍然委实也惊。情急之下,蛮力顿生,顺手抓起大榆树边一碾场的石碌碡,力举过顶,闪身藏于树后……
斛律光过来,不见了梁雄,拍马绰槊直趋涧沟中的銮驾……
梁雄看得真切,趁机自树后转出,闪到斛律光身后,高举碌碡,径望斛律光后脑狠力砸将下去……
斛律光只觉脑后一袭凉风,忙回头,见陈凯急用刀背猛砍自己马臀,并挺身护住自己……斛律光坐骑(臀部被击)往前一冲,躲过一劫,手中兵器却被甩飞……
“!”一声闷响,亲兵陈凯反被碌碡砸成肉饼!
梁雄见未砸住死对头,恼,蛮力大发,一把掣过战马、大刀,滚鞍而上,直趋斛律光!
斛律光夹马闪避……
梁雄拍马死追——
第132场寺底村口打谷场边.涧沟里入夜内
(画外)陛下——
陛下——
(入画)御辇内,何泉、宇文孝伯、姚太医拥挤在半躺着的宇文邕周围,压低嗓音继续呼唤着。倾斜的有限空间里,昏昏暗暗,只有辇窗露着蒙蒙的光亮。
宇文邕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众人好一会儿才把他唤醒,眼皮动了动,无语……甚是然。光暗,近臣谁也看不清圣上的脸。
忽然,辇窗外一个黑影一闪,继而伸进来一只黑手,从外面拽开窗上纱帘,探头向里,也低声急切唤起来:陛下……陛下……
众臣都吓了一跳,紧张的瑟瑟发抖;
宇文邕(轻声颤颤惊问):谁?什,什么人?
窗外黑影:我是杨坚……陛下莫惊……
大家纳闷,面面相觑。
宇文邕(熟识其声,挺身坐起,欣喜异常):是,是杨爱卿?
黑影:是我,陛下。
宇文邕:你,你如何在这里?怎生来的?
窗外杨坚(压低嗓门):韦司空遣臣引军接应圣上,不想兵进蒙山后即被齐将莫多娄敬显打散,只得只身前来救驾……
黑暗中,宇文邕顿时泪如雨下,掩面失声:……如此甚好,爱卿快救寡人……唉,悔当初不听卿等忠言,以致中斛律光圈套,落得如此……唔唔……朕实实对不住韦司空也……
杨坚:长话短说,陛下,恳请速速出辇,从小路逃离此地吧……
众人闻言,亦无不伤感。现绝处逢生,忙不迭争相启门欲出……无奈辇门变形,力不能开,只得一个接一个自辇窗中爬出……
第133场蒙山涧河沟内周武帝銮舆外辇窗下入夜外
杨坚窗下接了圣驾,背在背上。
宇文邕(咳嗽着哽咽着):……杨爱卿,今如得脱……周之江山……它日与卿同享……咳咳咳……
宇文孝伯形体肥胖,最后一个挤出窗来。刚走几步,辇辕下死去的御马又绊了他个大筋斗……
杨坚腾出左手扶他一把:孝伯,你走前面,我居中。
宇文孝伯(爬起来,揉揉屁股):你从前曾随令尊杨忠老将军多次征战于蒙山、晋阳这一带,一定路熟得很……还是你打前吧,以防走岔……
杨坚:行,也好。
由是,杨坚背帝走在前面,其他几人断后,君臣一行跌跌撞撞,摸着黑翻山越岭而去。
他们身后的蒙山谷间,仍旧烟火连天;
喊杀声却渐渐稀疏下来。
第134场蒙山寺底村后坟地入夜外
冢茔凌乱,雨后泥泞。
有几处坍塌的墓穴,朝天张着黑洞洞大口,似乎还准备吞噬什么……
(画外)马蹄声疾——
(入画)斛律光伏鞍,翻丘过沟而至;
梁雄策马于后,紧咬不放;
二人二马一前一后,径自在坟场里兜兜打转……
看看快要追上,梁雄恨之入骨,自马上张弓扣箭,又望斛律光后脑而射,恨不能立时置其于死地!
斛律光听得弓弦响,及时低头、伸手……其箭早被他夹持在手(特写:悄然将来箭收入自己箭囊中);头盔上褐马鸡翎却已被梁雄射落;
梁雄见又没取了对方性命,大恼,蛮力愈奋,怒不可遏又打马急追……只片刻,梁雄刀尖已及斛律光马尾,遂咬牙切齿举刀而劈……不提防,前面斛律光冷不丁折返过身,于马上朝后一记劲射——
梁雄赶忙头向左一偏,伸手执住来箭,看时,却是一支秸秆(特写:梁雄手指轻轻一捏即折为两截)……
前面斛律光接着又是一记劲射——
梁雄头向右一偏,又伸手执住,又是一支秸秆!
斛律光探囊取矢,挽弓再一记劲射——
梁雄再低头躲过,执住,一看,还是一支秸秆!
梁雄禁不住勒缰大乐:哈哈哈哈,你小子怎地光射秸秆?黔驴技穷、没箭了吧!本督惜你之才,今天不杀你了!我要活捉了你——献给我家天子!
言毕拍马趋前,来捉斛律光,却只听前面隐隐又是一声弦响——这下,梁雄未及伸手抓箭,他就觉额头一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扑通!”一声闷响,重重栽下马来!
这次可是一支真箭,不偏不倚,正中其脑门!
(特写)脑颅洞穿的梁雄从马上跌下后,头上带着自己曾射向别人的那支利箭,依惯性滚了几滚,也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一个坍陷的墓坑中……双腿抽搐了几下子,蹬塌下洞壁一堆黄土,掩埋掉了自己……
第135场蒙山大佛下沟底夜外
主题插曲(草原风格古曲)《敕勒歌》起(男中音,只哼调不吟词)
齐军将士(莫多娄敬显、李柱儿、王显等)押解一队队周军俘虏,鱼贯走出山谷;
马匹甲仗等军资器械缴获无数;
俘虏群中,一行周将淌血带伤、高举双手,形象狼狈、神情沮丧(镜头依次):
(字幕:北周征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宇文英)
(字幕:北周骧威将军,韩延)
(字幕:北周镇远将军,越勤世良)
……
远处的蒙山大佛,依旧那么端庄安详;夜色中,泛出灵光……
中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