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镇西口外,向西,五里外濠州城青灰色的城墙横担在光秃秃的原野里。当下朱纯向着西边眼神木楞楞凝视着。
沐英抓着朱家哥哥的衣襟,黑黑的脸堂已经满是汗水。出家门时候大妈马英再三叮咛,就是要小哥俩不要离开东关镇子。沐英将安求这理解成是大妈不放心朱家哥哥;可是,这些年沐英也算是走南闯北,单身一人活过来的。比起朱家哥哥可是强的不是一分半点!沐英对自己有足够多信心。
手上用力攥紧朱家哥哥的衣襟,仰头看去,朱家哥哥傻呆了!
向西,五里外濠州城青灰色的城墙横担在光秃秃的原野里,朱家哥哥向着西边眼神木楞楞凝视着。
下半晌的阳光舔食着镇外无遮无拦的大地。小哥俩,大的瘦瘦高高顶着一头七长八短的短发,傻站着愣神西望:小的呢,小个头才能到大的腰间,发着狠,脚下用力摆出个弓步,满脸汗水拉着大的衣襟,嘴里不时地碎碎念道夹杂哼哼哈哈开声发力。
站的久了,最初落脚的树阴凉处随着日头向西,便成了大太阳下。路上来往行人也就注意到两人,亏得上半晌小哥俩洗完澡都换上了一身新衣。还得说人看衣衫马靠鞍!比起来来往往的路人,二人干净爽利的打扮就越发醒目。就是这会儿像俩缺心眼傻货站在太阳地里,也没人搭腔。一身干净自然不是外乡客,合身的新细棉布,该是当地有家底人家孩子才穿的出来。走过路过救危扶困也算是给自己添福,可是遇到不明情况,搭了腔伸把手,就不定会是啥后果,还是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来来往往的人多是怜悯的看眼一傻二楞的哥儿俩在太阳地里较劲,抬腿又紧赶着自己的行程。
或怜悯,或好奇,夹杂鄙视.......种种看新鲜的目光,对于看着光秃秃原野那头青灰色城墙陷入沉思的朱纯全是身外物,不可知尽可不在意!可是小沐英可不一样!本就一张黑小脸,这会可是更黑了!
沐英心里这气呀!朱家哥哥以前可不是这样,来濠州路上朱家哥哥话不多,事没少做!一家人衣食住行打理都靠哥哥在打理。乱世里穿州过县对于母亲病了小妹尚幼的一家子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件小事不当心就不定能出多大漏子。白天赶路时就要想着晚上该在哪里投宿,晚上找到宿处,等到弟弟妹妹和母亲都休息了,朱家哥哥却还在刻佛像。大元的交子已经和废纸差不多,一路上朱家哥哥就不停地刻木头佛像呀,神像呀。朱家哥哥手艺真好!一块捡来的木块到了朱家哥哥手里就变成了招人喜爱的漂亮的小木人像!就靠着朱家哥哥刻好的各种小木像换到一家人一路所需
一路同行,沐英眼里地朱家哥哥几乎就是心目完美哥哥的标准。为了家人,吃苦在前,勇于担当;所以平日里,沐英最是听朱家哥哥招呼了。
可是今天的哥哥不再是以前的哥哥!一而再和哥哥说话,哥哥依旧无动于衷,沐英感觉自己说来说去都只是说给自己听得。要放大招呀!!!此刻羞恼的沐英放开了抓着朱家哥哥衣襟的手,一把抱住朱家哥哥的大腿,头顶在朱家哥哥肚子上。这可是朱福儿惯用的招数!手上用力,头也又顶又碰。
“哥哥!哥哥!回家吧!大妈饭都做好了,今天有肉吃。哥哥!哥哥!”
沐英现在感觉很不好,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路边,为了陪着哥哥,也就算了!可是也不能没完没了吧!这可不少时间了,都足足有吃下两张大饼的功夫了。
一个人流浪,吃便是无法回避的事儿!对城市沐英有着深深的恐惧,人吃起人来比野兽还要凶狠。长期流连在乡村,田野,山林湖河间,有一顿没一顿,熟的吃!半生半熟吃!饿极了,生的也吃了好多顿!而沐英能想到的最美妙的事情就是热乎乎白白的米饭,大盘油汪汪的煮肉,飘着香气!由着自己放开了肚皮吃!吃饱了再有个温暖安稳的窝,美美睡。
出门时门房马大伯拎回来好大好大一块肥厚猪肉肉进了厨房!现在也该煮好了,想想流着油的肉块,沐英忍不住就要流口水!顶朱纯肚子的头力气也加了几分。
沉思中的朱纯被沐英一记比一记更用力的头击撞击在胸腹之间,“噢!噢!”随着沐英小黑脑袋撞击着,被一再撞击挤压的肺腔,随着沐英一次比一次更加大力的冲撞,一股气冲击着咽喉,嘴里胡乱发出古怪的声音。“吭!噢!哎呦!”
“你要撞死我呀!”朱纯两手托住沐英的头。
“哥哥快回家吧!晚了就没肉吃了。”嘴里嚎着!放开抱着大腿的手,拉住哥哥的手就往回走!
出来溜达大半晌,这会要回家,自东关镇西口进入,小哥俩回家,是走的一条回头路。过来的一路上朱纯按着搞建筑的习惯,审视过东关镇。所有的建筑都是有了年头,偶尔几片新瓦,露着新木碴的门窗都是修修补补的痕迹!东西向的主街快有一里长,两边屋舍都是上铺板门面房。和普板门等宽的门台石阶,石阶原石直溜溜的边,黑黑亮亮!默默述说着曾经的繁华。磨地圆润溜光水滑!砖起的墙不像关中旧居土坯厚厚的墙,清朗薄简。建筑多用石料,两坡房檐。朱纯已是明白这里不是黄天厚土的关中,而是到了长江流域。
朱李两家车祸事故后,对着口罩氧气面具泪流满面的李梅,朱纯暗自下过学医的决心。后来吧!老谢这个老狐狸搭了手,引着引着,朱纯不知不觉从里到外,骨头缝里都演变成优秀的建筑商。异地首次近距离观看小镇风貌,引自己入了建筑行业的老谢飘飘乎呈现在朱纯脑海。老谢说过的话浮现“不要放弃理想,但要了解现实,扎根现实,不妥协不放弃,努力去做,最终达到多少目标量,都是一个阶段的成功!不要说和理想状态有多少差异。尽力了!要夸奖自己,离理想目标的距离又一次被成功缩短!在成为自己认可的那个人之前,要过很久,经历很多事情。难道就因为耗费了精力和时间没有得到完满,就要否定付出的汗水和心血!?不!通往远大目标的路总是会很长。为总后的胜利欢呼,却不能忽视了这一路要一步步走过,每一步都应该有属于它的荣耀!每个人第一要对的起自己,唯一一个会从出生到离世,不离不弃陪着你的的人是你自己!所以无人喝彩的时候,记得!给自己喝彩!能喝彩,最起码证明你还,活着!还有大把未来等你书写。”
一街两旁铺面在朱纯眼里,旧也是旧的有滋有味!可惜,一眼看去,百十家,依旧飘着招揽客人的旗子的稀稀拉拉只有是多户。最大的就那三五家:陆家药铺,程家脚行。还有十字街口的飘香居酒楼。不光是两街铺面,该是有万把人的镇子,朱纯转了一路。挂锁的倒塌的,已是占了镇子三分之二屋宅,心里大概有个估量,也就三四千人。
溜了大半晌,累,肯定是有!早上酸麻的肌肉却舒缓了许多。
沐英肩上担着哥哥的右臂,两只小手紧紧捉紧了哥哥的手腕,身子已是向前倾斜,嘴里不停歇的催促着朱家哥哥。身背后西斜的阳光不再是白晃晃,慢慢似火烧的霞光照着小哥,有照耀着路上东来西往的路人。白的,青的,灰的.......所有的衣衫不再是灰扑扑,而最是艳丽的是朱纯衣袋里露出的半条红色丝质红巾。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进入了淮西濠州东关镇。
以前朱驴儿的家有娘有妹子,借居的两间房,家不大但人很亲。
以前沐英还有爹娘时,娘总是说‘咱家沐英乖,咱家沐英俊秀,咱家沐英......’家里三口人,沐英记住的是对自己的喜爱娇宠,还有日日的温饱。啊!温饱?喜爱?已经荒陌了许久许久的感觉。
而叫朱纯的哪个人你呢?!这天地间家还在吗?
家是温暖!家是安稳!家是哪些人,那些在意你,你也在意的人!会为你留下最美味的食物,最软和的床榻。
淮西濠州东关镇,有座三进的院子。进了大门,除了门房,挨着门房大棚里安置大车,对面长长一溜牲口棚,这会只有匹青骡子拴在里面。二进的院子里左手边三间卧房,右手大大的一间厨房里,两厨娘一个人烧火,一个人一手拿着马勺另一只手正掀开锅盖。随着锅盖掀开,煮肉的香气弥漫整个厨房。隔了院子不时来闻闻肉香的朱福儿,正当其时的出现在门口。“好香呦!”懦懦的声音飞溅着口水。
“我给小姐先捞两块膘厚的尝尝!”姓王的厨娘的声音满是诱惑。
朱福儿吸溜口肉香,咕咚咽下口水。“嗯!我等哥哥们回家,一家人一起吃。”
朱福儿口里的哥哥们这时刚刚走进东关镇西口。
天已经向晚,他们要回家。家!也有人在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