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还有个姐姐,她是个瞎眼婆婆,但她从来很乐观。不夜每次看见她,她都哼着小曲,不知有多高兴。她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看不到,甚至还会织毛衣。在不夜第一次见到她织毛衣时,很是惊奇:“阿姨,您还会织毛衣?我都不会织。”瞎眼阿姨坐在太阳下,阳光晒在她身上暖烘烘的,她一手握一支针,右手小指挽着线头,摸索着将右手的针插进左手握着的针洞里,然后绕上线,麻利地将线从针洞里挑过来就这样织了一针,继续第二针。瞎眼阿姨像正常人一样低着头,眼睛注视着手中的针线,她的眼睛总是睁得很大似乎努力要看清什么。不夜叹道:“阿姨,我要向您学习呀,我长这么大都不会织毛衣。”院长悄悄在她耳边说:“多夸下她,她会很开心。”
不夜还是很疑惑,问院长:“院长阿姨,她真的会织成一件毛衣吗?”
院长点头:“有的孩子们身上穿的过冬的毛衣都是她织的。”
“她都看不见怎么能织呢?”
“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困难,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像起头收尾分袖窝非得花眼睛的部分就是我代她做了,其余她一人能拿下。”院长又说:“我姐姐好强,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她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做的菜吃起来也不错。”
不夜又惊讶道:“还会做饭?天啦,这么强。”
“是的,要不今天中午你就在这里尝一尝她做的饭菜,试一试就知道了。”院长盛情邀请不夜,她也没推辞。她对瞎阿姨充满了好奇,和善的院长告诉她,姐姐从小出生眼睛就瞎了,长大嫁给一跛脚男人,生下二女二男,男人离世儿女长大结婚后都不愿赡养瞎母,院长就把她接到了这里。许多像她这样的人大多怨天尤人,诅咒老天的不公平,姐姐却从不,她在人前总是笑语不断,也从不说儿女的半句坏话,她说他们都很忙没空来看自已,都得过日子。
回头望了望沐浴在阳光中一脸幸福的瞎阿姨,不夜不由说:“阿姨真是笑对人生,连正常人也做不到的她做到了。”
“你没看她六十多岁了脸上还没皱纹,相由心生,想得开的人瞧着就年轻,总有人问我她是不是我妹妹。”
听院长这样一说,不夜赶紧眯起自己的近视眼远距离地仔细观察了一下瞎阿姨:“真的,阿姨脸上皮肤可真光滑,也没眼袋什么的,驻颜有术,莫非?”
“什么驻颜有术,就是开心的事想多点,不开心的事少想点,吃好,睡好就行,想那么多还不是那样过,不开心是一天,开心是一天,还不如选择开心一天。凡事不要想太多,像我姐姐一样,不也是过得很好?”
“是呀,人活得不好就是自己要的太多,得到的太少,院长阿姨,您和瞎阿姨今天可真的给我上了一课。”
“你心里有什么痛苦,也可以说出来,这样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些。”院长对不夜柔声说。
听到此话,不夜慌忙离开院长,边走边说:“阿姨,我想去下洗手间,我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很好的。”不夜不是一个轻易就向外人倒苦水的姑娘,她担心自己向外人倒了苦水之后,别人不会同情她反倒看低她三分,与其这样的结果,她情愿不说。因为走得急,她的脚在一个台阶下面一脚踏空,差点跌倒,摇晃了几下她头也不回逃似地离开了院长。身后的院长见了这一幕,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在心里说道:“这孩子心里受的伤一定很重,还生怕别人知道。”她记起了第一次见到不夜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