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干什么
“苏苏你成熟一点可以吗？夙非笛死了，那只能怪他姓夙！你我现在孤身一人活在世上，也是因为我姓慕凉你姓凤！！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在你泄漏了女儿身之后，你凤栖公主的身份还能藏得住吗？！夙轩辕他根本就不会放过你！”
她错愕，咬着牙。“我不是……我不是凤栖公主，我是苏苏！”
“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你抛下整个凤国人民的恨悠然自得地生活着，你甚至没有想过要推倒那些害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你要让整个凤国子民都死不瞑目吗？！”
她卯足了劲，冲他吼得嗓子都快坏掉：“那你就可以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无形地推给非原迷惑他的心智，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推来推去到最后还要从你师父口中得知你们的计划，然后让我觉得我苏苏他妈就是个二货吗？！一开始你就没有喜欢过我，一开始你就看出非原对我特别所以你三番五次刺激他，无数次和我腻歪都是为了让他吃醋让他抓狂让他最终不得已正视他对我的感情，然后你们再在一旁推波助澜，主导整件事！！！”
“师父跟你说的？”
“对，你师父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师父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你？！你就不想想他的目的？他就是要我们反目成仇！你记不记得珍儿死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认为师父今天派人来杀你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你成为我的阻碍，所以乘早除了你！他为什么会有这个顾虑？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明白吗！”
苏苏不断地往后退，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她摇头，几乎是将声音放大了十几倍：“我不明白慕凉玥！！真真假假我看不清！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什么时候是真情！每次我几乎相信你的时候你告诉我那是戏，那不是真的，不要在意，现在你来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哪一次，你是真心待我；哪一次，你是为了刺激非原？慕凉玥你自己分得清吗！！！”
“我分得清！我可以告诉你，每次你一出事，我都想搁下所有任务，以保你的命为先，宴席那次刑场那次入牢那次……是，我的确是一开始就看出了夙非原他对你的特别，所以心生一计，利用你毁他。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我自己都开始慢慢毁在你手上！”
那时候，苏苏冷笑一声，忽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支染血的断箭，“慕凉玥，你曾经为了救我，用你的命来保护我。如果我说今天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
“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她猛地将断箭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苏儿！”
“要不你死，要不你看着我死，呵，你不是口口声声称你喜欢上我了吗？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痛苦吧！如果是假的，皆大欢喜，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她笑得凄惨。
“你怎么可能会是无关紧要的！”他也止不住吼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让那断箭指着自己的胸口，“好，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若是下得了手，你尽管杀了我！如果你不信我，如果你觉得这六年来我们的朝夕相处还不能了解对方的话，我就站在这里，随你处置！”
他凛冽地站在苏苏的面前，表情甚是愤怒，但是苏苏却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被他抓着的手猛然一用力。她是发了狠的，那断箭顿时没入了他的胸口。
一声闷哼，带着不能相信的表情，视线由胸前的那支断箭一直移到苏苏绝情的脸上。“你……”
苏苏看着自己一手粘稠的鲜血仰天大笑：“哈哈哈……怎么，你以为我下不去手吗？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吗？慕凉玥，你看到你的结局了吗？你不了解我，就好比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一般！我可以做出所有你想不到的事来！你看到这些血了吗？这都是你的，呵。”
捂着胸口，那血就跟失了控似的一直往外流，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跪在地上气喘不过。珍儿……你的觉悟，我明白了……
“玥儿！”
一声呼唤，苏苏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她其实看不见来人的模样，可她就是确定，那是慕凉玥的师父。
“站在那里不许动！”苏苏忽然对那个方向喊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那人影果然就停住了，却还是喊：“玥儿！玥儿你听到没有！那女人要杀你！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听到没有！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女人是红颜祸水，留不得，你不信！你就是不信！男人要死也要死在沙场，你怎么可以败在女人的手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儿！”
慕凉玥一直捂着胸口，手撑着地，没有动。
师父，我心痛……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这个地方，很痛？
珍儿和我说的时候，我心痛。
你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我心痛。
当她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我的时候，我痛，我痛得不能自己。
师父，难道真如珍儿所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吗？
“没用的东西你给我起来！这点伤不算什么！玥儿你给我起来杀了那个女人！”
不管他怎么叫喊，他就是未曾动过，反倒是苏苏绝望地说：“慕凉玥你起来。”他果真起来了。
“你不是一直很听你师父的话吗？”苏苏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握住那支断箭。就在他们都明白的时候，发狠地拔了出来，血又重新溅了她一身。她不顾慕凉玥的疼痛，无视他毫无血色的脸，将断箭放入了他手里，“杀我啊，杀。”
“你知道……我做不到……”他撑着，将断箭扔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真的不知道？慕凉玥……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明白过你，”苏苏满脸是泪，骤然两只手放在他胸前，用劲将他推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你倒是告诉我当你为我挡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你的心脏在右边啊！！！”
这一喊，整个林子都是回音。
苏苏快哭得岔气了：“骗子……都是骗子……只有我是个弱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男人欺骗！苏苏你他妈就是个二货！！”
在他们的注视下，她一步步后退，忽然一咬牙转身向前方跑去。
慕凉玥猛然惊醒，不对，那个方向……
“苏儿！”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捂着胸口便追了过去。
苏苏望着深不见底的崖，那个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挤在了一块儿，脑子快要爆掉了。
“慕凉玥……你为何要逼我恨你……为何要逼我恨你啊！”她的喊声，在崖下回荡。
“苏儿！”他赶到，看到她站在崖边的样子，心碎了，“苏儿你回来！你恨我啊！你回来恨我！可是你不要惩罚自己！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我与你再无纠葛！”
那边，亦是绝望的悲凉。
“苏儿，你一直说我没有心，那你扪心自问一下，那个叫心的东西——你有么？你有心的话你不会就这样抛下大家！即便我可恨，该恨，你也不该因为我就放弃小合院里的人！他们都在用生命来保你，请问你的心又在哪里！回来，我宁愿你一直恨着我……”
他不敢接近她，一步也不敢。他怕她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绝然地跳下去了。
他不敢预想那样的情况。
不该这样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苏苏回过身，看着因支撑不住身体而跪倒在地上的他，笑了：“我知道，你我都是没有心的人。小合院的所有人都对我那么好，我还是狼心狗肺地在这六年里帮你做事，一步一步地帮着你夺走非原的一切！我的心早就被狗吃了！我何来心！慕凉玥你我都是该下地狱的恶魔！”
“对你我都是恶魔！”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我们是一路人，所以恶魔就该和恶魔在一起堕落！除了这个，你别无选择的！回来……”
几近哀求。
但是苏苏的心死了。
“不，我有的慕凉玥，那就是——永、不、再、见！”
她笑可倾国，纵身跃下了云海。
“苏儿——”
她就这样，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他没有一丝眷恋地跳了下去。
他本能地伸出手，却发现她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不！苏儿！回来！”
明知崖上已没有了她的身影，明知若是跃下云海便是尸骨无存，他还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向崖边，试图做出挽救。
“玥儿！”
他师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去了！这崖深不见底，没救了！”
“不！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他喊着，脸色越发苍白，却渐渐地自己都不信了，“不可能的……苏儿……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是你逼死她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徒儿是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玥儿！”他正色道，“正是因为你是真的喜欢上她，师父才不得不这样做！你看看你自己！为了她差点连命都赔上了！有她在你要怎样完成我们的大业？！你敢跟为师保证以后若有什么事你会放下她以大业为重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我，你不会！！！慕凉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复仇大业放在心上！你一次又一次地让师父失望透顶！”
“可是师父……复仇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想把她扯进来更不想让她因此丧命！灭门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师父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啊……”
“玥儿，等你成就大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要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吗？！她刚刚要杀你，你醒醒吧！”
慕凉玥心痛地甩开他搀扶的手，不断地摇头指着自己的伤口处：“师父，是你告诉她我的心脏长在右边，那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明明知道刺这里我是不会死的，在想要杀死我的情况下，你仍然会将那断箭刺入左边吗？！”
他答不上来，慕凉玥失力地倒在地上，眼神没了焦距，颤抖着双唇：“师父……你没有爱过人吗……你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唯一，是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代替的吗……你不懂……你不懂……”
不久，皇宫里追兵赶到，一路查来，发现了五皇子的尸体，以及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玥世子。
欺君事件后，夙非原与夙非齐被禁足小合院，荆世稀本是被送回荆府，但他放心不下宫里的二人，还是回去了小合院，夙轩辕倒是没有阻止。
那时候他们才真正领悟到，外面的世界真的是瞬息万变的。
本来，老五背叛了他们，他们是不再指望他的，所以他们把救小不点的重任都交给了慕凉玥，让小不点一旦出宫就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吩咐下去的时候，他们真的是挺放心的。然而，木公公神色焦急地赶到小合院，传话皇上让他们到轩辕殿一趟时，他们便有预感，大事不妙了。
原本，看见那大殿上被白布遮盖的尸体并不会想到是老五，然而再一听朝中大臣及龙座上夙轩辕的恸哭，他们才了了。
小不点不可能，慕凉玥也不可能，唯一的就是——夙非原飞奔上前掀开了白布，顿时天旋地转：“五弟！”
“五哥！”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夙非原抬头咆哮，怒瞪所有人，“五弟为什么会这样？！父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三……老五……被乱臣贼子杀害了啊……”夙轩辕悲痛万分，“京都百姓声称有一堆人骑马去追什么人，大概去了后山的方向，侍卫们跟过去一看……就发现满地的乱贼还有老五的尸体……朕的老五啊……”
百官齐跪：“请皇上节哀……”
“好端端的五弟为什么会去后山？！什么人敢追五弟？”夙非原现在除了愤怒已然没有其他情绪。
老六跪在地上，已经是捶地痛哭。“五哥……五哥你给我起来啊！你背叛我们的帐还没跟你算啊，你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啊！五哥……五哥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六弟一定给你报仇！”
荆世稀也是满眼血红，紧紧地抓着老五的肩膀：“非齐……”
痛失爱儿，夙轩辕现在是一点情绪都没有，撑着额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互相一看，均做沉默状。
“那就退了吧，朕累了……”
“父皇——”
木公公赶紧冲夙非原做了个脸色，并提醒道：“三皇子，你就是问皇上也问不出什么来，你们还是去找玥世子吧。晚了若是玥世子也去了，这事，怕是真没人知道真相了。”
“这事跟他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老奴是真不知，三皇子还是快去看看玥世子吧，玥世子也伤得不轻，五皇子尸体一里外找着的。”
夙非原扭身跑出轩辕殿。
慕凉玥直接被送往了御医府的，他虽伤得不轻，但大概是一心念念着苏苏，伤口被包扎好后便不顾太医阻拦批了件外裳便要下床，跑到门口时刚好碰到前来的夙非原等人。
一见这架势，夙非原是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质问：“慕凉玥！是不是你害我五弟？！”
“放开……”慕凉玥却是毫无力气，连说话都轻得很，更别说甩开他的手了。
荆世稀忙推开了夙非原的手：“非原！他受伤了！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先别冲动！”
“无缘无故五弟怎么会跑到后山去？无缘无故他又怎么会在后山，还伤成这样？！”
“放开！”慕凉玥卯足了一口气喊出去，“我要去找苏儿，放开，放开！”
苏……儿？
乘着他们都愣了的时候，慕凉玥拍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去。
他们不知道他口中的“苏儿”是谁，但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缠绕着他们。每人都各有所思，但都想，跟着他总会知道！
“跟着他！”
爬上马背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更别提在马背上颠簸了，只见刚包扎好的伤口立马又渗出血来，一路骑去留下一道血路，倒是给后面的人值了条无声的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