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帅。”
“何事?”
丧左双目半阖,阴恻恻盯着典安的背影,与张曼成窃窃私语道:“此人,你怎么看?”
张曼成闻言,先是看了看典安,然后回头瞄了丧左一眼,脸有不悦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跟坨屎卡了腚一样。”
“是。”
丧左不再遮遮掩掩,直言不讳道:“渠帅,此人行为古怪,有祸乱军心之嫌,当立即就地正法,免得迟则生变啊!”
“什么?”
“祸乱军心?”
“放尼玛的狗屁,老子亲眼见他救人,何时可曾祸乱军心?”张曼成没好口气,指着丧左破口大骂:“你当老子是瞎了吗?”
典安所作所为,被张曼成奉为天人,才刚下令,特地调动五十个黄巾力士日夜保护他的周全。
甚至让手底下的人口口相传,如果遇到战事,哪怕死上一万人,也务必要保证典安的人身安全。
不怪张曼成如此维护典安,要知道典安是一个从业二十多年的外科主治医生,也就是负责操刀的。
在一千七百年前的今天,就算扁鹊在世,华佗和张仲景他们那些所谓的医圣,加一块,都比不上典安的一根小拇指厉害。
一点不都夸张。
典安有过近万次手术经历,开膛破肚那都是家常便饭。
华佗他们最多也只能看看小病小痛,做手术就一次,帮关羽刮骨。
后来寻思帮曹操开颅,结果被曹操开了颅。
后世的医疗水平已经发展的很成熟,连头都可以换,还能克隆人。而一千七百年前的今天,中医尚处于摸索阶段,所以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面,完全没得比。
……
张曼成一向和丧左不是很对付,丧左在军中有点类似于督军,张角的耳目,负责监督他来的。
当然不对眼。
最重要的一点,张曼成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政治抱负,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天下大吉,有个几亩良田,一家老小能混上一口热饭吃。
张曼成不懂政治,只知道典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起死回生,救了那么多人,该重重有赏才是,怎么到了丧左这里,就成了祸乱军心?
张曼成很不高兴,大手一挥,怒斥道:“此事休要再提,否则,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渠帅,你且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定夺也不迟。”丧左不依不饶道。
“敢问渠帅,天公将军以何治军?又何以成事?”
“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拜典安,军心所向,必为大患啊!”
刚准备拂袖离去的张曼成,脚步戛然而止。
……
另一边,囡囡随项霸在新野民居搜刮,手里抱着一大摞野菜根茎,高兴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嘿嘿嘿一个劲的傻乐。
“嘭!”
项霸一脚将房门踹开,一群黄巾力士鱼贯而入,囡囡屁颠屁颠跟着他们身后,闯入民居。
“啊啊啊!”
民房,几声尖叫。
屋子里面,一个三十多岁,衣着朴素,满脸惶恐不安的妇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瑟缩发抖。
脚边洒落几个野菜的根茎。
那是妇女准备主动献给义军,祈求活命。
然而当义军冲进屋时,妇女吓的舌头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脚直哆嗦,站都站不起来。
尤其看到项霸他们手里鲜血淋漓的杀人刀,更是脸色惨白,差点没昏过去。
“恁个直娘贼,新野的人怎么这么穷,全是野菜茎。”一个黄巾军喋喋不休的谩骂道,随手将地上的野菜茎搜集起来。
其余几个黄巾军也都忙着在屋子里到处翻找着吃食。
屋子特别简陋,一间卧室,一个厨房。
卧室一张通铺,在一堆干草上铺了一张草席,有两床满是补丁的被褥。
角落一张矮桌。
厨房墙壁凹凸不平,黄泥糊的墙壁,有很多个小的缝隙。
尤其夏天,一些蜜蜂在墙壁上挖一个个食指粗细的小孔,作为蜂巢。
墙根下堆满了柴薪,这会儿干柴也都被黄巾军拨到一边,散落了一地。
“恁的……怎么啥吃的都没有?”
一个黄巾军怒气冲冲的走到灶边,解开锅盖。
铜锅,洗刷的很干净,然而里面什么吃食都没有。
倒是后院响起个声音。
“哈哈哈!来两个人,这里有头小猪仔,今晚可有的肉吃了。”
一听到有猪,嚯的一下,七八个黄巾军立即冲向后院。
后院传来猪不安时发出的嚎叫声。
瘫坐在地上的妇女,顿时脸色惨白,抱着囡囡的小腿,泪眼汪汪的央求道:“不可以,猪不可以,其他的你们都拿走,猪是我从隔壁家借来的,养大了之后,还得还给人家。”
妇女脑袋摇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的哀求道。
听到后院有猪,项霸刚准备动手,却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声音很轻,但听得真切。
项霸眉头微皱,继而拎着长刀走向灶台。
当项霸将铜锅端起来时,就见灶台下面几个黢黑的面孔露了出来。
一个中年人,五六个个懵懂的小孩儿,脸已被锅灰蹭的黢黑,露出两个眼白,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女人哭声更大,身体隐隐战栗,有窒息感,似乎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凝滞。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们。”
男人从灶台艰难的钻了出来,来到项霸面前,拱手一拜至地。
“义军壮士,猪你们抓走吧!我也愿随你们一并参军,还请壮士放过我的孩子。”
男人之所以藏起来,是怕义军会逼迫他们参军。
家中六个孩子,年纪最大也不过七八岁,小的尚在襁褓。
若义军将他强行带走,六个孩子可怎么活?
然而被抓现行,已由不得他。
听到厨房有动静,那七八个黄巾军力士放下猪,抄起刀围拢过来。
满是柴灰的灶台,几个小孩儿蜷缩一团,露出小脑袋的画面,让闹哄哄的义军顿时安静下来。
许久,有黄巾力士留下一些野菜的根茎,继而转身离开。
接着,一个跟着一个离开厨房,离开他们所在的这间民居。
囡囡大大的眼眶噙着一层水雾,也有样学样的留下点东西,然后转身离开。
“把后院的猪拴好了,我们会在新野待上三日,三日之后大军便会启程去宛县。若在此期间有义军上门搜刮,你切不可反抗,届时可到义军力士找我,我叫项霸。”
“多有得罪,万望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