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于空中的指挥球像极了春雨之后草间残留的露水，在荧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蓝色的光芒，让球内正专注于观测和数据研究的艾文远远看上去如同置身幻境。
卸任舰队指挥官后，他并未选择留下成为老7的副官或是参谋人员，而是退居二线潜心研究现代太空战，希望通过分析最新的作战数据找到赢得这场战争的秘诀。另外，也算是为了给在第一次会战中因自己的失误而牺牲的战友们赎罪。
不过由于他的中将军衔以及在原第四主力舰编队的影响力，他还是承担了半个参谋人员的职责，不时为老7提供作战建议，即便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如当初那般亲密了。
“这家伙真的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敌方军舰全部陷入瘫痪的情况下不指挥进攻...”虽然两人早已挂断了通讯，但还是艾文不禁抱怨道。
瞥了一眼一脸凝重的艾文，副官试图转移话题，“将军，我们的感应器上没有发现任何敌军陆战队的空降迹象，驻军那边也没有发现任何动向。”
“不一定，卡门协约虽然总体电子战不如我们，但还是有短时间屏蔽我们感应器的能力，让驻军好好搜索一下，卡门协约很有可能已经在绝壁山脉上登陆了，他们太喜欢出其不意了。”艾文的表情却并未有任何变化。
“是。”
说罢，副官沉思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将军，这次‘纳尔逊’级的伤亡很大，7将军的失误有点严重...虽然主责不归他，但是估计舰队指挥官应该会更换...”
瞥了他一眼，艾文打断道，“对啊，主责应该是舰指部的，毕竟是他们下令进行决战。早就说了不能决战，要拖、要避敌锋芒，总想着一战击溃卡门协约，怕是忘了海盗战争的教训。”
副官稍加思索，轻轻点头。海盗战争初期，联邦舰队采取了相当激进的策略，深入大虚空星尘带海盗巢穴与海盗舰队进行决战，结果被对方包抄补给线与后方重要星港，攻击也扑空了，舰队紧急回援之际又中了对方的陷阱，电子战失败，主力舰丧失眼睛与耳朵，会战惨败。
好在当时的施耐德上将临危受命接任舰指部总参，采取最稳妥（保守）的星港推进战略，瓦解各殖民地对海盗的支持，并运用重装星港与快速反应式的中型舰队蚕食海盗势力范围，最终逼迫海盗投降。
分编队驻扎主力舰的传统，以及联邦如今遍布太空的星港网络也是在那之后逐渐成形的，而这段时期也是星港派的巅峰。
“那为什么一向求稳的舰指部会选择主动出击呢？”副官有些困惑地问道。
片刻的沉思后，艾文望着主控屏幕上敌我双方不断增减的各项数据，“大概是压力吧，罗将军给他们制造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总参老爷子，年龄比我还大，能战胜政敌，但是战胜不了岁月啊。”
“也就是说，他希望留下一些遗产...这样的话...”
“也不能说遗产，总参会议人太多了，鱼龙混杂，这个冒失的决定不一定是老爷子做的...”即便嘴上这样说着，艾文还是冷笑了一声，“所以说，我根本不愿意去，乌烟瘴气的，把国防军与舰队的精神都玷污了。”
听出他的话里有话，副官无奈地摆了摆手，回头看见了自己屏幕上出现的最新情报汇总，“将军，有新情况了，驻军...似乎发现了一些异常状况，不能明确是敌人，但是他们还是动员了三个机动旅前去探查。”
“希望能找到卡门协约的登陆人员吧，为了平定希望星的乱局，驻军的出动频率太多了，驻地跟基地都被洞悉了，这些情报可不能被泄露出去。”
“是！”
注意力回到太空战场，艾文看着星图上不断变换位置的敌我双方光点，眉头微皱，“多久时间的量子瘫痪？”
“3分半到4分钟之间。”
“那看来卡门协约这些新舰抵抗量子冲击的能力不太强啊，还是说他们没有做好准备。”
“不太清楚...没有相关报告。”
伸手摸了摸鼻头，艾文将这个细节记在了脑子里，准备以后用这个特性对付这些新舰。
至于副官抛给他的那个问题，他并未太过看重——希望星星战之后是永远退居二线，还是继续担任一线指挥，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只关心联邦应该如何减少伤亡，挽回颓势并赢得战争。
......
虽然艾文与副官在座舰上的闲聊看似轻松悠闲，但双方舰队之间的血战却仍在继续。
失去了大部分‘纳尔逊’级主力舰作为前排的掩护，联邦舰队的作战行动变得谨慎了许多，即便是在卡门协约新舰纷纷遭中而陷入瘫痪的情况下，也只有‘枫’级舰群展开精确打击，剩下的‘纳尔逊’级并未做任何移动。
不过，也正因此，所有新舰都沦为了‘枫’级火炮的固定靶标，无法机动，也无法使用那个增幅器进行规避——巡洋舰级新舰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主力舰级新舰在牺牲许多模块区能量供应的情况下，可以多次使用增幅器。
于是，满腔怒火的联邦船员们，在老7的统一的指挥下，以十艘为一组，对协约新舰进行饱和式集中打击。虽然这种火力覆盖度是对能量的浪费，但战机稍纵即逝，舰队没有时间重新编组进攻了。
这样的分组开火如同维也纳大厅交响乐团一般，每一组虹光束仿佛某一个声部的演奏者，一齐奏响，这时而宏大，时而低沉，时而爆发，时而沉寂的战争交响乐，让单调的太空远远看上去好似孩童的涂鸦一般，混沌中透露着一丝艺术的美。
就在这样毁灭性的反复打击下，协约舰队又损失了130多艘新舰，而且这些损失短时间内无法弥补，因为在舰只被瘫痪的情况下，经验丰富的船员与老兵队伍无法逃生，只能与舰只一起殒命太空。
卡门协约这次是真的上当了。
看到三大攻击群的伤亡报告之后，郑志成的脸色微变，不再瘫靠于自己的办公椅上，而是坐正身姿，严肃地审视着目前的战局——这130多艘新舰的无故损失让他认真了起来。
“人联学得很快啊，居然愿意牺牲宝贵的主力舰阻拦我们...”
“统领，人联方面可能是无意之举，因为他们在这之前损失的近战型主力舰都未进行自爆。”
“我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人联学会用我们的手段反制我们，战斗就会变得非常棘手...”沉思片刻，他还是果断地下达了指令，“分散攻击群，第一队继续发起进攻，必要时候可以展开无差别‘群体袭击’，必须限制远程型的输出。二三队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人联舰队，暂时不要降低飞行高度。”
“是！”
再看了一眼星图，确认自己的指令没什么纰漏之后，他接着命令道，“特战队尽快化整为零，依托雪山作为掩护，人联没有那么蠢，肯定会派兵展开搜捕，现在还不是跟那几百万驻军硬碰硬的时候。”
“明白了！”
希望星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郑志成盯着星图上如同蚂蚁般不断移动的敌我方舰队，思绪不经意间飘向远方。
我们的盟友什么时候才愿意加入战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