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渐渐模糊了江浔鹤的记忆。
“浔鹤，遇见你便是恩赐。”
笔触戛然而止。
不经意看到这行话，江浔鹤有些错愕地抬眼盯着少年。
沈妄山放下笔，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无措又茫然地眨了下眼。
“怎么了？”
“没什么。”
“是觉得我太帅了吗？”
沈妄山挑了挑眉，在心底感叹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在这样的氛围下说出这话的。
“……”
“阿浔。”
见女孩不应，沈妄山开口唤她的名字，声音富有磁性。
“嗯。”
“有伤心的事情就要说出来啊，如果你什么都不说，还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总有一天会全部失去的。”
沈妄山看着江浔鹤，却发现女孩墨色的眼睛里似乎氤氲着水汽。
“我已经失去很多，不怕了。”
“因为失去的够多了，所以更要珍惜。”
“我不是你，珍惜这两个字，在我江浔鹤的世界里，没有用。”
女孩垂下眼，揉了揉眉心，疲惫袭身。
沈妄山沉眸，伸出右手想要揽她入怀，而江浔鹤只是淡淡把他的手按了回去。
他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时，江浔鹤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放上了沈妄山柔软的头顶。
少年先是一愣，完全被定格。
而这时候，江浔鹤竟然冲他笑了笑，极浅极淡。
“妄山。”
她开口唤他的名字，清透如薄荷的声音盛满了不曾有过的温柔。
沈妄山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是那样的不真实。而即便知道是梦，他也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只可惜那个人的话，还有后续。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做频繁的亲密接触了，会让人误会的……我对你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所以对我而言你付出的这些……”
“根本不重要。”
于耳边同时轰然炸响的雷声，也终未能盖过她平静的嗓音。
那一刹那，沈妄山瞳孔骤然缩紧，浑身发冷，仿佛瞬间坠入冰锥刺骨的深渊。
万箭穿心是什么感觉呢？
他沈妄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江浔鹤面前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罢了。
这个从一开始就无声步入他生命的人，一直安静地喧嚣着。
他愿意死心塌地捧在手心珍而重之的人，他宠她顺她，为她做从未做过的一切，挥毫泼墨为她写就情深。
结果到最后，却是连朋友也做不成。
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罢了，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我只是真的喜欢你罢了，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末了，沈妄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知两相对峙了多久，直到江浔鹤的手机在桌面中央响起来，惨白的荧光映上她清秀的眉眼，气氛才稍微得到缓和。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
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出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
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响铃好久，江浔鹤都没有接，就静静地看着它自动挂断。
“那我先回去了。”
江浔鹤默然，没有挽留也没有答应。
她静静看沈妄山机械地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要离开。只迈了一步，然后又折返。
沈妄山这回只凝望了她片刻，便失去勇气般移开目光，低哑开口：“你带伞了吗？”
江浔鹤没有说话。
暂时，还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沈妄山应该是走了。
江浔鹤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回头就看见静静躺在后桌上的那把湿淋淋的雨伞。
眼泪，还是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
沈妄山在暴雨中站着，教学楼离校门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他的衣服淋湿了，手中攥着写满那个人字句的本子也被浸湿了，可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这只是一场绝对输不起的单恋而已。
其实沈妄山早就知道，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情注定要成为遗憾。
比如你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离开，使你再也不能义无反顾去爱。
我曾以为，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就能够抱到这个身影。
可你不过随手划了一个圈，告诉我这是牢笼，便微笑着离开。
只留下我在原地，死也走不出那个圈。
心走不了，人就走不了。
我本就是囚徒，还以为你可以带我离开——而今你走了，我的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圈和破碎不堪的回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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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难过，你在隔岸观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