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阁。
“娘亲,你替我求求爹爹,寐儿是一定要嫁给王爷的。”
言寐秀眉紧蹙,撅着粉唇,扯着池素的手不依不饶的苦苦哀求道。
“寐儿,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继续由着自己的脾气胡来了。”池素不耐烦的甩开言寐的手,脸色微沉。
她这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未免太不知分寸了,脾气也不懂收敛,着实比不上言骊。
一想到言骊,池素的脸色瞬间变了。
见池素不搭理她,言寐脾气也上来了,拔高了嗓音口不遮拦道。“难不成娘亲甘愿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生下的女儿麻雀变凤凰,攀上高枝。最后娘亲彻底沦落为下堂妇,被爹爹赶出家门吗?”
一声清脆的皮肉响。言寐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白嫩的肌肤很快浮现出一抹刺目的鲜红掌印,火辣辣的疼。
她没想到,从小到大从未动手打她的娘亲居然会给了她一记耳光。
“寐儿……。”池素也没料到自己会动手,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查看言寐的脸,却被她偏头躲过。
“为什么?”眼底升腾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言寐紧咬下唇,执拗的不让眼泪掉出来,语气出奇的平静。
“混账。”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惊吓了闺阁里僵持不下的两人。
见言楼一身煞气,脸色铁青,怒视着言寐,呵斥道。“你就这般恬不知耻,别人不要你还要上赶着送上门是吧。”
“爹爹。”言寐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和母亲的谈话会传进言楼的耳朵里。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池素见状,连忙一同跪下为言寐求情。“老爷,寐儿年纪还小,你就饶了她吧。”
“你看看她这副样子,究竟什么地方比得上骊儿。”言楼恨铁不成钢道。“若真指望让她嫁入王府,迟早有一天言府会毁在她的手上。”
言寐低头沉默,凤仙花染的指甲用力掐入手心,面上丝毫不觉痛楚。
从小到大,父亲处处拿言骊与她攀比,美貌,才华,她自知样样不如她。可,那又怎么样?
大魏王朝的第一美人,最后的归宿还不是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头子。
“老爷。”池素心里觉得委屈,不管不顾道。“妾身求你了,我已经没有了骊儿,不能让我再没有了寐儿。”
说罢,池素泣不成声地拉着言寐劝慰道。“寐儿,母亲只盼你远离纷争,嫁个如意郎君,安稳度过一生,比什么都好。”
上次和言楼的一番争执,她已经看明白了,万一言寐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就算有朝一日她如愿以偿嫁入摄政王府怕是免不了吃苦受罪,甚而生不如死。
她已经赔上了一个风华正茂的言骊,难道还要她葬送另一个碧玉年华的寐儿,让她下半生似后宫妃嫔一般无二,为了争风吃醋,与阴谋诡计为伍,伶俜一人或不得善终?
“娘亲,寐儿记住了。”言寐低眉顺眼道,精致的眉眼说不出的温柔。
“通通给我闭嘴。”言楼被池素哭哭啼啼的声音惹得烦躁,忍不住低喝一声,成功让她闭上了嘴。
他无情的丢下一句。“妇人之仁,愚不可及。”便直接甩袖而去。
望着言楼不留丝毫情面离去的背影,言寐疼惜的安慰着吞声忍泪的池素,大大的杏子眼闪过一丝诡谲阴寒,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夜。
风声鹤唳,树影摇曳,一道黑色的影子身轻如燕地掠过廊檐,猫着腰杳不可闻地钻进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刹那,闺阁里亮起了烛光,屋内摆设质朴无华,只见一身素色衣裙的红叶,斜倚在软塌上,曲线毕露,手执一把象牙做成的折扇,绫娟扇面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半张脸,清丽的眉眼,摄人心魄。
“真是难为了这位大哥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三更半夜跑到小女子的闺房里舞刀弄剑了。”
如黄鹂般婉转的嗓音,温软动听,却无端让人后背一凉,如同被恶鬼盯上。
黑衣男子没想到事迹会这么快就败露,索性破釜沉舟,拔剑出鞘,目光阴冷狠绝,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红叶的面门。
红叶不躲不闪,扇子一收,面带微笑的直视着男子,身旁的言懿早就目瞪口呆,见男子身形一动,忽然扯开了喉咙尖叫起来。
当然,黑衣男子没有听见,可红叶听得一清二楚,柳眉一挑,好像在预料之中。
与此同时,平滑光整的地面突然被撕扯开一道裂缝,一阵黑雾随之喷涌而出。紧接着一条条粗大的锁链灵活地钻了出来,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对锁定的猎物发出致命的一击。
顿时,黑衣男子浑身上下被捆的结结实实,被捂住的嘴巴发出呜呜咽咽的痛呼声,一双外露的眼睛惊魂未定的瞪着从头到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红叶。
很快,黑衣男子被铁链狠狠拽进了深不见底的地下,转眼之间,地面恢复如初。只有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似在提醒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只是一场错觉。
言懿:“……。”
红叶失笑的打量言懿呆滞的模样,一脸的习以为常。“人都会有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事。”
“……其实他也是无辜的。”言懿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明显底气不足。
“你一个死去的人自然感同身受这份痛苦,但是如果你的死不再是个秘密,相信你的母亲比你更加感同身受。”
对自己残忍的敌人抱着心慈手软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心思单纯过头,那肯定是纯粹的在找死。
红叶动作优雅的呷了一口清茶,余光淡漠的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言懿,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何况,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无辜的了?”
结果,言懿鼓起了腮帮子不满的瞪着红叶,无声的表示自己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四目相对,红叶不以为意,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轻柔的支撑着下巴,一双我见犹怜的美目直勾勾地盯着言懿眨呀眨,撅着红唇煞有其事地控诉道。“可是,他吓到我了。”
言懿:“……。”
这算哪门子惊吓!还有,能不能别拿她的脸当着她这位当事人的面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