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城市非常的喧闹,大量的市民聚集在各处,演练着如何寻找前往最近的避难所。寒风中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以及闪烁着红蓝色警灯的警车。
演练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才基本结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相当多的市民已经散漫起来,他们中甚至有人喊着,宁可被炸死也不在这么冷的雪夜里遭这个罪。
警方也不理会这些人,经过城市紧急事态委员会的临时讨论,委员们决定圈定一些包括科学家与研究员、部分高级和基础的技术工人、以往对外战争以及国内建设进程中的功勋人员和烈士家属、理工专业的高级知识分子和专家、文史和艺术专业的一些重要专家、高新科技及装备制造业的企业主与从业者、农业和医学领域的行业精英等很多人的名单,人数控制在十万人之内。
同时城市紧急事态委员会将所有的十二岁以下儿童的名单进行统计,准备动员其中一部分儿童和他们的家人前往二道河子的地下避难所暂时生活。
这些人是必要的种子,是这个城市的延续,所以必须要把他们从混乱不稳定的人群里摘出来,必要的时候快速精准的把他们保护起来。
至于其他市民也并没有被放弃,但是到时候却只能靠他们自己和警察的引导了。
王铁城做完这些工作,暂时歇息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旁边的一位委员说:
“崔和英委员,我们圈定的这些名单很重要,不过我想了想,我希望你能够从一些还不算高级专家,但是却很有能力的青年专家中再选出一些人来,再选择一百人,一百五十人是可以的。
高级专家虽然很厉害,但是基础工作也需要有人做。搞航天设计火箭的总工程师确实伟大,但是也离不开技艺精湛的专业焊工和电工。我们高低搭配一下,再选一些人进来”。
崔和英说:
“没问题,按照避难所的冗余度,再选择一千甚至五千人都无所谓。但是我们不能选的太满,必须留下一些空间。这样不仅方便再添加什么人,同时也不至于让所内空间过于紧张”。
王铁城说:
“我是不打算去二道河子避难所了,我作为警长是要在这里和城市共存亡的”。
崔和英说:
“那您的家人呢”?
王铁城说:
“除了我那个三个月大的孙女和她妈外,我们老王家的其他人都不去。我们都是人民的警察,怎么能逃走呢,我一个年轻时犯过错误的人能够让冰城百姓信任,让同僚们不计前嫌,此时我肯定要用命报答的。我已经活得很大岁数了,又不是什么大科学家和技术工人,就不去那边凑热闹了”。
崔和英叹了口气说:
“哎,不过二道河子的避难所也只是设施完善一些,如果敌人真的瞄准了打,用钻地炸弹打的话,其实也很难防御。核战争之下,没有人什么地方是真正安全的,要是敌人饱和攻击的话,我们躲在深山里也没有用”。
王铁城说:
“国家安全保卫部门的同志在城内发现了不少国外间谍的眼线,此时都执行最严厉的处置措施,把他们一个不留都抓起来了。说实话,只要没有内鬼破坏,对方想要彻底毁灭我们,其实也不那么容易。
现在无线电和雷达都坏了,想要长距离飞行后用目视轰炸,或是把导弹改成火箭弹,用飞行的惯性来打,我担心他们瞄准的是我们冰城,结果却把几百公里外的露西亚与和宁给炸了。
对了,你祖上是和宁人”?
崔和英说:
“我当然是星河神州人,但我祖上是从和宁那边过来的战争难民”。
王铁城说:
“你在那边还有认识的亲戚吗?我听说和宁最近不太平”。
崔和英摇了摇头说:
“一百五十年前我们家从那边过来的,到我这一辈,我早就和那边的人没联系了。我遇到的恩师,我爱过的女人,危难时帮助过我的朋友,我敬佩的英雄和为之奉献的事业,通通都在星河神州。
不过我也听说了,和宁那边确实不太平,我们得做好防备。如果他们的难民要涌入我国的话,我们一定要做好应对相应的计划”。
王铁城说:
“冰城离和宁边境还是很远的,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难民来我们这边。但是计划还是要做,做了计划用不上最好,怕就怕用的时候没有计划,手忙脚乱。不过和宁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先把自己弄好”。
崔和英说:
“星河神州对和宁人一向有很强的文化包容度,文化交融上的问题不需要担心太多,到时候主要就是到时候维持秩序的问题,还有就是我们食物和医疗资源的承受限度。
我计算过我们这个城市的承载能力由于最多能接受不到二十万的难民”。
王铁城说:
“这是个耻辱,一千万人的大城市最多只能再接纳二十万外地难民,这确实太少了”。
崔和英却说:
“二十万已经很多了,这还是在我们冰城本身的冬季保障和基础设施都不错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如果是南方正在受到冻灾的城市,就算只来两万,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基础设施去承受。
刚才的会议报告也说了,中南部的几个城市已经出现大量的断水断电,自来水管冻裂,电塔输电线断线,地下通讯线缆也遇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更不要说依靠没有暖气,墙壁又薄的住房去应对昼夜温度在零度到零下十度到十五度的夜晚气温”。
王铁城叹了口气说:
“苦了他们了,当然,我们也不好过。这样吧,我去看看警队的情况,看看他们演练怎么样了”。
此时门外有人进来,进来的是另外一位委员。那个委员看着正起身往外面走的王铁城说:
“警长,很意外,我们声学研究所的同志有了意外的突破”。
说着他打开投影仪,把一个存储卡插入进去,选择了一些幻灯片。他一边播放幻灯片一边说:
“大家看这里,因为雷达的消失,我们几乎丧失了远程预警的能力。但是声学研究所的同志这段时间连夜工作,赶制出了一个新的‘雷达’。
只不过,这个雷达不是依靠电磁波,而是依赖于声波。这种预警技术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但是现在我们基于新时代的科学技术对其进行重新设计,最终得出了这种新的声波预警和探测装置。装置根据空气中的细微噪音来分析来袭的方向和高度,但是遇到超音速,或是恶劣自然环境就没办法了”。
王铁城站住,他看着幻灯片里的那些图。
崔和英问:
“声波?超声波吗”?
那个委员说:
“不是,就是普通的声波,说白了就是用一个钢铁和电子设备制成的巨大顺风耳,去听天上的那些噪音”。
崔和英说:
“有点失望啊,我还以为是改良了超声波雷达之类的新东西”。
那个委员说:
“主动向外面发射超声波来代替传统的主流雷达防空,效率几乎为零,距离也非常短,它受限的因素太多了,现在还不现实”。
王铁城此时问道:
“那么,我有个疑问,声学所搞得那个电子顺风耳对核导弹或是超音速轰炸机的预警功能怎么样呢”?
委员说:
“目前还不成熟,可以从理论上进行探测,但是实际上我们声学所研究的这个装置还探测不到那么高的高空。
但是我要说,按照常理,核导弹在没有卫星、雷达、无线电的帮助下其实也无法离开发射架。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敌人的疯狂,假如敌人不用核导弹呢?
如果只管打出去一个依靠惯性飞行的大炮仗,通俗的说就是一个大号的非制导带核弹头的火箭弹。如果这样的话,那确实不好防御,虽然对方的速度远不是以前高超音速武器那么快,高度也低。但是这种几十公里内发射的大号爆竹,由于飞行高度低,且是在地面上近距离发射,目前我们确实无法做到及时预警和防御”。
王铁城说:
“没关系,我们也不需要预警那么高的高度和那么猥琐的核弹,反正预警到了也拦截不了。现在只要能对中低空飞行的亚音速飞行器进行预警就行,能提前一分钟都是好的”。
崔和英在一旁对那个委员说:
“我有一个思路,我觉得可以反过来利用声音在空气中的震动去建立一种通信网络。把它和激光或红外通讯结合在一起,用高塔或者是飞艇来逐步接力传递信息。同样的,也可以把这种声波预警装置放在飞艇上,预警和通信一起做”。
那个委员说:
“崔委员,你的计划其实有些理想化。但是巧合的是,我们也已经在做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给做出来,暂时还不知道”。
王铁城此时笑了起来,他大手一挥说:
“好吧,看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的局势也不是那么的糟糕。对了,声波预警的效率和距离具体怎么样”。
那个委员尴尬的说:
“目前取决于声音在空气中传递的速度和质量,以及声音的方向。效率不是很高,距离也很近”。
王铁城说:
“有多近?一个游泳池的宽度吗”?
那个委员说:
“到也没有,否则我们就用狗来预警了。
他们说是因为设备材料和工艺的缘故,目前只能准确的辨识出几公里内的航空发动机声源,较为准确的探测十公里左右的范围。如果加大范围就要扩大预警装置的体积,若是能有几层楼那么大,也许能够探测的远一些。
这种技术的天然短板在于,它几乎是被动的,完全靠听空气中的细微声响来判断局势。如果声音传递的质量和速度出现变化,它探测的准确性和范围也会出现变化。
而声音是有衰减的,一公里外的航空发动机和十公里外的摩托车发动机,效果是不一样的,后者几乎就探测不到了。在制约工作效率的因素中,关键设备的材料问题是个难点”。
崔和英此时说:
“你刚才说什么?他们需要考虑到材料的问题?那正好,我就是材料专业的,我可以去帮忙。他们现在在哪里工作”?
那个委员说:
“在声学研究所,在126研究所那附近。反正那几座研究所离得都不远”。
崔和英和王铁城以及那个委员说了句:
“好吧,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人过去。我们组里新来了一个气象专业的家伙,叫刘建阳,此人估计也能给出一些大气层内的专业知识,辅助声学研究所的人搞清楚声音预警在不同气温、海拔、湿度以及空气清澈程度下的专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