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宴会
“待朕送亦儿回宫后，便去你的静德宫看你，你先回去吧，记得好好休息，保重好身子。”储王的声音化为了春风。
乐丽人点了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去，转过身，太后会意的一笑，乐丽人便也起身离开了。
走出鸳和殿，储王便立刻松开了亦然的手，眸光低沉散乱，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身形都有些仓促。
储王走得太快，无奈，亦然只能小跑着跟上，可是前面的那明黄色身影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依旧健步如飞。
“喂！”亦然叫了一声，换来的却是储王转入回廊隐去的身形，亦然顿时有些傻眼，刚才还说送她回宫，这就自己跑了，真是……
亦然愤愤的咬了咬牙，殷公公这时走上了前：“娘娘，皇上怕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奴才送娘娘回宫吧。”
“算了，”亦然摇了摇头，“本宫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是跟着皇上吧。”
“既如此，那奴才便告退了。”殷公公应了一声，快步便离开了。
回想着储王仓乱的脚步，淡淡困惑在亦然的眸底浮动。难道每个男人知道自己要当父亲后都是这么一副慌乱的样子？
“哎，”叹了口气，亦然摇了摇头，起步向栖凤殿走去。
“小姐”亦然刚走进栖凤殿，一个熟悉的甜美声音便响了起来。
“碧莲？”亦然有些错愕。
“是，小姐。夫人怕在宫中小姐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便让奴婢进宫来侍候小姐。”今日的碧莲看起来格外的有活力，似乎某种希望被点燃了，瞬间照亮了整个眸瞳，整张脸庞。
错愕过后，亦然浅笑着点了点头，碧莲是个极为聪明的丫头，留她在身边，的确会省了许多麻烦。
碧莲在管事嬷嬷处登记好后，便留在栖凤殿了。
“小姐”碧莲微笑着，端着一杯茶放在了亦然的面前，亦然此刻便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牡丹开得正好。
略回神，亦然转眸一笑，波光潋滟，入媚三分。
端起茶水，亦然浅茗一口，不得不说，人这专业的就是比自己的好多了。想到自己泡茶的手艺和把茶水一口气喝下去的储王，亦然顿时滴汗，随后，小小的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储王，貌似的确有些小小的…自虐症……
本来亦然以为储王今天是不会来了，谁知道到下午储王还是来了，看见亦然，凝重的脸色顿时舒缓了几分，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朕与皇后有些事情要谈。”
“是。”碧莲看了亦然一眼，转身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由于碧莲是亦然从家里带过来的，自然整个栖凤殿的宫女和奴仆的管理就交给她了。
亦然站起身，上下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拜下身：“臣妾参见……”
储王却毫不领情的转身走到了内侧的软榻上躺靠着，缓缓闭上了眼眸，似是极为疲惫。
抽了抽嘴角，亦然站起身，丢给了储王一个极其鄙视加不屑的眼神。
看着满脸怅然疲惫的储王，亦然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说皇上大人，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些你身为人父的巨大欣喜呢？”
半晌，储王睁开了双眸，眸光平静的看着亦然：“乐丽人腹中的孩子…留不得！”
“嗯？”亦然凝眸不解，“留不得？”
转眸一想，亦然便知道原因了。储王现在还没有子嗣，若是乐丽人怀中的孩子出生了，若是个男孩，太后定然会要求储王封为太子，亦然这个在太后眼中只是挂名的皇后定然会被乐丽人取而代之。如此，储王的权利可以说是基本完全被架空了，真的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了。而如果是个女孩儿，亦然郁闷垂眸，怎么好像怎么算自己的处境都比较危险……
“那你能怎么办？杀了他？”亦然白了储王一眼，虎毒不食子，他总不能真的害自己的孩子吧？
储王倏地睁开了眼睛，语气生硬冰冷：“你认为还有别的办法吗？”
亦然错愕的张着小嘴，站起身走到了储王的面前，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喃喃道：“你没发烧吧？”
储王拂开了亦然的手，坐起了身：“朕很清醒！”
“可是……”回眸，亦然捕捉到了储王眸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抹浓重到让人窒息的悲哀，张了张嘴，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亦然重新坐了回去，暗自叹了口气，自古无情帝王家啊，看来这小子从小也被磨砺的心冷如铁了。
“你帮朕！”
亦然立刻坚决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扼杀一个幼小生命那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储王抬眸斜睨了亦然一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便起步离开。
咦？不用威逼利诱就这么放弃了，亦然有些错愕。
谁知储王却在门口停了下来，平静的不起一丝起伏的声音传入亦然的耳中：“若是丽人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你一定会被废掉，以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保全你。而被废掉的皇后只有一个下场…打入冷宫，而打入冷宫只有一个下场……”
储王没有再说下去，亦然却已经很清楚了，死的翘翘的！
丢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吧”和一个瓷瓶，储王就离开了。
把瓷瓶放在一边，亦然苦恼的坐在一边盯着它。
怎么办？
“哎”亦然一声仰天长叹，难道她注定要做一个恶毒的皇后吗？
第三天，本该是各宫的嫔妃前来拜见皇后的，栖凤殿却一如往日的冷清，除了几个值班的宫女一个前来拜见的妃子都没有。
原因就是，昨天太后娘娘宣旨，亦然刚入宫中，又是皇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学，令各宫嫔妃不用去参拜依亦然了，好让亦然安心的在栖凤殿中安心的学习如何处理后宫中的事物。
另一方面，太后又下令，要在三日之后为乐丽人举行庆祝会，大肆庆祝储月王朝第一个子嗣的诞生，虽然还没有生下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懂点儿事理的人便都知道，太后这是在向皇后示威。众嫔妃不必去拜见皇后，却要为乐丽人大肆庆祝。况且，这后宫中的大权一向抓在太后的手里，太后也没有要让出来的意思。亦然学那些干什么呢？
“娘娘，太后看来不太待见您呢。”碧莲脸色有些担忧。
正看着一本野史的亦然无谓的摆了摆手：“没关系，不来就不来吧，倒还清净一些。应付那些妖娆的百花们可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儿。”
这时，一个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前来拜见。”
亦然放下了手里的书，温声道：“宣吧。”
“是。”那名宫女转身走了出去。
由于不习惯太多人在自己跟前呆着，亦然便把栖凤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碧莲慌忙取来凤冠想要替亦然带上，亦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玩意儿见婉帘不用戴。”
云婉帘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一袭凉风浮动她的裙摆，飘飘然若竹林中的仙子。
知道云婉帘要行礼，亦然索性快步上去拉住了她：“婉帘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前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今日自是要来恭喜妹妹。”云婉帘柔和一笑，掩不去面色憔悴。
亦然转眸，碧莲会意的拉住了浅茗：“浅茗姐姐，我是碧莲，这也快到晌午了，我们去准备午膳吧。”
接到云婉帘的眼神，浅茗点了点头，临走前，微冷的眸光扫过亦然。
“姐姐，坐吧。”扶着云婉帘坐下，亦然转身去倒茶。
“谢谢你，亦然。”看着对面的亦然，云婉帘露出了一个很诚心的感激的笑容。
亦然看了看手中的茶，也抿唇一笑：“不用谢。”
云婉帘摇了摇头：“我不是谢你为我倒茶，是谢你肯帮他。”
眼角掠起，亦然错愕的看着云婉帘：“你都知道？”
“是，”云婉帘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眸光有些黯然，“你就是我举荐给他的，我知道，你有能力帮他。”
亦然脸色淡然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云婉帘：“原来是这样，我还在奇怪他堂堂一个皇上怎么会注意到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你的聪慧不在我之下，你爱他，更有能力帮他，为什么要我来呢？”
无奈的一笑，云婉帘垂下眼睑：“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我的父亲是什么人，我不可能跟养育了我十几年的父亲做对。”
亦然拿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随意的画着：“你可知道这个凤冠有多重？我现在连我的生死都左右不了。”
“所以……”云婉帘凄涩一笑，“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只希望你能帮他。”
收回手，亦然冷然一笑：“那你这算不算是跟你的父亲做对呢？”
云婉帘顿时怔住，注视着嘴含冷笑的亦然，眸光黯然的沉了下去：“看来妹妹不怎么欢迎我，我就先告退了。”说完，云婉帘站起身，转身离开。
那般低沉脚步，那般寂寥的背影，那般凄然的眼神，无一不透着浓重到连心底都滞塞的悲哀。
看着云婉帘的背影，亦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第一次见面时她所说的话。
“知道吗？有些树是不开花的，即使叶生千回，叶长千回，叶落千回，依旧是等不到为自己而绽放的那抹姹红。”
叶落千回…是指她已经努力过很多次了吗？
看着云婉帘的背影，亦然的眸光闪烁着，既然知道不该爱，何苦又爱上呢？
“娘娘”碧莲和浅茗正端着午膳向这边走来，见云婉帘一脸黯然的出来，浅茗急忙迎了上去，将手中的端盘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宫女。
“参见贵妃娘娘。”碧莲行了个礼。
云婉帘含笑点了点头，带着浅茗离开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碧莲端着手中的饭菜走了进去。
三天之后，便到了替乐丽人庆祝的日子，自然只是后宫之中的嫔妃前去参加。
“娘娘，您想好这次送些什么了吗？”碧莲一边替亦然梳着妆，一边问道。
看着手中的瓷瓶，亦然定了定心神，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可都是那个皇帝的意思，不管自己的事，不管自己的事。
脑海中却突然跳出了另一个小人指责着亦然。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居然还给自己找理由，真是个败类！
败类，败类，亦然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两个字，柳眉蹙成了一团。
“啊，怎么办啊！”亦然苦恼的趴在了桌子上。
碧莲抬眸不解的看着亦然：“什么怎么办？”
亦然重新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去吩咐御膳房煲一盅银耳竹笙汤，待会儿我们去静德宫的时候顺便去取，就送那盅汤吧，专门给孕妇补身子的。”
“是。”碧莲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碧莲便回来了：“娘娘，已经吩咐好了。”
亦然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瓷瓶，眸光依旧挣扎着。
算了，听天由命吧，亦然握紧了手中的瓷瓶。药就放在那汤里，希望乐丽人的防范性不要那么低。
半个时辰后，亦然站起身：“碧莲，陪本宫去御膳房看看汤怎么样了？”
“是。”虽然有些疑惑亦然为什么要亲自去，碧莲还是应了一声。
到了御膳房门口，只见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亦然走了进去，一股子的油烟味，里面许多人忙碌着，估计便是准备今天的宴会吧。
里面的人见亦然进去，正要行礼，便被亦然挥手免了。
“吴御厨，娘娘要的汤呢？”
一个略微发福的男子立刻迎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在这边，娘娘您请，正在煲着呢。”
“碧莲，你去那边的点心房取些点心，一会儿带回栖凤殿去。”说完，才跟着那名御厨到了一个小炉子的前面，上面是一个淡黄色的瓷罐，浓郁的香味从里面源源不断的飘散出来。
这时，一个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吴御厨，过来一下。”
那吴御厨看了亦然一眼，有些为难。
“你过去吧，本宫看这汤熬得差不多了。”
“是。”说完，那吴御厨便急急忙忙的从这个角落里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这炉子又低，亦然若是做些什么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
伸手揭开盖子，握着手中的药粒，亦然始终没有丢下去。万一那乐丽人防范性太低怎么办？这可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亦然挣扎着。
“娘娘，您在干什么？”吴御厨突然走了过来，见亦然拿着盖子，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亦然片刻便恢复了镇定，轻嗅了嗅：“吴御厨，你这汤熬得真不错，再给本宫多熬一盅，到时一起送到本宫的寝殿来。”
“是。”吴御厨脸色一喜，急忙应了一声。
握紧手中的药丸，亦然转身走开了。
反正下次还有机会，实在不行就扔给储王自己，反正本来就是他的事情。
“小姐，奴婢拿了些青梅糕和栗子酥，不知合不合娘娘的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