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京都城北的街永远是最热闹的，若华公主的及笈礼让满城的百姓雀跃
永宁帝爱女，无奈边疆战事，西南又逢天灾，只能下旨开放粮仓，给各地流民施粥，百姓爱戴这位皇帝，更感谢这位心地善良0的公主殿下
城北街道上
繁星闪烁，明月长空，辰时的城北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各家店铺门都开得大大的，百姓往来如车水马龙，整个长街挤满了人
“嘿嘿，这是王大婶上次秘制的卤猪，没想到她今天给倒腾上来了，子茗要来一块吗？”
姜童柚拿着包卤猪片吃得津津有味的，嘴上沾满了油，跟别人说这是一国公主，恐怕都没人相信
“不吃，会胖”
“……”
姜童柚默默看了一眼郁子茗的身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居然前凸后翘，要什么有什么！咦~比不得比不得，继续吃
“唔……到了”
二人转过拐角，看着眼前这人满为患的楼，依旧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格局，却换了个名――近水楼
“我天，要挤死人了，这蛇鼠一窝的男女老少妇孺是什么东西？说好的青楼，怎么成了茶馆，喂，子茗，你是不是带错地了？”
姜童柚侧着身子，像块被来回挤压的海绵，挤得她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转过身，郁子茗又不见了
“麻烦让一让，啊！！大姐，你踩我脚了”
姜童柚艰难推开这群人，终于是来了个不挤的地儿了！一抬眼便看见郁子茗在前面不远处笑眯眯的向自己招手
姜童柚插着腰，小跑过去
“你怎地跑那么快？都不给我说一声”
郁子茗摸着下巴，假装在回忆道：
“方才找了个空地，想拉你走，一转头，就看见你十分积极的冲上去了，我觉得我也不能磨了你的好不容易的积极，所以就在你前面等你了”
“我哪有积极踊跃，明明是被挤过去的！你就看着我被挤成肉渣，我咬死你”
郁子茗赶紧伸手挡住这只炸毛扑上来的兔子
“别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
姜童柚还真咬着郁子茗的袖子
“不巧了，我是女子”
“……”
“各位客官，今儿是咱‘近水楼’营业第一天，又赶上若华公主的及笈，楼里的花魁苏离姑娘将给各位献上一曲，各位客官说好不好啊？”
这轻纱披帛的女人，虽然体态丰满了些，却挡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风韵，一脸的殷勤
“好！”
郁子茗和姜童柚挤到了最前面，仔细打量了这楼，除了来者不拒以外，装修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动，也无异样
郁子茗心想，慧远大师为何要在临走前叫自己来这近水楼看看呢？
郁子茗不解，只得静观其变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拨弦声，声音响亮到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让台下一片叫好声戛然而止
众人顺着弦声往楼上看去，只见一女子抱着把精致的紫檀木琵琶，从楼上腾跃而下，一袭红衣入火在空中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她玉足蜻蜓点水般落在台面上，对观众望呆了的眼神视若旁鹜，慢慢坐到红木椅上，轻纱掩面，露出的柳眉下一双桃花眼微颔，墨色的青丝半盘与脑后，如葱的细长十指轻抚面前的紫檀木琵琶，咋一看像极了鬼魅，细细欣赏却是让人感觉到她更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拨一弦，眉眼轻垂，美得摄人心魄
台下人安静的听着这妙人弹的曲子，姜童柚却瞪着眼，看着那女子手中的紫檀木琵琶
“子茗，那琵琶……”
“紫玉檀木姬！”
郁子茗也不敢相信这琵琶会在这里，这琵琶质地特殊，虽是木，却烧不坏，郁子茗也想过可能是这琵琶的表面镀了金，当年好不容易在废墟中找到这把紫玉檀木姬，二人一直保留着，不想却在四个月前丢失了
“该死……居然敢偷本公主的东西！”姜童柚怒极了，这可是唯一的念想，被人盗了不说，还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弹
“别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郁子茗也不明白，难道慧远大师叫自己过来，只是来让自己找回紫玉檀木姬吗？
姜童柚急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那琵琶还在她手上呢！得拿回来”
郁子茗：“唔……你这会儿上去人家不一定会还给你，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且再等等”
郁子茗都这样说了，姜童柚只能等了，两只眼睛盯着那琵琶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许是站的位置正对着那女子，她一个不经意的抬眼，便对上二人都目光，手不自觉都抖了一下
不止那女子有异样，连郁子茗都愣了一下，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啊~
自己真是笨蛋啊！
不管是从这傲慢得目中无人的气质，还是弹琵琶的指法，还有刚刚无意看自己的眼神，都与那人极其相似，紫玉檀木姬又在她手上，不是她……又可能是谁呢？
“慕离……”
姜童柚没听清郁子茗说的话，转头问道：
“什么离？你要走了吗？”
郁子茗看了一眼姜童柚，还没等姜童柚反应过来，拉着她便走了
“喂……等等，去哪儿啊？”
“二楼五号雅间”
……
二楼五号雅间的谜底曾是四人一起破的，可后来再没来过了，如若她是慕离，定会住在这里
没有主人带路，是不能上雅间的，二人只好从近水楼后面的上去的
“呵~还好我有认真跟师傅学习轻功”
姜童柚一脸得意样，郁子茗都不忍心拆穿她了，默默给了个白眼
“子茗来这里做什么？”
郁子茗找了个地方蹲下，让东西挡住自己
“守株待兔”
“抓兔子为何不去山上？这里又不是广寒宫，猪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郁子茗：“……”
“方才那人你没感觉到很熟悉？”
姜童柚：“方才确实没觉得，不过……现在好像一点点”
郁子茗：“那女子我们可是找了许久的，好好想想是谁！”
姜童柚思索了片刻，仔细想起刚刚那女子，确实像极了某人，却又觉得不可能
“离子……？”
郁子茗轻笑，调侃道：“遇到离的事情头脑就清楚了啊？真是的”
姜童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一女子的声音
“你们走吧，我这里不需要有人伺候”
“苏姑娘且歇着，我二人就先退下了”
郁子茗赶紧将姜童柚拉蹲下，却纳闷这苏姑娘是谁，难道走错了房间？
“嘘”
二人只听到门被人推开了，苏离走到床前，将青纱摘下，外衣褪去
姜童柚看着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果然和五年前的慕离极像，不过是长开了，更好看罢了
姜童柚准备冲出去，郁子茗拉住她，胳膊不小心碰到了烛台，还好姜童柚反应快，一把抓住蜡烛下端
气还没松一口，就听到身后一个甜美的声音道：
“两位姑娘这是要烧了我这住处？”
姜童柚回头，看见是刚刚那女子正披着外衣凝视着自己，一想到她是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管她什么情况，一把扑了上去
“离子，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苏离呆愣片刻，也不推开她，任她抱着自己
过了会儿，苏离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推开姜童柚
“你……离我远点……”
姜童柚被猛的推到了地上，委屈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人，郁子茗赶忙上前扶起姜童柚，怒道：
“你做什么！？”
姜童柚眼里含着泪花看着苏离
“我……我是姜童柚……柚子啊”
苏离有些刻意的避开姜童柚的眼神，脸上却是露出不悦的表情，冷笑道：
“呵……姜童柚？堂堂玥国若华公主竟是个私闯民宅的小贼？”
姜童柚紧拧着眉，眼泪啪嗒啪哒的往下流
“我……我是来找你的……离子”
苏离怔了片刻，转身不去看她二人
“我叫苏离，与殿下第一次见面不用称呼的那么亲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位若是现在走……我兴许还不会报官……门在那边，不送”
郁子茗皱眉打量了眼前这自称苏离的人，低头无奈笑笑，将还在惊喜和惊诧中的姜童柚拉走，用极其冰冷的语气对背着自己的苏离道：
“冒昧打扰苏姑娘休息，是我二人的不对，这天凉了，苏姑娘早些歇息”
苏离不答话，郁子茗早也料到了，说完便抬脚走了
苏离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似的，额角布满了汗珠，摊软在床上，双手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声极小的抽泣
内心有个声音不停的告戒自己……不可以认！不能认！恨我！怪我都可以……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了……
苏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下流，喃喃道：
“凌……你究竟在哪里啊？”
…………
“子茗……她……是离子吗？”姜童柚走着走着，突然站在了原地，说话的声音有些飘渺
郁子茗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却语气坚定道：
“她是！不过貌似是不肯认我们，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她一个人吃了多少苦，柚子不急，过明日再寻她，好好问问她”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快些回去准备，明日来寻她”姜童柚瞬间恢复斗志，仿佛方才失了魂的不是她似的
“好”
郁子茗有时候挺羡慕她这种自我恢复能力的
――
苍梧山
冬至的天最冷，临窗的那簇丁香结满了厚厚一层霜，冬风掠过，扫下一层雪白在窗台上，屋内烛火摇曳映射出围帐中少女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木凌双手环抱着臂膀，额上的冷汗将被子浸湿了一片，身体不停的发抖打颤，发白的嘴唇直哆嗦，像只快要被冻死了的兔子
“快过了……快过了……一下下就好了”木凌用被体内的蛊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微弱声音，不停的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迷糊间，木凌好像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见那人焦急的朝她走来
感觉似乎被人抱了起来，木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以往这种时候都只有师傅飘渺的身影，这次却出现了幻觉，难道真的要死了吗？不行……不想离开师傅……不想
“师傅……铃儿不要死……不想离开师傅……”木凌用微弱得只能通过气息发出来的声音喃喃自语
夜挽锦冷冽的俊脸上，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抱着木凌的手透过被汗水浸湿的单薄里衣，都可以感受到木凌冻得像冰条的孱弱身躯还在发抖
木凌的那句“师傅……”都快将夜挽锦的的心疼死了，夜挽锦的脸似要比木凌的身体还要冷上几倍，直接抱起木凌往‘日落阁’方向跑
日落阁
天满打量着正在闷声下棋的顾东隅和苏德乞，苏德乞看看这盘棋，又看看一副气定神闲的顾东隅，心知这棋子落哪儿都是他的陷阱，僵持了许久的局面
直到一道身影从三人视线掠过，苏德乞借机将棋子打乱，顾东隅转头看着他，他也不尴尬，竟装作无奈的摊摊手道：
“好可惜，明明我还想让师兄再赢我一轮的”
天满眨巴眨眼，双手叉腰道：“六师叔你耍赖！”
顾东隅脸上的黑线都可以把苏德乞捆起来丢去喂鱼了，却露出一抹强颜欢笑来
“刚刚那是挽锦吧？他好像抱着个人儿吧？”
苏德乞这才想起来，夜挽锦抱着看起来很虚弱的木凌
“我去……小师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