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斯推门回家，没有开灯，身体沿着墙壁滑落到地板上。
今天好长，好累。王思斯全凭一口仙气吊到现在……
林尽染送到她到楼下。这一口仙气，也在走下他车子那一刻彻底用完。
角落里亮着一簇小小的灯火，是她花十块钱在夜市上买的。秦三苗喜欢熬夜，田芯也是。家里有一盏长明灯总是好的。
在一片黑暗中，就算是再微弱的光亮也好……也可以助人找到方向。
田芯缓缓走到王思斯身边，眼睛是荧荧的绿色，用毛茸茸的脑门蹭向她的手掌。
王思斯抚摸田芯的头，然后帮她挠下巴，田芯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随即身子一翻，四爪朝天倒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王思斯看着田芯，觉得空了的血槽，正在缓缓回血。
这时钥匙孔咔嚓一声，秦三苗推门进来，差点被横在地上的王思斯绊倒。
秦三苗打开门厅的灯，橘色的光芒照亮王思斯的脸……正因为面对田芯而无限温柔。
“怎么不开灯？”
“……省电。”
两人的对话十分简短。昏黄的灯光中，秦三苗换好拖鞋，在她身边坐下。
“雨伞怎么没卖？不是要交月供吗？”
“……限量版的，再等等嘛，也许以后能卖更好的价钱。”
“如果以后你不缺钱了，价钱再好也没有用。”
秦三苗从风衣里怀掏出一叠钞票，放到二人中间的地板上。
“……就像，如果以后你不缺爱了，对方再好也没有用。”
幽暗灯光中，秦三苗漂亮的眸子散发着荧荧的亮光，仿佛跟田芯有异曲同工之处。
王思斯怔了怔，瞥一眼那叠红色的钞票，“哪里搞来的现金？现在还有人用真钱吗？”
“特意用来砸你的。一串数字的话，还以为是手游积分呢。”
秦三苗背靠着墙壁，伸了个懒腰。
王思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继续抬杠，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那你往这儿砸，越多越好。”
秦三苗轻哼了一声，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顿了顿，才说，“我刚刚把伞卖了，同城交易。发烧友是个大叔，坚持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把钞票拾起来，细细叠好，塞进王思斯包里，“喏，这个月的月供……下个月我会提前准备好的。”
王思斯顿了顿，想再说一句抬杠的话，可是忽然却如鲠在喉。
她该说什么呢？林尽染已经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时秦三苗的声音仿佛降key，稍微改变了音色。
还好在幽暗的光线之下，他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林尽染跟我说了，他已经帮你还了月供。还邀请你跟我，周末去他家吃饭。”
王思斯继续给田芯做按摩，小猫在地板上来回翻滚。
“他不是帮我还，只是借钱给我过桥而已。……这个钱我收了，明天拿去还给他。”
秦三苗没有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几盒猫罐头，放到地板上，朝田芯伸出手指。
“再过一个月，我们的合同就到期了。希望那时他已经足够爱你……能够帮你分担月供。”
田芯用爪子去碰秦三苗的手，秦三苗禁不住它卖萌，伸手去挠它的下巴……无意间与王思斯的手指相撞。
……像两株暗夜中的含羞草。
轻轻触碰的瞬间，他们同时收回了手。
沉默中，田芯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警觉起来，站起身抖了抖毛。
果然，是秦三苗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亮起邱丽莲的名字。
邱丽莲今晚没回父母家，而是回到自己在台附近买的小公寓。
不得不承认，她这样做，原本是希望秦三苗能够送她上楼。
……邱丽莲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有贼心，没贼胆，一路跑上楼梯才想起来，这栋楼明明有电梯。
少女怀春，大概就是智商归零。她没卸妆也没洗澡，更没有继续工作，而是愣在沙发上，活活发了一小时的呆。
公寓里设置了智能系统，主人回家，空气净化器，香薰加湿器会自动开启。淡淡薰衣草的香气中……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邱丽莲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像个蠢货。在他面前，女神形象尽毁。
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她？
……他到家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她？邱丽莲像所有少女一样，在心里写好了恋爱剧本，并且坚定地认为他应该配合自己。
邱丽莲拿起电话，深吸一口气，拨了秦三苗的号码。
3.
手机在地板上嗡嗡震动着。
秦三苗按了静音。
王思斯腿麻了，扶着墙想站起来，脚下一滑，又坐回到地上。
很疼，她无声地皱起眉头。
秦三苗缓缓伸展开一双长腿，径自站起来，想扶她一把……又默默收回了手。
这时王思斯也收到林尽染的微信。
“＃前男友的前女友＃，今晚的热门话题，宝宝你快搜搜，人气超级高的。”
王思斯索性继续坐在地上，打开微博刷了一下。
果然，她跟雪梅在串店对峙那一段，上了热门视频，转发已经到了六位数。
林尽染微博的人气本来就高，今晚又火了一把。从他跟王思斯表白，到他深夜陪她去吃串……人民群众对他的感情生活求知欲越来越强。
王思斯忽然发现，自己默默无闻的微博也被网友们挖了出来，忽然间多了上万个新粉丝。
……原本只有十几个粉丝的她，顷刻间竟然成了几万粉的大V。
“哟，你成了一个真正的网红。”
秦三苗一米八三的身高，站在房间里几乎可以俯视到一切。
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王思斯攥着手机，心里竟然没什么喜悦感。
……反而隐隐地觉得有些可怕。
“低调点，赶紧把以前的微博删一删。”
秦三苗本能地为王思斯着想，“林尽染人气高，粉丝大多是少女，你看起来命这么好，很容易遭人嫉妒。”
这时又一条微信进来。是段穆。
“告诉林尽染，沉寂几天，不要再公开说话了。他置你于炭火之上，还以为是爱你。”
“连徵，你要是再不回电话，别怪我不客气。”
对雪梅来说，北京住的地方都太贵了。她只能跑到网吧里过夜。
烟味和方便面味混合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喊麦声，以及连徵手机的忙音，都快把她逼疯了。
雪梅真的很想他。也很怕失去他。
她打开曾经的校内网，QQ空间，还有博客，微博……在上面寻找着关于他的痕迹，回想着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
她为了能跟连徵在一起，付出了漫长的十年……以及像王思斯那样的女人永远无法做到的辛苦。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呢？她可以不要心，要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人又在哪里呢？
两家都不富裕，连徵在老家也赚不到什么钱。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起早贪黑，到头来又得到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