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天上,白月看着刚刚在本子上记着“四月,子时。白月天雷劫。”的雷公,雷公拍着白月的肩膀,有些担忧的问:“你这小身板,能不能经受得住九道天雷啊?别到时候把你元神震碎,可还要耗费百年修为去重新修炼啊!”
“没事,九道天雷,不是比八十一道天雷好多了么!”
白月笑笑,告别了雷公电母,踏出三重天的天门,流云密布,不远处确实乌云密盖,紫色的雷电像是蛟龙一般,在云里穿梭游动。狂风大起,乌云被吹的进了几分,往凡间看去,倒是一片祥和和煦的景象。
“芝麻,你要和我一起遭受天雷么?”
“得了吧你,我和你一起,那我怕是一身皮毛都被劈炸了!”芝麻闻声,吓得从白月的肩头一跃而下,化身成人站在一旁看着白月。
白月一身白衣,站在这三重天的云端之上,倒是和白云合二为一,隐秘不见。
“不知道人间过了几日了。”
“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过是五六天罢了!”
“哦,是么……”白月蹲在云头,看着凡间的美景,不知道孙子楚和赵阿宝如何了?
“时辰已到,白月,去历劫吧!”芝麻指着远方越来越近的紫雷,白月应声,跃入空中,踩在一朵云上,头顶的紫雷应着劈下,犹如一道凿子,生猛的劈在了白月的天灵盖上,白月被震的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下颚。
孙子楚许久才醒来,醒来已是日落黄昏时分,水月寺进香的人只剩下几个沙弥在扫着地,倒是奇怪,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睡在这里。
“这把团扇,”孙子楚摸到了身下的团扇,绣着红色的芙蓉花,扇柄坠着流苏,这一看,不就是女人的扇子么。
“这一天天的遇到怪事太多了,魔障了,魔障了!”
孙子楚看着满天的云霞,心中颇有感慨,却见东方的天边黑了几度,雷电似是游龙般翻江倒海起来,乌云像是席卷扑打在岸边的巨浪,翻着波涛,似是,不寻常。
孙子楚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小孩正蹲在地上看着刚刚死去的鹦鹉,小孩有些好奇,问道:“这只鹦鹉是死了么?”
“嗯,死了。”
“什么是死了?”
孙子楚一愣,如何向一个三岁孩童说这只鹦鹉死了呢?想着想着,却想到了阿宝,孙子楚长叹一声,有些微倦,看着死去已久,身子有些僵硬的鹦鹉说:“我要是一只鹦鹉就好了,这样还可以陪着阿宝!”
水妖又听到了这个呆子的疯话,实则是宠溺,勾勾手指,孙子楚竟突然倒下,魂魄进入鹦鹉的身体。鹦鹉像是很久没动,张着翅膀挥舞了几下,便在空中盘旋着几圈,向着阿宝家飞去。
“哇!鹦鹉活了!鹦鹉活了!”
小孩激动地叫声引来围观的村民,看见孙子楚倒在地上,赶紧扶着他坐起,探着鼻息,尚在呼吸。
阿宝还在院子里看着满池的荷叶发呆,一直彩色鹦鹉从天而降,停在她的面前。
“哎?哪里来的鹦鹉?真是奇怪?”阿宝说着就准备拿笼子锁住它,鹦鹉却惊得乱蹦,嘴里喊着:“不要锁我啊,姐姐,我是孙子楚!”
“什么!”阿宝吓得笼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吓退了好几步,看着鹦鹉眼神里像是有些什么,又走进,将鹦鹉拿在手里细问:“你既然是孙子楚,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姐姐啊,我爱慕你许久,只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可如今,你是鹦鹉,我是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是人反而不能和姐姐亲近,我宁愿化作鹦鹉,陪伴姐姐左右!”
阿宝竟不知道说什么,眼里含着泪花,将鸟儿带回屋里,好生养着。
六道天雷劈完,白月感觉身断骨碎,还是硬撑着站着,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胸口已经被吐出的鲜血染红,衣角的绿色竹叶染了红色,竟慢慢变黑,像极了此时的自己。
“白月!支撑不了就等下一个百年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芝麻急的揪耳朵,白月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等着最后三道天雷。
第七道雷带着金光从九重天降下,直直的劈向白月的每一处骨头,像是听到了骨裂的巨响,白月的骨缝处开始渗出血迹,不一会便染红了整件上衣,白月只觉得浑身无力,灵魂像是要被这疼痛硬生生剥离出肉体。白月无力的跪在了地上,指尖流出的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玉珠,满手鲜血的按在膝盖处,等着最后两道天雷。
赵家都奇怪,从哪里飞来的鹦鹉,只听阿宝的话,日日夜夜跟随陪伴阿宝。而孙子楚已经危在旦夕,快要咽气了。
阿宝听到老婆婆打探来的消息,有些着急,对着鹦鹉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你会死的!”
“变成人便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只要你变成人,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发誓!”
鹦鹉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趁着阿宝脱了鞋,叼起阿宝的绣花鞋便飞走了,阿宝赶忙喊着,鹦鹉却根本不回头。
孙子楚的家中,舅伯都在家中准备后事了,谁料一直鹦鹉从门外飞来,叼着绣花鞋坠死在孙子楚的床边,而孙子楚就像被弯折的木条一样,“蹭”的从床上爬起来,抓着绣花鞋就往外冲,吓得众人赶紧后退。
“舅伯,我要去阿宝家提亲!现在就要!”
众人不理解孙子楚怎么这般痴迷阿宝,刚刚好赵家派了个老妈子来索要绣花鞋,孙子楚却将鞋子揣在怀里,信誓旦旦的说:“这是阿宝给我的信物,麻烦您告诉阿宝,可不要忘了自己允诺过我什么。”
无奈,老妈子只好回去禀报阿宝,阿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很久,决定和父母细谈。
“这孙子楚人品是还行,可是家里太破败了。”
“他就算不是和我们门当户对,好歹顾全温饱啊!”
“爹娘,富贵不难求,可是真情难求啊!能遇到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男子,可是难找啊!”阿宝见父母有动容之色,便接着说道:“反正女儿今世是除了他孙子楚,不会再嫁给任何人了!”
“这……”二老神色难堪,相视一眼,默然。
很快,孙痴子凭借着他的痴求娶到了赵家小姐,人人是叹着他运气好,也祝福着二人。
孙子楚志气高远,不愿意入赘到赵家,阿宝也愿意跟着他吃苦。看着婚房内龙凤双烛燃烧热烈,二人喝了合卺酒,说着夫妻夜话。
水妖站在二人的面前,看着浓情惬意的小夫妻,伸出五指,指尖的指甲像是五根锋利的尖刀,想要直接掐住孙子楚的脖子,却又停住了,转着眼珠,收起利爪,附身在阿宝的身上。
孙子楚只觉得怀中的阿宝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好奇的看着阿宝。
阿宝的眼神瞬间酥媚,浑身立刻散发着无可救药的魅惑,孙子楚一愣,刚刚还在温软撒娇的阿宝竟变得如此之快。
“相公,早些休息吧!”阿宝娇嗔一声,按倒孙子楚,解开帐帘,伏下身去。
孙子楚竟然觉得这个阿宝像极了第一次在梦里见到的阿宝,狂放热烈,看着阿宝是个娇羞的小姐样子,没想到,这般外放。
自那以后,孙子楚日夜勤学苦练,挑灯夜读,阿宝则是料理着家务,和孙子楚携手并进。
孙子楚高中回来,阿宝便是状元夫人。二人举案齐眉倒是成了一段佳话。
水妖已经将孙子楚身上的纯气吸收的一干二净,现在,这个纯人也和一般凡人一样,满脑子七情六欲,自己也是时候寻找下一个纯人了!刚刚想完,自己却被一个无名的力量强行拉出赵阿宝的体内,被拖到了地上。
“小小水妖,居然敢趁本仙不在偷偷放肆!”
水妖捂着胸口,看到的竟是几年前放自己离去的那个上仙。
几年不见,她变得仙气大增,光是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被她的力量压的不能喘气。
“上仙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水妖的头“砰砰”磕在了地上,白月怎会再心软,掌中现出一把红剑,直直的插穿水妖的身体,水妖嘶喊着便化为了灰烬,无影无踪。
白月收起短剑,走进屋内看去。还是叹着来晚了一步。
赵阿宝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常年被水妖附体,灵魂大损,也怕是活不了几年光景便要来自己这里报道了。再看孙子楚,这天地间难得孕育出的人灵竟被啃食的没有魂魄,像极了一个躯壳。孙子楚砍下六指的那一瞬间,人灵已经外泄,现在日日和水妖**,已经从最初的返祖到了现在的人沌,浑身充满浊气,再也不是那个痴人了!
白月走出屋子,看着屋外月光皎洁,想起还有个故人,自己几年前说几日后来接他,竟是拖了这么久。
白月当年跪在地上受完了雷劫,已经是昏死过去,趴在三重天上,浑身的血染红了整件衣服,芝麻也不敢靠近,因为天劫虽受,受完还能站起来那才是真正受得了天劫。
白月的身形飘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吸收着白月浑身的鲜血,竟然红光一现,一把一尺二的短剑悬在半空中。剑柄的彼岸花吸着最后一滴血,那样夺目艳丽,竟是血的代价。
白月已经慢慢苏醒过来,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看着面前那把短剑,轻轻张开手掌握住,剑气四横,震散了三重天的云霞。
“彼岸……”看着剑身显出二字又消失了,这把剑,竟是用自己的一魂一魄所铸,饮着自己的鲜血化成的剑,自己,终究是做到了啊!
挥着这把剑,变成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伞檐坠着一个铃铛,伞面画着一株红色的彼岸花,白月撑开伞,招呼芝麻。
“芝麻,回去复命。”
“白月,你历劫的天数,人间已经过了几年了。你撮合的二人虽然成功了,但是孽缘深重,皆因那只水妖。”
“如果我当初不曾心软,直接了结了那只水妖,也许……”
“这都是天命罢了。”冥王看着白月的伞,指尖轻轻滑过伞面,冰凉刺骨的触感,冥王笑笑,“白月,你做到了。”
“嗯。”
“很多仙家都无法做到在天劫中修炼出自己的法器,你是注定的天人,注定逆天!”
“冥王,接下来有何指示?”
“那边地界有个城隍徇私舞弊,纵容还在人世的家族,我命你,找到他,就地正法,不用汇报。至于新缺的城隍,你看着办就好了。”冥王嘴角的笑容冷意连连,却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去,自己则是站在殿内,看着空中的金字。
“返春之日即将来临,你可别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