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光束冲她砸了过来,秦柒突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的身体像片破树叶一样,直直被抛远了,重重地摔到了远处。
秦柒摔到了地面上,周身骨骼仿佛一瞬间错位了一样,内脏绞在一处,剧痛不止,她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像颗石子滚了一遭,“噗通”掉进了山溪里,她“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顿时染红了视野。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她无法抗拒地在等待着,死亡。
她无力挣扎,也难以呼吸,任凭她的口腔里灌满了水。
她仿佛看见了闭着眼的邵晏,恍惚想起了今日清晨奋力爬上去的小师弟,想起了她的阿爹,下一个场景,谢尔公爵狰狞的面容就出现了。
不!
她费力地伸出手去,无声喊道,救我!
秦柒恍然间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然后她的指尖感觉到了一阵不一样的凉意,她的腰身即刻被揽住,一下冲出了水面,她疯狂地呕着混杂着水的鲜血,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口处,一团纯白的柔和光束亮起,四肢百骸好像突然间充盈着一股温和舒适的力量,连剧痛也消减了不少。
“秦柒。”
秦柒倚在那人怀里,闻言才挣扎着抬眼去看,她看见那人银色如月的美丽眼眸,淡紫微渺的湿漉发丝,惊为天人的绝伦容貌,“…仙人?”
洛厄斯紧紧地将秦柒抱住,他的全身都湿透了,可映在背后漫天的闪烁星辰之间,仿若不可靠近的神衹,他轻轻附到秦柒的耳边,“…是,我叫祈墨。”
“祈墨…祈墨…”
秦柒终于艰难地笑了出来,“你真的…第二次来见我…告诉我名字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抬手握住洛厄斯的手腕,面容发冷,“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对不对?”
洛厄斯愣了一下,他默了眼眸,如实说道,“我来自赫兰大陆。”
“赫兰…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吗?”秦柒紧紧抓住洛厄斯仍为她治愈的那只手。
“魔法师。”
“竟是…如此…”秦柒唇角微颤,立马她又呕出一口淤血来。
魔法师,这个名字秦柒是听过的,只不过它只存在于奇谈诡闻之中,东临大陆无论何处的人们都不把什么“魔法师”当成一种真正存在的东西。
幼时的秦柒却觉得很有趣,缠着师祖问了许许多多关于“魔法师”的故事,当然,这些故事大多胡编乱造,半真半假。
好奇的兴致过去了,秦柒便不再提过关于“魔法师”的事。
现在,她甚至不知道是哪个敌人对她动了手,将那种可以直接致人于死地的魔法冲她扔了过来,可同时,祈墨大概又在用这魔法挽救她的命。
肆虐在她五脏六腑之间的痛意不断地在减少,她已经能够平顺地呼吸,感觉到冰凉的手脚都涌上了力气。
洛厄斯御空而起,将她抱了上去,等他们的脚刚踩上地面,秦柒抓住他的手倏然用力,“祈墨,我可以请你救一个人吗?”
秦柒紧紧地盯着洛厄斯的眼睛,她有些害怕会被拒绝,却仍然执拗地对上那双朦胧难懂的银色眼眸,她斩钉截铁地又说了一遍,“请你救一个人。”
洛厄斯轻轻抬手像是要碰她,秦柒却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他于是停住,只说了一个字,“好。”
“师兄?”
邵晏隐约听见秦柒在喊他,但他睁不开眼睛,他听到她说要喊人来救他,他想开口留住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与那黑铠人交手之时他就已经受了伤了,撑到现在,全都因为他想让秦柒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到一声轻语,这一次他只感觉体内剧痛竟在消失,他猛地睁开眼,周围不过是山石,不见秦柒的身影。
他匆忙赶回柒宗,却见满门被灭,上下一百多人,一个活口不留,就连师祖也不例外。
“师妹,师妹?!”死寂的柒宗内,邵晏目眦欲裂,满心伤痛,他大喊着,却没有回音。
几天后。
山脚之下,来往渐少的街头巷尾里,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聊了起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卖瓜果的商贩嘀咕。
“是啊,不过一天的时间,柒宗竟被灭门了。”
“俺听说那台阶上全是…真是太可怕了,俺家幺子那日还缠着我要进柒宗呢!幸亏俺没答应!”
而另一边有个动作不停的摊主耳尖地听到了这些对话,也忍不住掺合了一句,“不过,柒宗倒是有人活了下来。”
“啊,你说那个人,哎,真是可惜了,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那摊主听了十分为难地面色僵硬,他动作停了一下,一瞥见有几个生面孔往这边走来,又飞快地将几块正热乎的槐花糕摆在前面,高声吆喝了起来,“好吃的槐花糕哎!卖槐花糕哎!”
这几日,柒宗内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批人,有厉剑一门的人,有淮家一脉的人,也有诸多的佛门子弟,这些全部都是素来与柒宗有些渊源的人。
远远地,有个身影立在葳蕤林木之间,静默地注视着柒宗的方向。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只是,她离得很远,远到柒宗在她的眼里只是个小小的点。
等到又过了几日,柒宗不再有人登门,似乎诸事已定,变得寂寂无声。
这个身影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