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梅竹马
待她感觉不对时，马车已被行驶到了郊外，苏挽歌掀开帘子看着赶车的车夫道：“这似乎不是去祁国的路？”
车夫的帽檐压得很低，马车还在继续在空旷的小道上前行着，就在苏挽歌准备再次出声时，那车夫转过身来，一只手将帽檐略微上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苏挽歌面前，那人嘴角勾起，谑笑道：“这当然不是去祁国的路，朕的皇后当然应该是回云国。”
苏挽歌看着这面前全身散发着天然霸气的男子，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甚至连唇角微笑的弧度都一样，她的大脑因为震惊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楚西楼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心情似乎更加愉悦起来，眸子里的笑意更深了。
苏挽歌平稳了一下心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时期，他云国的皇上却出现在宣国的国都，而且刚刚就站在宣国的皇宫前，这也太——
楚西楼翻过身盘腿和苏挽歌面对面坐着，唇角勾起，道：“当然是接皇后回宫的！”
苏挽歌眼睛眯起，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会那时候出宫，如果我再呆上几天出来，难不成你还要在皇宫门口等上几天？”
楚西楼依然是那招牌似得笑容道：“朕自然有知道的办法。”
“你到底为什么出兵攻打宣国，这样让祁国坐收渔利不像你的风格。”苏挽歌皱眉道。
楚西楼依旧笑着看着她道：“那以皇后看来，朕应该是是什么风格？”
苏挽歌看着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楚西楼笑笑，接着道：“朕对天下说得很清楚，秦烨他拐走朕的皇后，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不应该将皇后追讨回来？”
苏挽歌盯着他，淡然道：“若真是这样，我现在就跟你回去，这场仗就没有继续打的必要了吧。”
楚西楼轻易的点头道：“皇后说的对，这次回去朕便收兵，不在攻打宣国，这样皇后可满意？”
苏挽歌一时没回过神来，她没想到楚西楼竟真的答应了，皱眉道：“你说的可当真？”
楚西楼屈身坐进马车内，揉了揉眉心道：“朕何时骗过你。”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苏挽歌看着他的模样竟不像是装睡，想了想从开始到现在他似乎真的没骗过她。
只是她想不通那时候他明明是想杀掉她，现在这么动大的干戈难道只是为了将她带回去。苏挽歌看着他，现在闭上那双像狐狸般时刻算计的眼睛，竟让人感觉到一种安宁静谧。
马车依然快速的向一个方向前行着，当苏挽歌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前方的路时，却被几米外的悬崖吓得惊呼出来，转身之际便被一个力道扑出了车外，眼看了那匹马和马车一起坠落悬崖，连声音都没有听见。
心有余悸的看着身下皱眉的男子道：“那匹马！？”
楚西楼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朕给他喂了一点药。”
只言片语却让苏挽歌眼角不停的抽搐起来，这个人似乎还没意识道刚刚如果不是她出去看了一下，现在掉落悬崖的就不只马和车了。
“朕其实很喜欢你趴在朕身上，但是虽说这人烟稀少，但一不小心被人看见了总是不好。”楚西楼笑着道。
苏挽歌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趴在他身上，连忙起身，“嗯……”手上传来一震疼痛，让她忍不住溢出声来。
楚西楼眉头皱了一下，问道：“哪里伤着了吗？”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自己明明将她护着，她怎么还会受伤呢？
苏挽歌站起身，将右手悄悄的移道身后，轻声道：“没事。”
楚西楼看着她，眼里已没了以往的笑意，视线在触及她身后的右手时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右手牵着，苏挽歌没来得及阻止袖子便被挽了起来，楚西楼看着白色的纱布上晕染的红色痕迹，不由开口道：“他怎么会让你受伤？”
一下子触到苏挽歌心底的伤，她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语气瞬间恢复到疏远淡漠，看着楚西楼道：“不关你的事。”
楚西楼怔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固执的将她的手再次抬起，低着头仔细的一层层解开她的纱布，苏挽歌看着他郑重的表情一下愣住了，直到最里层纱布连着伤口上的肉，微微一拉就疼得她吸气，让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西楼。
楚西楼看着她手上伤口处的纱布，抬起头，大声道：“你是白痴吗？这么深的伤口不敷药就直接用纱布缠上！”
苏挽歌被他突然起来的怒火震得莫名奇妙，一时间忘了生气，楚西楼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火了，忙轻咳了一下，道：“朕的意思是——疼死你算了！”
苏挽歌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要不是他身上散发的熟悉的气势，她肯定会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
与他说的不一样，楚西楼低着头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将连在她肉上的纱布撕开，苏挽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什么地方突然动了一下。
宣国皇宫。
秦烨看着手中楚西楼送来的信，眉头随着信里的内容越皱越紧，曲舟看着皇上的神色道：“这信里可是说了什么？”
按道理来说，两国正处于交战时期，这楚西楼这时候写信会说些什么呢。
秦烨眼色复杂的开口道：“他现在就在宣国境内。”
曲舟愣了一下，道：“两国交战之际他竟跑到敌国境内，难道他真的就胜券在握！皇上，如果他真的在宣国，那么我们便可轻易除去他，这样——”
秦烨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轻声道：“不可！”
见丞相疑惑的眼神，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曲舟接过信仔细的看起来，这一看内心一阵翻天覆地，抬起头皱眉道：“这信中说的可是真的？
秦烨双手覆在身后，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信上说的不可能是假的，你这便着人快马加鞭赶到军营，告诉郝将军一切计划暂时停止！”
曲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转身便大步离开了，秦烨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
云国军营。
顾远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皱起，洛青溪看着他的模样出声道：“出什么事了？”
顾远侧过头看着他道：“啸门关守将来信，说啸门关这几日不太安稳，夜晚时常有宣国士兵出没，百姓们现在都不敢出门。”
洛青溪看着来信，沉默了一会才道：“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但如果是真的后果便不堪设想，为今之计还是派个人人过去安抚一下民心。”
“那我去吧，反正这些天很平静，我也正好没事干。”顾远马上道。
洛青溪举起折扇，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道：“都说了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你要是走了，郝量趁机打过来了，你要这些将领士兵们听谁的号令！”
顾远揉了揉脑袋道：“那派谁去？”
洛青溪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去，军营里的个个将领都身居要职，所以谁也不能去，唯有我就算不在，对军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你在郝量出动前不可擅自行动，一切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顾远猛了将大腕里的酒水一口喝下，道：“这话你都跟我说多少遍了，我答应你就是，你就安心的去吧，有什么事就差人过来和我说一声。”
洛青溪看着他脸上的胡子，皱了皱眉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洛青溪看着帐篷外道：“给我准备一副刮刀和一盆清水”
顾远送洛青溪上了马，见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军营，碰上迎面而来的季威冲他笑了笑，季威愣了一下才指着他的脸道：“将军怎么把胡子给刮了！”说完还万分可惜的摇了摇头，看着顾远一个劲想哭。
洛青溪走后的第二天，两个士兵突然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进入了军营，一起进来的还有季威。顾远看着身下奄奄一息的宣国士兵，皱起眉头道：“他是谁？”
季威上前道：“是我们的探子在后山发现的，他说他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就将他带回来了。”
顾远闻着他身上散发着肉身腐烂的气味，道：“他怎么会这样？”
“听探子们说，这个家伙好像是跟在郝量身边的一个新兵，那天我们夜袭宣国军营，惹得郝量大怒，这个家伙不走运撞到了枪口上，当即就被郝量下令施五十杖军棍，然后便被扔到了后山，后来就被我们的探子捡了回来。”季威接着道。
就在这时身下的人眼皮动了动，两只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直盯着顾远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顾远蹲下身子，看着他道：“你有话要和我说？”
那人艰难的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唇瓣，顾远对一旁的士兵道：“去拿点水来！”
待士兵将一碗水灌进那人的嘴里时，他的目光才开始变得有焦距，顾远见状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那人看着他，挣扎着跪在了他面前，眼里血红一片，看着顾远道：“我想让将军帮我杀了郝量！”嘶哑的声音从他嘴里溢出，让顾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我倒是想杀，就算杀了也不是帮你，你似乎弄错了立场。”
那人跪在地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抬头道：“郝量残忍至极，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便将我打成这样，还扔进后山让我自生自灭，即使我这条命能保全，可是我这双腿算是费了，我已没脸再去见家中的妻儿，我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看见郝量死在我面前，如果将军肯帮助我，我便告诉你怎样可以杀死郝量。”
一段话说下来由于激动，面前这人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顾远看着他道：“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那人激动道：“我之前无意中听到喝多了就的参将说过，郝量每年的十一月中旬会独自去玉河凭吊他死去的妻儿。”
这句话说完那人便昏迷了过去，顾远皱起眉头看了眼一旁的士兵甲道：“把军医叫来，不管怎样要把他的命给我吊着。”
顾远吩咐一旁的士兵乙道：“你在这好好看着他。”说完便和季威一块出去了。
走在军营中，看着随处搭起的帐篷，士兵们正有序的操练着，顾远看着季威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季威沉默了一下才道：“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当年先皇拿他没则，便设法活捉了郝量的妻儿来迫使他投降。”
顾远愣了一下，这件事爷爷似乎没和他提起过，“那后来呢？”
“谁知那郝量不受威胁不说，还亲手用箭射死了自己的妻儿，那场仗就是在玉河旁打了，郝量那天就像疯了一样，简直就成了一个杀神，最后先皇不得不下令撤退。”
顾远笑了起来，看着军营上飘起的炊烟，道：“如果他今年要去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难怪他这几天都没有动静。”
季威看着他道：“那我们要不要趁着他不在攻打过去？”
顾远摇了摇头道：“就算他不在，我们现在攻打过去，短时间也不会打赢，他得到消息就会马上赶回来，毕竟玉河离这不远。”
“那将军的意思是？”
顾远笑着道：“我要让他有去无回，你秘密帮我准备十万人马，我要马上出发！你就等着我将郝量的人头回来吧！”
季威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要不要先派人通知监军大人再——”
“你没听那人说十一月中旬，明天就是十五了，等到我获得青溪同意的时候再去，郝量那家伙早回宣国军营了，再说事态紧急，这是除掉郝量那个家伙最好的机会，你没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吗，什么都别说了，快去准备！”
“是！”——
当夜顾远带领着一千人马偷偷离开了军营，往玉河的方向而去。
洛青溪到啸门关的时候，啸门守将亲自前来迎接，并和他说了最近啸门里发生的事，洛青溪看着面前肥头大耳的啸门守将余富道：“夜间可有增加人手巡逻？”
啸门守将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道：“有！有！我一听情况就立刻加了人手。”这前线正在打仗，如果他这后面出了什么问题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洛青溪看着他的样子，道：“那可有抓捕几个？”
“一……两……两个……”
洛青溪将折扇收起，皱眉道：“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啸门守将急忙道：“两，两个，现在正关在大牢里！”说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洛青溪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大牢的方向走去，待他到大牢时见到那两人模样时愣了一下，面前的这两人正是幽兰阁的轿夫，当初应该是和秦烨一起离开了洛城才是，现在怎么会在这，又为什么要穿着宣国士兵的衣服，洛青溪眼睛眯起，敲打着手中的折扇，突然脑中电光一闪，“不好！”
啸门关守将看着那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看了看牢里的那两人，再看了看一旁的副将。
洛青溪骑在马上时，身下的坐骑快速的在大道上奔跑着，他眼里露出一丝懊恼，他没想到这真的是调虎离开之计，只不过宣国想调离的虎的不是顾远而是他。
月圆当空，将秋末的夜晚照得易发明亮，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透明起来，看着前方的崖壁，十万人马瞬间兴奋起来，只要经过这道崖壁，离玉河就不远了。无数的眼睛在黑夜中探索着，马蹄被棉布包裹着，即使有十万人行驶在寂静的路上也悄无声息。
想到将军出发前和他们承诺过，一旦取下了郝量的人头，回去每人记上一功，像他们这样的士兵，哪一个不是一股脑热血，既然上了战场，当然希望能带功而归。
想到这里，战士们加重的呼吸声可以知道他们内心的兴奋，就在十万个人悄悄的踏入崖壁时，原本沉寂的山谷突然喧嚣起来，无数的飞禽从山谷上腾出，不停的在上空盘旋。
顾远皱起眉头勒住了缰绳，身下的坐骑似乎也被这气氛所影响，纷纷不安起来。
一时间众人只觉耳间传来山崩地裂的声响，轰隆隆的响声从沉闷道清晰，待他们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时，一下子被眼前从崖壁上滚落的无数巨石惊呆了，惊叫声和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顾远看着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话的士兵被大石压得血肉模糊，漫天的圆月似乎也被染上了血色，将一地照得血红，如修罗，亦如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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