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细看姻缘
宣国郊外。
苏挽歌咬着贝齿,薄唇紧抿,静静的在郊外的小路上走着,楚西楼走在她身侧,眼眸里泛着一丝笑意。
苏挽歌的左斤轻轻的附上右手伤口处的位置,之前楚西楼帮她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现在伤口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只是她的脚却疼痛难忍,自从马车着落悬崖后,他们就是这样一直走着,已经两天了,她的脚已经起了水泡,每走一步就像针扎一样。
楚西楼侧过头,看着她笑着道:“皇后一直看着朕,莫不是突然对朕动心了!”
苏挽歌瞪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看着前方,她现在脚痛得连话都不想说了,突然脚踝处似乎被小针扎了一下,入肉的疼痛感让她不禁叫出了声。
楚西楼见状,一把撩开她的裙摆,将她的鞋袜褪去,白玉似得脚踝处一个乌红的小眼赫然入目,楚西楼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把将苏挽歌横抱起,快速的将她放在一棵树下。
苏挽歌看着他的神色,心下也闪过一丝紧张,待看到自己伤口处的血一下子变得乌黑,才知道自己被毒蛇咬了。
楚西楼将她放好后,便走到苏挽歌脚旁,脱去她的鞋袜,却在鞋袜褪去的瞬间怔住了,莹白的玉脚上粉红色的水泡在阳光下晶晶亮。
他低垂的眼里悄然闪过一丝懊恼,便单膝跪地将唇凑到苏挽歌的伤口处吮吸起来,时不时的吐出一些黑色的血。
苏挽歌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却没说话,直到楚西楼将毒血洗干净帮她穿上鞋袜后她才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西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随意的坐在她的一旁,靠着身后的大树,开口问道:“你呢,现在还是爱着他?”
苏挽歌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爱呢,只是每次想到他那双温柔的双眸,胸口的地方就会像有无数小针扎过的痛。
楚西楼坐在她旁边,抬起头看着天空,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让他不得不皱起了眉头,淡淡的声音飘进苏挽歌的耳中,将她带回了八岁那年——
关于那年的那个冬天,苏挽歌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她就是在那天第一次见到青寒的。其它的许多事已经记不清了。
记得那天天空上飘着小雪,二娘让她去后院折几株梅花,她去得时候被眼前绚烂朱红的梅花惊呆了,不知不觉跑到了梅林中,想到这么美得梅花一旦折下来过不了多久便会凋谢了,她一时不忍,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颈间感觉到一丝凉意,她伸手触上时才知道是一个雪球落进了张开的领口里,抬眼的时候苏挽歌就看到了梅树上笑脸灼灼的少年。
“哎呀!你快下来!”苏挽歌看着梅树上的少年,出声道。
轻灵的声音传进少年的耳中,少年的笑容易发灿烂起来,看着树下一脸担心的女孩明媚的笑脸,轻快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摔下去的。”
苏挽歌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稚嫩的嗓音透露着些许天真道:“谁担心你啦,我是担心你弄坏了梅枝!”
小女孩的话音刚落,那梅树上的少年便一脚踏空摔了下来,苏挽歌看着面前的场景一下愣住了。
只见少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通红的瞪着她,就在苏挽歌准备上前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声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的少年吐了吐舌头,道:“好像是找你的,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的跑开了,不理会身后少年愤怒的叫喊声——
回忆到这里,苏挽歌猛然记起了这件事,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记忆中模糊的轮廓和眼前的轮廓开始重合起来。
楚西楼低下头看着苏挽歌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提醒你,你会不会某天会突然想起当时从梅树上掉下来的少年?”
苏挽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沉默了许久才道:“那天发生了许多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可是你记得秦烨的所有,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我的腿没有摔断,母妃就不久强行带我回宫,我便能在他之前找到你,那么你就不会遇上他,更不会爱上他。”楚西楼挑眉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苏挽歌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世界上没有如果的存在,所以一切便也只能是如果,”她转过头看向楚西楼,目光坚定道:“事实是我遇到了青寒,并且爱上了他。”
楚西楼沉默了一下,突然唇角勾起道:“可是你现在还是选择将他忘记不是吗,至少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苏挽歌被他霸道的语气怔住了,良久才低下头,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阳光在她的睫毛下打出了明晰的扇形,轻眨见恍如轻盈的羽翅,明媚了谁的眼。
秋索的山道上苏挽歌随着身下沉稳的起伏,将头枕在那宽阔的背上舒适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起身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双脚被包的像个粽子似地,根本不能穿鞋。
楚西楼进来时见她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发呆,嘴角勾起端着汤药走到她面前。苏挽歌看见他时,眼里隐忍着怒火,道:“有必要包成这样吗?”
楚西楼将药递给她,严肃道:“大夫说这样可以防止留疤。”
苏挽歌将药喝下,眉心微蹙,一脸怀疑的看着楚西楼。
“大夫说这水泡挑了之后晚上有时候会痒,怕你忍不住去挠,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怕你耐不住下床走动,影响皮肤的恢复,所以他才给你包成这样。”楚西楼看着她道。
苏挽歌愣了一下,道:“可是包成这样我怎么走路?”
楚西楼露出狐狸似的微笑,道:“你不需要走路,我们此刻正在船上,从水路回云国。”
苏挽歌这才感觉到身下轻微的动荡,突然想起什么,伸手要去将脚上的纱布拆开,却被楚西楼阻止了,苏挽歌看着他道:“就算是在船上我也还是避免不了走路,你放手!”
楚西楼疑惑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非要走路?”
苏挽歌平复了下呼吸,淡然的双眼看着楚西楼,道:“如厕……”
楚西楼忍住笑意,背过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苏挽歌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朕是很愿意帮皇后做任何事的。”那妖娆的眉眼,眼中的谑笑,流光溢彩的双眸,让苏挽歌一时恍惚了。
直到楚西楼的身影消失,苏挽歌才发觉自己的脸热得厉害,弯身将脚上的纱布一层层的掀开了,只余下最里的几层,才松了一口气。
船平稳的在江面上行驶着,休养了几日,脚上的水泡差不多全好了,苏挽歌独自站在船头,天气晴朗,江面上的风不大,徐徐的吹来,夹杂着清新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苏挽歌回过身便看到楚西楼正挑着眉,半身倚在船沿上,唇角勾着惯有的笑意望着这边。苏挽歌无语的侧过头看着另一个方向。
不远处有一艘船正慢慢的行驶着,船没有多大,但船上却有着许多人,男男女女蜷在船的一角,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苏挽歌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一一略过,突然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那双眼睛在一群呆滞的目光中更显灵动,一瞬间将她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再也没有办法移开。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楚西楼不免出声问道。
随着他的声音,两艘船正想错驶去,船上的人似乎被突如的声音吸引,纷纷将目光向声音的地方看去,呆滞的目光一下子都明亮起来。
即使如此,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没有任何变化,四目相对,苏挽歌侧过头看着楚西楼道:“让他跟在我身边。”
语气没有商榷,楚西楼眉心蹙了一下,然后顺着她之前的目光看去,在接触到那双眸子时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这艘船看起来像是一艘货船,船上的那些应该是一些杂工。
当那双清澈的眸子近距离的出现在苏挽歌面前时,不免带着一些迷惑与不解,苏挽歌看着面前一身灰色布衣的男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个男孩。
“你今年多大了?”
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杂质,眼中的惊艳一览无遗,抬起的头瞬间低了下去,像他这种人是没有资格仰望这般高贵的人物的,“十三。”
声音中夹杂着本有的稚嫩和一丝无措,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像画中走出的女子为什么要问他年纪,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你可愿意从今以后跟着我?”苏挽歌看着面前瘦小的身躯,出神询问道。
即使她想将他留在身边,但首先她必须询问他的意见。她知道面前这个和那个人拥有同样清澈的双眸只是一个巧合,但她还是想将这双清澈的双眸保留下去。
或许是问题来的太过意外,那双清澈的双眸还是忍不住看向了那个淡然的女子,面前的女子唇角勾着一抹及淡的笑意,让他的耳朵一下子发热起来。
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的替他做了肯定的回答,头点下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在片刻的停顿后更加坚定的点了下去。
苏挽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个瘦小的身躯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眼中透露着一丝渴望,
苏挽歌愣了一下,然后了然道:“我姓苏,要不你随我姓苏,单名一个岩字?”
“苏——岩?”稚嫩的声音喃喃道,脸上露出一抹光彩,然后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云国军营。
洛青溪匆忙赶回军营的时候,见一切都井然有序,所有的一切和他临走前没有什么差别,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季威和几个副将从帐外走了进来,洛青溪往人群里看了看,心下一紧,问道:“顾将军人呢?”
季威愣了一下,道:“顾将军于两日前带着十万兵马去去玉河拦截郝量。”
洛青溪的身形颤了一下,大声喝道:“我不是说过我不在期间不可贸然行动,你怎么不阻止他!”
在做的几人还从未见过这位年轻的监军发过这么大得脾气,一下子也无措起来,季威忙道:“将军说这是刺杀郝量的最好机会,所以——”
“报——”一个士兵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进来后几人才看清被两个士兵搀扶着的满身是血的人竟就是当日被顾远抱起来的那个新兵六子,正是当初和顾远一同去玉河十万士兵中的一个,现在这摸样回来,大家都心知不妙。
六子被扶到一个位置上坐下,众人一下子纷纷围在了他身边,洛青溪看着他的模样道:“发生了什么事?”
六子艰难的开口道:“我们的士兵在离玉河不愿的崖涧处遇到了埋伏,十万人马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还没说完剧烈咳嗽起来,洛青溪拿过一旁的大腕将里面的水喂他饮下,这才停止了剧烈的咳嗽继续道:“咳咳……余下的——已不足三万,将军派了一千人马护我突围,让我回来报信。”
“那将军人呢?”洛青溪急忙道。
六子的眼眶通红,道:“顾将军说他势与众将士共存亡!”说完便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两个士兵便将他抬了出去。
洛青溪看着季威道:“你赶快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去玉河!”
季威愣了一下立刻往士兵的训练场跑去,洛青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手中的折扇被他拽的紧紧的。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慌张的进账跪地道:“刚刚探子来报,郝量此刻正在集结兵马,马上便要攻过来了!”
洛青溪愣了一下,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大概一百八十万!”
洛青溪又看向一旁的副将道:“我们呢?”
“一百五十万还不到”其中一个将领眼色复杂的看着他道。洛青溪的眼睛深深的闭起,睁开时已是一片冷静与决绝,道:“快去通知季将军暂时按兵不动,你们也去准备!”
几个将领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全是一片沉痛,如此一来便是要放弃顾将军了,这个时候本身敌我数量悬殊,再加上将军不在,如果再派人手去玉河,恐怕这场仗必输无疑,这种时候也只能舍弃,几个人大步的出了营帐。
洛青溪瘫坐在椅子里,如果郝量这时候攻打过来,这场仗一定不能输,如果输了,那么云国也完了,眼里闪过一丝伤痛,瞬间消失不见,洛青溪起身往营帐外走去,这个时候他没有时间伤心,现在有着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玉河旁的山谷中。一队人马躲在个关口处看着山下的动静,顾远看着身后疲惫的士兵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愤恨的一拳捶在一旁的树上,他竟然中了郝量的苦肉计,人还没到玉河十万兵马只剩如今这些。
眼看六子已经离开四天了,那天遇到埋伏后死伤大半,慌乱中他让一队人马护送六子回去报信,余下的和他一起躲到了山中。
这四天来受伤的没能及时医治,如今还活着的不足两万。这几天来食不果腹,又没有水源,在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不等敌人杀上来他们就不行了,顾远双眼冒着血丝,将怀中的信拿出来再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再次放入了怀中。
他站起身,夺过一旁士兵手上残破的军旗看着面前几度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道:“六子已经离开四天了,现在还没有救兵过来,恐怕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我决定今晚便杀下山,好歹杀出条血路来!”
原本士气低下的士兵被他的话感染,纷纷重新提高了士气,大声道:杀——杀——杀——”漫天的吼叫声震飞了山谷中的飞鸟,似乎也在期待夜幕的降临。
是夜。顾远看着头上高挂的残月,嘴角的弧度渐渐被狠绝替代,眼睛看着山下的方向,大声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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