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步无双来到此处,这芙蓉楼声名便更上一层楼,早已是冠绝江南,比之京城庆元春、金凤楼不遑多让。是以达官显贵到得江宁游玩,必定都会到这芙蓉楼驻足赏玩一番。临春阁的这位,想必正是头一次到得江宁。”说话的杨大人,名心宽,人如其名,心宽体胖,正是这江宁一州的刺史。
杨心宽早年间在京城为官,与陆九寻同届进士出身。因为他刚入仕之时,国家外患连连,陆九寻因为受到皇帝器重而转奔军旅,结果短短几年就功成名就。杨心宽与他本是知己好友,却没有如此气运,只得从翰林院的小小文职做起,苦熬十载,也只官居从六品。
后来大楚边境逐步安定,政局回归文治,杨心宽因受到端亲王重彰的举荐,很快出任太常少卿,两年后又擢升太常正卿,管居正四品。不久,江宁刺史退任,端亲王力荐杨心宽补缺。半年后,杨心宽离开京城,赴任江宁。
虽然这江宁刺史也是四品官,可是江南之地自古富庶,做为这一州之长,许多人也是羡慕不来。
杨心宽一介文人,又久居京城,对京城风花雪月之地自是有所了解。他到江宁一年有余,见江宁工商繁荣,民生富裕,各种玩乐丝毫不输京城。
恰巧这次端亲王的独生子重运到江宁办事,他便邀约至此。一来是感念端亲王赏识之恩,尽一尽这地主之宜,好好招呼下这位小王爷。二来是这步无双之名他也时有耳闻,早想来见识一番,今日正好。
“步无双?此前好像在哪儿听过。”重运轻轻喝一口酒,细细品味。
“小王爷,咱们三日前在八仙台客栈,见那客栈揭榜,是为武林美人榜,一共四名女子,其中就有她。”那一旁的配剑男子说到。
“还是杨师记性好,我都差点忘了。”重运笑道。他身为皇族,起初对坊间的这些评比没有什么兴趣,只当是看看乐子,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当他看到九正堂陆清漪之名时,眉头陡然一皱。因为当朝的皇后是陆清漪的姨母,是他的伯母。两人相互见过几次面。他承认,陆清漪是极美的人,他还未见过容颜比她更清丽的人。所以他留意了一下那榜单上的其他几人,步无双名列其中。
“哦?小王爷说的武林美人榜可有哪几位?”杨心宽一下子来了兴趣。
“哈哈,杨大人果然是风月之人!”重运打趣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那绝世美人,我老杨哪里免得了俗呢?”杨心宽开怀一笑,手中捻着下颌上的半白胡须。
“哈哈,杨大人快人快语,难怪我父王如此看重于你。要说起这武林美人榜,倒是出乎我意料。那一榜四人,头名你可猜得是谁?”重运故意卖个关子。
“武林中的事我可不甚清楚,这可说不了。”杨心宽摇了摇头。
“说起武林之事,我同你一样知之甚少,可是这榜首却和你有大关系。”重运说着,神秘一笑。
“哦?跟我还有关系?请小王爷提点一二?”杨心宽一转眼珠,问到。
“她可是出身名门,其父乃是你的故交。”重运微笑说到,端起酒杯轻尝一口。
“名门,故交,故交,难道是……你说的是陆九寻的姑娘吗?”杨心宽一惊。
“正是!”重运提起酒杯替杨心宽满上,杨心宽赶紧抬杯。两人一碰杯,两相饮尽。
“啊!这倒是出乎意料,出乎意料!不过回头想想,却不奇怪。陆兄当年娶得那蜀中天心城的劳舒音,他俩人本是郎才女貌,生得闺女自是天姿国色。这十余年来,他又竭力创办九正堂,育文育武,光那江湖侠士便有不少在他堂下任职,是以也算得半个武林之人。他那女儿若被评为武林美人之首,倒是合乎情理,合乎情理!我们一期进士总共三十五名,陆兄一生可谓传奇,我等已是望尘莫及,连这第二代也输得如此之远!哎,人与人,当真是天差地别啊!”杨心宽说着这话,已是自己添了一杯,一口倒尽,似是感慨,又似是羡慕,个中滋味旁人无从得知。
“杨大人正值壮年,已是江宁一方刺史,同年之中绝无仅有,何不传奇?那陆堂主莫不是受得先皇抬爱,难保有杨大人这番作为。”重运说到,话中自有对陆九寻的不满之意。
当今朝廷,陆九寻虽未明确在朝任职,可他深得当朝皇帝的信任,有举荐朝廷的特权,门下许多人入朝为官。他们之中大多起于草芥,未曾受过正统儒家熏陶,没有系统的师生传承,这在派系林立的朝中绝对是另类。端亲王作为辈分最高的辅政亲王,朝中文官一派人人尊奉。可是这九正堂出生的一众官员,却多次在朝中出言抨击于他,还大有联合抱团之势,这让端亲王有些恼火。
重运自幼受父亲影响,对朝中这些自是了解。所以在他印象中,陆清漪是很美的人,可是陆九寻算不得大众所说的那么传奇。他觉得他是一个破坏规矩的人。而破坏规矩的人,自古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小王爷谬赞了,陆兄大才大德我等若能取得十分之一,那已是天大的感激了。杨某有今日之成就,还多仰仗端亲王慧眼,杨某今日得尽地主之宜,还望小王爷尽兴!”杨心宽说完,举杯相邀,二人一饮而尽。
“好好好,杨大人心意,我等定当兴尽而归!来,杨师,我们一起敬杨大人,感谢盛情相待!”重运说到。
“敬杨大人!”腰挎长剑的男子右手举杯,左手握剑丝毫不松。
三人饮毕,那一曲《孔雀东南飞》正演奏完毕,歌舞相和,引得满堂喝彩。
这时只听得一声重鼓响起,全场竟一瞬间开始安静下来,只片刻就雅雀无声,只听得鼓声逐渐放轻,节奏却越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