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树梢,怕是人家都烧饭了吧?青青似已闻着饭香,饥肠辘辘的,想找些吃的东西,才发现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无人,静的出奇,只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且不说无人,就是有人,她也是不敢作声的,这样的地方,有人又怎么会是好人?
难道我也不是好人吗?青青念及此,不由得苦笑。除了向前走,继续寻路,怕是也没有别的法子。青青继续赶路,夜色渐深,心里也越来越害怕。
走了大约又过一两个时辰,青青渐感体力不济,回首望来时路,夜幕中只见皑皑一片乌压压的山峰,远方的星星点点方是自己待过的市镇,再想眺望前程,只见浮云蔽眼,雾气沉沉,不知何处是尽头,也不知该择哪条路。
“暂且先休息下吧!”青青心想,就倚靠着近旁一棵大树略为歇息。又倦又困之下,青青却心绪难平。想起来远在小宗的家,想不通自己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一路风尘的跑过来荔城。
自己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不得了,父亲是科举出仕,自己幼年得父亲亲自发蒙,门门皆优。人人见到她必要夸赞一番,“小神童”,“女秀才”,并且还要讲“这样玉雪可爱的聪明女儿你老何怎么生出来的”。父亲就很得意,不居功的夸耀母亲会生养孩子。
“哎,家里多好!”青青心里大感懊悔。平淡的生活终究是太无聊了,就现在这样的境遇,换回到那时,她心中也是不愿的。没有进取,没有恋爱,全部满足都是爸爸妈妈给予的活着。她知道周边很多人对她羡慕不已,梦寐以求的就是过上她这样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好似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流淌在滚滚波涛,不允许她这般活下去。她躁动着,张狂着,不顾一切的离开那个安稳的属于她的家。
想起临别时,青青泪眼婆娑,问他:“什么时候我才能回来?”
他说:“除非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青青睡着了。山里的夜是寒冷的,薄薄的夏衣哪里耐受的住。可她跑了这么远,累到虚脱,又思虑过甚,顾不上从包裹里找出被毯,就沉沉睡去。
一觉起来已是天明,晨曦温柔。丛林沐浴在霞光中生机勃勃。这样奇异的风景,青青从前经历过。那时是两个人,旁边依偎着他,两颗心汇聚交融,万物美好。
现在回家吗?家里热汤热粥热被窝。青青不情愿,虽然包中盘缠所剩无多,她还是不愿意回家。一成不变的生活,父亲母亲常常的争吵,常常又演变成一场战斗,常常需要她去选择去说一些违心或者不违心的话。难道他们也是厌倦了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常常去争斗吗?那这样也太无聊了吧。
青青不愿意再多想。
回了心神,青青立刻决定离开,依据日照所指示的东方,青青奔东南方而去。
一路上,鸟语花香,青青不及欣赏美景,只想着快点到白岛去,似乎那是她此生的方向。
日头渐升,腹中饥肠尚可耐受,口干舌燥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青青眼观六路,洞见不远处正有一处山泉。“先喝饱水再走也不迟。”青青径直走过去蹲下抄起一口水,忍不住一声赞:好喝!泉水清甜甘冽,非常宜人,口舌登时滋润,肠腹一片清凉。却是更饿了。
这处泉水细窄而不间断,从山上高处而来,旁边高高矮矮的各种不知名的树木遮住了日光,使得这山泉阴森,仿若一处地下水沟。虽然此时已经日头高悬,想来已是正午,这处却凉意瘆人。青青喝饱了水,正要离开,就听得“嘶,嘶”声在耳边盘旋。
啊,青青又惊又怕,陡然想起宗文曾与她提过山里是有蛇的,这个季节正是毒虫猛兽活跃的时候。她胆颤心惊的四下寻了一圈,却见泉水里赫然瘫睡着一条大蛇,凸着眼珠子正望着她,口中芯子一吐一吐,“嘶,嘶”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青青想叫“救命”却出声不得了。原来惊惧一下,她竟失了声。并且四下无人,林深山高,就是她喊得出又哪里有人能救她。她拔腿想逃,却浑身战栗,中了邪魔一样迈不出步子。
要死了。青青放弃了意志,随缘而去,晕厥了。
“我这是在地府么?”不知过了多久,青青恢复了意识。只见自己头上穹顶高悬,遍是岩石,显然不是地府所在。
“你醒了。”一人欺身过来。这是青青最近两天听过的最动听的言语,自她离家,路上颠簸劳累不说,好不容易有一个宗文,态度又是不冷不热,摸不清所以。在家天天有人关怀惯了,一下子置于这样的境遇,青青非常不好受。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说是年轻,其实也不年轻了。看起来比青青还要大上好些岁。单眼皮,一对浓眉呈八字型,厚厚的嘴唇倒是很好看,面孔白白净净。青青心想一定是他救了自己,心下大生好感。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青青问道。
“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到这山里来。家里人呢?”那男子问道。
青青晕红了双颊。她得救之后犹如置身梦中,这男子又这样温暖关切,她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蛇呢?”好在她终于想起了那条大蛇。
“煮了吃了。”那男子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青青发现他很和善。
那男子凝视了她一会,别过头去:“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不急着说话,先吃饭。”
青青点了点头,这才定睛瞧去,原来自己所居是一处洞穴,面积不大,一块大石头上胡乱垫了些稻草树枝之类铺了褥子就是床铺,烧饭的地方距床铺不远,已是饭香阵阵。
年轻男子拿了饭菜过来,两个小菜,米饭喷香。青青顾不得矜持,道了一声谢就狼吞虎咽起来。那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吃,微笑看着青青。
青青吃得肚皮鼓胀方有机会说话。
“我的大名叫作何青青,从小宗城来,你呢?”青青问年轻男子。
“我叫作魏云。”那年轻男子道,边说他起身去灶旁为青青端了一碗汤过来。青青这才发现原来他身材矮小,大为失望。
这碗汤就是普普通通的番茄蛋汤,却很有家常滋味。瞧不出他手艺这样好,不比妈妈差。青青心下说。
吃完她抹抹嘴,问道:“哪里是洗碗的地方?”
“你不必动手。先歇着吧。”魏云手脚利索的收拾好碗筷。
青青就又回到了她的床铺,她知魏云必在附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安心。吃饱喝足晕乎乎的便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