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雪又连夜往山顶赶去,山路难行,她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山顶。她伏在地上四处寻找千年人参,可却都只是些普通药草,根本没有半点人身的踪迹。她挥袖擦拭着满头的大汗,抬头处却望见了一座峭壁。
"千年人参多生在绝崖峭壁上……"
苏如雪想到宿守檀的话,心中一动,她有一种强烈预感:"千年人参一定就在这峭壁之上。”
想着,苏入如雪便已来到峭壁旁边攀爬起来。峭壁峭壁,峻峭难攀,苏如雪不会武功,只能凭着自身力气去爬。
她行得无比艰难,衣衫被峭壁上嶙峋的山石划破,疼痛令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可她一想到在躺在茅屋等她救命的沈风堂,便又咬牙坚持。
爬了接近半个时辰,她终于快爬到了崖顶。
突然,她眼前一亮,兴奋地叫道:"千年人参!"
她连忙攀住一块山石,伸手去拔人参。人参长在峭壁之上,生得甚是结实,她费了好大力气也拔不出来。
她从身后拿出挖药的铲子,想把人参挖出来,可是山石太硬,她哪里挖得动?没有办法,她只好再用手拔。
苏如雪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去拔人参,突然,她脚下一块山石滚落,她大叫一声,滚下了山去。
苏如雪缓缓扭头,望见人参就在自己手里,心中如释重负,喃喃道:"还好,人参到手了……"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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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雾重,屈原一行人顾不得夜晚行路的艰辛,一路向南奔去。
屈原,穆鸿和巫钧阳坐在马车之中,只听车外马蹄声声,车轮滚滚,还有马儿急促的呼吸声。
巫子旷和赵云二人掣马疾驰,时刻警惕着四周,生怕追兵会追赶而来。
穆鸿手掀车帘向外一望,而后放下车帘问道:"大祭司,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巫钧阳道:"将军且再莫要唤老夫大祭司了,老夫早已被削去职位,贬回巫山啦,我们这正是往巫山赶去。"
穆鸿惊道:"啊,我们要是去了巫山,大王若派兵追来,岂不是会害了大祭司,巫先生等巫族中人吗?"
巫钧阳呵呵一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楚国历代君王皆崇拜巫神之术,巫族世居巫山,世代都有杰出的大祭司到朝堂中为历代君王排忧解难,所以楚国历来有不杀,不扰巫族的规定,将军放心,大王是不会派兵到巫山来的。"
屈原也道:"正是如此。"
穆鸿这才点头表示放心。
屈原又问道:"巫先生,你们不是回巫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此时,在外驾驭马车的巫子旷突然回道:"屈先生,大王是免了师父和我的死罪,可是您和穆鸿将军却还没有脱险,我们岂能不救你们?"
巫钧阳点头道:"是啊,我们被释放之后便赶去了满木山,正碰上赵云带着一些残兵仓皇出逃。大王突然派兵围剿满木山,实在是令赵云他们措手不及啊!"
此时,屈原和穆鸿闻言皆面色沉重,穆鸿扭头向外问道:"那,那八万新兵?"
赵云叹道:"唉,全军覆没,只剩下下几百残兵,末将已将他们遣散,命他们各自安家去了。"
一时,车内无语。屈原的内心沉痛无比,他虽知楚王生性多疑,且易听信谗言,可他却从未放弃过扶持楚王,从未放弃过挽救楚国危局,可是如今,八万新兵因此而丧命,还有,他的学生宋玉也是因此丧命。
他视宋玉如子,刑场之上,宋玉倒地而亡,危急之下他们只好将他放下,可这简直就如同拿刀子割他自己的肉一般,令他心痛难耐。
穆鸿也感到无比绝望,他的一颗赤诚之心都给了楚国,就连他最心爱的女儿都交给了楚国,可他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实在是无法令他平静,他的内心,是不甘,是愤怒,更多的是痛心。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时,马车却猛然骤停,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巫子旷沉声喊道:"小师妹!"
车内,屈原等由于惯性,身子都猛然一晃,连忙以手扶车。
巫钧阳听得巫子旷的喊声,连忙掀起车帘一跃而下,此时赵云和巫子旷均已跳下马车。
巫子旷眼见小飞龙眼冒怒火,暗道不妙,便走上前去,笑道:"师妹啊,你来是要跟我们一同回巫山么?"
小飞龙看了巫子旷一眼,冷冷道:"我要找的只有他,与他人无关,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我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
赵云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皱眉向车上望去,此时屈原和穆鸿正抬手拾帘,向外望去。见到小飞龙,他二人对视一眼,紧锁眉头。
巫钧阳见到小飞龙,道:"刑场之上,多谢相助了。"
"哼,"小飞龙冷笑道:"我救他们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兔儿。废话少说,今日我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为我夫君和孩儿报仇!"
说着,小飞龙已挥掌将腰间画片向巫钧阳疾送而去。
巫子旷心知小飞龙花片的威力,高呼一声"小心",将赵云拉向了一旁。
巫钧阳腾身而起,花片便向马车袭去。
穆鸿大惊,连忙以身护住屈原。小飞龙见此情形,立刻回掌将花片收回,却又立刻腾身去追巫钧阳。
巫钧阳怕连累屈原等人,一直引小飞龙往一片荒芜之地而去。
小飞龙追得急了,猛然发力,无数花片齐向巫钧阳背后袭去。
巫钧阳闻声转身,却并未发力抵挡花片,而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待花片将他的身体割破。
"啊!"小飞龙一声轻呼,双眉突皱,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望着巫钧阳那微微带笑的脸庞,她的心猛地一颤,昔日的幕幕往事又涌上了心头。
她不喜欢习武而爱学医,他也没有逼迫她,而是依旧将她视为掌中宝,为她寻来珍贵医书,助她学医。她上山采药,时常受伤,他好几次都悄悄跟在她的身后,悉心保护着她。她自小没有母亲,他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为她擦眼泪,给她寻找快乐。
这一切地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他是那个疼她,爱她的父亲啊!
"哗啦!"花片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小飞龙挥掌,花片嗖嗖旋起,飞回她的腰间。
"你为何不躲?"
"你为何不杀?"
小飞龙无语,她不能说出她此刻的犹豫与心软。
"唉!"巫钧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最近,往日的种种为父也时常回想,是我造成了你今日的痛苦,我常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可还是亲手毁掉了你的幸福。我突然觉得,或许是我错了,不该如此执着。如果杀掉我能够令你从痛苦中解脱,重获快乐,那我死又何防?"巫钧阳的话言辞恳切,可在小飞龙听来,却句句令她揪心,她甚至感到有些厌恶。
"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如今你说再多的话也换不回我夫君和我孩儿的性命,我,我必须为他们报仇!喝!"
小飞龙大喝一声,使出了"飞龙在天"。
巫钧阳大惊,他没想到小飞龙对她的恨竟如此之深,她刚刚的不杀,令他以为她对他尚有父女之情,如今开来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花片在巫钧阳的身边"嗖嗖"作响,他却只是锁紧了额头,并没有还手的意思。
此刻小飞龙的心中又添了一股无名的怒气,他气巫钧阳不出手,气他要她亲手杀了他。
怒气越盛,花片便旋得越快,逼得越近,此刻已经紧紧包围在了巫钧阳的身边。
小飞龙忍无可忍,刚要发力将花片推进巫钧阳的身体,此时,却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铜铃响动之声。
听得铃声,小飞龙心头猛颤:"这,这声音是……"
五年前,他第一次带她回自己住的树屋,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大雨淋湿了她的罗衫,他的毛裘。
就在那个高高在上的树屋里,她和他真正地融汇在了一起。风中,雨中,传来的正是那清脆,悦耳的铜铃之声。
如今,正在响动的,不就是那时的铃声吗?
花片"呼啦"落地,小飞龙泪眼朦胧:"他的铜铃,他的铜铃……"
铜铃之声戛然而止,小飞龙回过神来,花片"嗖嗖"飞回她的腰间。
她向四周望去,却只有茫茫的黑夜,她的内心绝望至极。
突然,她看见远处一道黑影闪过,她连忙施展轻功急追而去。
巫钧阳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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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羽在竹屋内等待小飞龙和时未还,等得久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中,依然是她心爱的大哥哥,俊采飞扬的宋玉哥哥……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唤她:"兔儿,兔儿,兔儿。。。"
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大哥哥,她激动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哥哥,是你?"
可是,她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她好像闻道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穆羽松开双手,抬头望去,连退两步,大惊道:"还叔!是你?"
穆羽的脸上立刻飞上了一抹绯红。
"你以为是谁?"时未还冷冷问道。
穆羽低头不语,满面羞红,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浓郁的香气又再次传来,似乎还带着股股热气。
此时,只听"咕噜"两声,穆羽的脸更红了,原来是她的肚子叫了。一天没有进食,她当然饿了。
"呐,吃吧。"说着,时未还举起手中的木棍,棍子上插着一只烤得流油的山鸡。
穆羽望见烤鸡,眼睛一亮,喃喃道:"这么大只让我怎么吃啊。"
时未还微微一怔,收回烤鸡,一手扯下一只大大的鸡腿,递给穆羽:"嗯。"
穆羽缓缓接过鸡腿,望望时未还,他还是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穆羽吃着鸡腿,时未还却将烤鸡放在桌上,自己站到了窗边望向窗外。
穆羽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吃?"
时未还并不回头看着穆羽,只淡淡地道:"你以为我会只烤这一只鸡吗?"
闻言,穆羽心中一阵恼火:"哼,原来是自己偷偷吃过了。"
吃饱之后,穆羽又感到一阵倦意,她望望时未还那冷若冰霜的背影,缓缓向床边走去,轻轻和衣躺下。
"还叔,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穆羽突然问道。
时未还缓缓舒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
"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
"你为什么要说这一生你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我,为了我你必无选择?"
时未还心头一颤,怔了许久才道:"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穆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因为……"时未还转身望向穆羽,却见她已闭上了双眼,睡去了。
他轻轻走到穆羽身边,缓缓伸手过去,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因为我就是那个大哥哥,因为你就是那个我思念了八年的小妹妹。"
穆羽沉沉睡去,呼吸匀称,小嘴微嘟,更衬得她的笑脸红润可爱。
"你还像那时一样的美丽,可爱。"
时未还轻轻俯身下去,轻轻吻了穆羽的额头,正如八年前的梨树之下他给她的那一吻。
时未还的唇触到穆羽的额头,穆羽的一双秀眉微微闪动,却并未醒来。
时未还缓缓起身,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就算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在所不惜。只是,我始终无法洗去这满身的血腥之气。我,无法与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