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祁梓的手机里收到了几条拜年简讯,祁梓趴在床上,一字一句认真回复着。
祁梓通讯录里的人不多,大部分的工作伙伴的联系方式都在莫霓手里,这样他的私人时间就不会被打扰。
指尖一划,看到了陆默的名字。
祁梓咬了咬拇指指甲,打了几个字,要按“Send”键时,停在了那里。
两个人还在冷战期。
祁梓想了想,还是删掉了简讯内容。
算了算了,闭眼睡觉。
祁梓翻了个身。
又翻了回来。
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一片漆黑。
突然一条简讯进来。
祁梓的眼睛一亮。
是Eric的。
祁梓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什么嘛……
那个丫头过年也不知道问候一下吗……
祁梓的手指在陆默的名字上乱划,不小心按下了通话键。
糟糕!
祁梓手忙脚乱地想要掐断电话的时候,正好接通了。
“喂?”
“咳咳……”祁梓被自己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祁梓?”
“咳咳……”咳得眼泪都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烫手山芋一样的手机,祁梓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没事吧……”陆默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祁梓的号码没错。
“没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祁梓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有事?”
“也没什么事……”
“那我挂了。”
“等等!”
“嗯……?”
“那个……新春快乐。”祁梓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该说什么了。
“新春快乐。”
“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陆默摸着来福的脑袋,看向窗外。
开始有人放烟花了。
墨蓝色的夜空里,烟花就像是会绽放的星星,飞快地跑到自己的伙伴那里,炫耀似的变换成缤纷的色彩,火星飞舞,最后迷失在天际。
可是星星的寿命是以亿年计算,属于烟花的岁月只有短短几秒而已。
“那就好……”
对话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挂断。
陆默想起奶奶对她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
就算祁梓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接到祁梓电话的她,还是会紧张。
“你要学着,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开门让小鸟飞出去。”
陆默鼓起勇气,对电话那头的祁梓说:“祁梓,你那天说你喜欢我的话,还作数吗?”
陆默的话恰好被窗外的鞭炮声完全盖住了。
祁梓只能感觉到陆默那边发出了声音,什么都没有听清。
鞭炮放完的时候,祁梓问陆默:“你刚刚说什么?”
陆默紧了紧拿手机的手,轻声道:“没什么……”
“哦,那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祁梓挂了电话,手心出了很多汗。
陆默和他说的是“晚安”。
祁梓的脸颊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晚安陆默……
祁梓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祁梓的梦境里,出现了他的中学。
许则轻每天都会来接他放学。
除了许则轻,他每天还会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远远地站在一辆白色宾利旁边,看着他和许则轻上车,才会离开。
起初注意到这个男人只是出于对好车的喜爱,可是那个男人连续几天都出现在那个地方,并且每次都要注视着祁梓,祁梓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并不开心。
但是很温柔。
虽然他们的距离很远,男人的面容并不清晰,祁梓还是能感觉到,男人很温柔。
慢慢就习惯了,宾利车旁那个笔直修长的身影。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有点悲伤。
又很温柔。
祁梓没有和许则轻提起过那个男人。
后来他去了电影学院,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他总是觉得,会再见的。
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的。
不需要他去找,那个男人会自己走到他面前的。
那天从祁家回来之后,陆爸爸也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梦见的是他年轻时候,在部队时候的事情。
部队文艺团里,有一个姓许的姑娘。
很漂亮,唱歌也好听。
到他们连队来表演过。
陆爸爸记得,姑娘那天唱的是邓丽君的歌。
《漫步人生路》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
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毋用计较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
还愿确信美景良辰在脚边
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
让疾风吹呀吹尽管给我俩考验
小雨点放心洒早已决心向着前
陆爸爸听得入了迷。
陆爸爸旁边的人见他沦陷,不禁笑着小声对他说:“想什么呢,这姑娘已经嫁人了。”
“啊?!”陆爸爸哀叫。
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陆爸爸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人家是八连连长的媳妇,听说八连连长也是一表人才,死心吧。”
“哦……”陆爸爸又看了姑娘一眼。
姑娘拿着麦克风轻声吟唱,低垂眉眼,嘴角微扬。
后来陆爸爸在一次集训中见到了八连连长,听说那时姑娘已经有了孩子。
彻底死心了。
压倒性优势太明显。
退役之后,陆爸爸下海,再也没有见过这夫妇二人。
只是不知为什么,梦里的许姑娘,和低眉喝茶的祁夫人,竟然一点一点重合起来。
陆爸爸惊醒。
祁夫人的丈夫是演艺公司的董事,不是当年的连长。
许姑娘的孩子,应该比祁梓还要大几岁才对。
一定是他认错了。
这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有那么多。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陆爸爸看着身旁熟睡的妻子,露出了笑容。
他的妻子也很漂亮,很能干,虽然他的嘴很笨人也不算机灵,但是陆妈妈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好的,不好的。
无论是他生意低落,还是飞黄腾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妻子。
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么多年,因为工作,亏欠了她们很多。
是时候补偿了。
陆爸爸伸手,把陆妈妈的被子盖好。
他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