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红色灼人眼眸,我揉揉酸涩的眼眸,强打起精神应付着熵浦痕温柔的要腻死人的行为。熵浦痕一边为我布菜,一边喋喋不休的说:“你身体刚愈,多吃点……”我为难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饭碗,不知该如何下手。
熵浦痕见我久未动箸,关切的问:“不合胃口?”我点头,面对着这样的他我倒真没了胃口。孰料,熵浦痕眉头一皱,冷着声音叫道:“梦雁……”梦雁轻应着站到熵浦痕身边,“让御膳房重新准备一桌膳食。”
“是。”梦雁应声正欲转身,我一把拉住她,阻止:“别去……”回头看向熵浦痕,“不要这样兴师动众,我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也没精力去应付你的那些女人。”
熵浦痕沉默良久,认真的看着我,笃定地说:“我能保护你。”我笑笑,保护?他能每时每刻都呆在我身边为我排险吗?还是他能时时刻刻将我带在身边?明剑易防,暗箭难躲,他会不知道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到底隐藏着多少的激流暗涌?!恐怕在这个皇宫中就连他都未必就一定是安全的,更何况我呢?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往嘴里夹着菜,含糊不清的说:“还不错,你也尝尝。”说着便将碗里的菜尽数夹进他的碗里。熵浦痕眯起双眼,看着碗里的菜恍然大悟般的开口:“不是菜不合胃口,而是不喜欢我为你夹的菜吧?”虽是疑问语气却听不出任何疑惑感觉。
我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怡然自得的在他颇具压力的眼神中惬意吃喝。片刻,熵浦痕败下阵来,幽幽收回视线。我细细嚼着饭菜,状似不经意的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向御医帅哥道谢呢?”熵浦痕拿在手中的筷子一放,直直的盯着我。感受到他射来的视线很不正常,我诧异的迎上去问:“怎么了?”糟了,熵浦痕的醋罐子又打翻了。
“他叫杜涯,不叫御、医、帅、哥。”熵浦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御医帅哥”四个字,“还有,不是他救的你。”说这话时,熵浦痕明显有点心虚,虽说不是杜涯为她解的毒,但好歹是他诊断出的毒。
“哦?不是他?”我装作很是惊讶,追问,“那是谁?”
“是宫外一位神医。”熵浦痕不以为意的回答。
“那她在哪儿?”眼看就要达到目的,我赶紧乘胜追击。
“半烟汀。”熵浦痕警惕的看着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他这是什么眼神?我只不过是想向我的救命恩人当面道谢而已,虽然带了私心,可是也不至于他想的那么不堪吧?
“皇上难道没听说过,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句话吗?”我鄙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熵浦痕勾唇一笑,那放肆邪魅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我心里感慨:终于恢复正常的狐狸本色,虽然很可恨,但至少不觉得肉麻。
“朕、还真没听说过。”熵浦痕一本正经的回答,还故意在朕字上咬着重音,报复我对他的皇上称谓。我好笑的看着他,还真是爱斤斤计较。
我站起身,俯视他:“那现在知道了。”熵浦痕含笑点头,“那就走吧。”我扯着他的衣角将他拉起,率先向外走去。熵浦痕轻笑一声,反手握住我的手,反客为主拉着我走。我默然无语的跟在他身后,懒得去计较他的行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青儿……”熵浦痕欲言又止,脚下不停,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只好静等他的下文,“那天你为我挡箫,我既高兴又恐惧。高兴的是你心中有我,恐惧的是看你躺在我怀里,怕就此失去你。”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不自觉的颤抖着,握住我手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我黯然敛眉,为他挡的那一击,纯粹是出于自然反应,换成是任何人我也会那么做的。而且我想的更多的是不让冥杳的身份暴露,他这样的话让我很是不自在,心里愧疚的要命。
熵浦痕忽然转身,将我拥入怀中,愧疚的说:“好端端的大婚被搅了,委屈你了。只要你想,我们可以重新举行。”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不要了吧。”还来,指不定又得出什么事故。熵浦痕扶着我肩与我拉开一段距离,眼角不住抽搐,危险的俯视我。我头皮一阵发麻,支支吾吾着:“呃……我的意思是……很麻烦……那个……我比较怕麻烦……呵呵……”我将傻笑发挥到极致,就差嘴角流口水了。
熵浦痕一阵啼笑皆非,轻嗤道:“这个理由还真是……”我仰头专心致志的等待着下文,熵浦痕语气急转直下,阴阳怪气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牵强……”呃!我满头黑线的噎在那儿,只有干瞪着眼。一串压抑的低笑自熵浦痕喉间溢出,渐而成扩大的趋势。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记利落的右勾拳落在他腰上。熵浦痕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痛苦的皱起眉头,扶在我肩上的手同时松开。我借机跳开,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逃之夭夭。
“青儿,你……”熵浦痕气急败坏的魔音震耳欲聋。
“歌姐姐,救命。”我哇哇大叫着撞进歌妃怀里,身后的熵浦痕赶紧刹住脚,不动声色的端了端仪容。
歌妃浅笑吟吟的将我搂进怀中,眼波微斜嗔道:“这又是唱的哪出啊?皇上也真是的,妹妹身体还没好完全,那经得起这般折腾。”说着便掏出贴身手帕细细的为我擦着冒出的小米似的汗珠。
熵浦痕眼带笑意,语气酸酸的说:“啧啧,有了妹妹就忘了夫君么?”我和歌妃相视一笑,这熵浦痕现在哪还有一个皇帝样。
歌妃轻啐一声:“皇上,怎的没个正经。”
熵浦痕左手置于腹前,右手放在左手掌背,下颌轻搁于右手指节上,露出一个慵懒的邪笑,声线低迷:“歌儿倒是说说看朕怎么就没正经了。”歌妃转眸一笑,半拥着我转身,直接将他忽视掉。我霎时错愕的看着带着浅浅的却无限迷人的微笑的歌妃,今天算是真真见识了歌妃的不同寻常之处。
熵浦痕挫败的声音无奈的传来:“歌儿真不给朕面子。”
我幸灾乐祸的叫道:“活该,谁叫你欺负我来着,哼!”说完不再理会纠结的熵浦痕,转头问歌妃,“歌姐姐,那个神医呢?”
歌妃左脸颊的梨涡清晰的映在我眼里,笑容浅淡:“神医素来不喜名利,已离去多时。”我顿时好生失望,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歌妃见状捏捏我的手,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换上笑颜:“没事,只是觉得没有亲自道谢神医有点遗憾。”歌妃但笑不语,一双洞若神明的眼眸在我脸上淡扫而过,却让我有种谎言被揭穿的感觉。双颊莫名的染上两团红晕,有点尴尬的转移话题:“歌姐姐,我还没游过你的半烟汀呢。你陪我好不好?”
歌妃姣好的容颜晕染开醉人的笑意,一对梨涡乍隐乍现,檀口轻启:“好。”
被她的笑容震撼,我不禁呆呆的呢喃着:“歌姐姐真好看。”
歌妃闻言扑哧一声,如鸽子飞过时留下的清脆好听般的笑声轻溢在风中。歌妃一手扶腰,一手轻点着我的额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断断续续道:“你这丫头真不害臊。”说完又扭头冲熵浦痕笑道,“这丫头不会是有断袖之好吧?”
熵浦痕闻言愣住,良久,凉悠悠的说出一句话:“歌儿一说,朕倒是有点怀疑了。”不然为何总是对我这般不咸不淡的,熵浦痕闷闷的想着。我哪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脸都被他们一唱一和的捉弄搅得红的像番茄了。
我讪讪的扭着衣服,不好将气撒在歌妃身上,只好冲熵浦痕嚷嚷:“死狐狸,既然我有断袖之好,那你干嘛还娶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狐狸,我愤愤不平的咬着舌头将他骂了个遍。
熵浦痕无辜的摊摊手,瞅着兀自笑得花枝乱颤的歌妃,颇为不平的哼哼唧唧着:“看吧,还说没有,主犯还在那儿呢,倒骂起我来了。”歌妃一听笑得更欢,拿着手帕双手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口里哎哟声不断。
我苦笑不是的瞧着彼时已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歌妃,不用这样拆我台吧!我咬着嘴唇轻推了歌妃一下,闷闷的说:“歌姐姐,小心长皱纹哦。”看看我多么的善良啊。歌妃左手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右手轻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几番想说话都未果。我在旁边不咸不淡的道:“看看,乐极生悲了吧。”歌妃斜着双眼,笑意不断的瞟了我一眼,似嗔似怨。
我乐呵呵的挽过她的手臂,吆喝一声:“走咯。”
“哎,等等我。”身后传来熵浦痕猛然回神的急急声音。
半烟汀,真不愧这样一个好名字。汀里景色袅袅淡淡,随处可见惬意的各色飞禽走兽。剔着羽翎的仙鹤,觅食的水鸟,戏水的鸳鸯,树梢间婉转轻啼的杜鹃……
汀里不大见各样花卉,倒是随处可见异草曼曼。红的紫芸,绿的青芷……应有尽有。有的倒垂山巅,有的洞穿石隙,更有甚者垂檐绕柱,萦砌盘阶……
我张大嘴,嘀咕着:“这是人间仙境吧。”熵浦痕和歌妃听在耳中,不觉莞尔而笑。熵浦痕摸摸我的头,勾唇一笑:“青儿喜欢这儿。”我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歌妃掩唇一笑:“妹妹的紫痕宫才是仙境呢,妹妹这样称赞姐姐的半烟汀,皇上可是要急的。”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邪魅而笑的熵浦痕,他急什么?歌妃像是懂我心思似的再次开口:“妹妹的紫痕宫可是皇上精心为妹妹布置的,花费了不少精力。妹妹倒好,羡慕起我的半烟汀来了。你说,皇上急不急?”说着还向我眨眨眼。
“哦。”我不知所谓的懒懒应了声,这与我称赞歌妃的半烟汀根本就是两码子事嘛,干嘛非得搅在一起?